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时青瓷就醒了,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一侧,床边人早已不见,伸手碰了碰,冷的。定定的看了一会,起身,张妈妈马上就出现在了青瓷面前,不用青瓷问,张妈妈就自行交代了,“殿下天不亮就进宫了。”

    青瓷恩了一声。

    起身,洗漱,用早膳。

    春日清朗,王府内的花儿也都开了,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好不热闹,正院的院子里满满的兰花,春兰开了一地,青瓷远远坐在正厅里,鼻尖似乎都萦绕着若即若离的花香,张妈妈顺着青瓷的视线看过去。

    然后笑道:“这院子是兰花,其他院子都种了各色的花卉呢,现在春光好,日头也不毒,正是赏春的好光景,姑娘出去走走吧?”

    青瓷偏头,目光不冷不热。

    “可以出府吗?”

    张妈妈的笑意凝在唇边,“这个……”

    张妈妈还没解释,青瓷就挥手打断了她的话,抿了抿唇,“抱歉,妈妈,我不是有意要对你发脾气的。”起身,逃也似的走向书房的方向,“我去,若无事,就不用来叫我了。”

    张妈妈站在原地看着青瓷离去的方向,弯身福了一礼,起身走到廊下,抬首,遥望着皇宫的方向,眉目都是凝重。

    书房本是静心之所,可青瓷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的一本游记怎么也看不进去,身后的一书架字帖静默。许久之后,合上了手里游记,头倚在椅背上,望着顶上的房梁,杏眼是满满的茫然。

    以前的事,不说其他,只说少卿,自己确实是对不起他,这点没有任何可以狡辩的。只是,他也不该这样对自己,自己是人又不是笼中鸟,怎么可能事事都顺着他的意呢?心下总是有些委屈的,可是,思绪却不知不觉飘到以前……

    幼时总是二人相伴在一起,日日都离不开的,长大后也是如此,即便那段纠结的日子,两人也是形影不离,从幼时纠缠到现在,二人的生活早就分不开彼此,哪里都有彼此的影子,寂静的书房内,青瓷轻轻的叹了一声。

    终究是自己对不起他,罢了,好好说一说,看会怎么样吧。

    想解决是真的,可想到他昨晚的容貌神情,竟是半分也看不分明了。极黑的双眸完全看不见眼底,恍若罩着一层厚厚的寒冰,竟是自己也进不去的样子了。

    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希望自己怎么做?

    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化了那寒冰?

    午膳时公子玉没有回来,青瓷一个人用完膳食后再去了书房,既看不进书,索性拿了公子玉前段时间抄的佛经,直接临摹起了他的字迹。他的字迹和一般的狂草不同,融入了他自己的写法,潦草又带着丝丝随意。

    青瓷一个字一个字临摹下去,倒也静了心。

    谁知晚膳时,公子玉还是没有回来。

    青瓷一个人坐在圆桌旁,张妈妈正在布菜,还是满满一桌子的江南菜肴,青瓷眉心微皱,到底没忍住,“他今天不回来用膳吗?”

    明知故问,这镯子上只摆了一个人的碗碟。

    张妈妈心中也是焦急,但面上却没露出半分神色,只是笑道:“殿下在宫里,姑娘还担心他饿着肚子吗?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姑娘放心。”

    自然想问的是他何时归来。

    可这样满怀思念的话,青瓷又如何对张妈妈说得出来?当下也不再问,点头,沉默用膳。

    此时,皇上里,父子三人也在用膳。

    公子湛公子玉一左一右的坐在皇上身侧,满桌子的精品菜肴,三人身后站着满满当当的人,传菜布菜,一个个有条不紊,没有发出半分声响。食不言寝不语,父子三人并没有交流,都只是安静用膳。

    公子玉瞧着没半分的不妥,当时公子湛,用膳的动作没停,只是双眸明显放空显然食不知味,皇上撇了他一眼,没说话,吃完饭后,众人撤去了菜碟,又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后才看着公子湛道:“今天完善不合胃口?”

    公子玉低头恭敬,“父皇多虑,儿子很合胃口。”

    言行举止都没有半分的不妥,可皇上看着就是不舒服,太子自幼极知礼仪,但私下相处时,并非一板一眼,父子两还是亲密的,哪像现在?都过去几个月了,还在伤心吗?!可这样的话,看着安静的公子湛,皇上实在没忍心说出口。

    “嘎吱嘎吱……”

    什么声音?

    皇上皱眉回头,就看到公子玉正好整以暇的拿桌子上去皮切好的春桃吃,木签顶着一块又一块,心情好的很。见皇上望着自己,无辜的回望,眨了眨眼,将果盘往皇上的方向推了推,您也吃?

    皇上:……

    皮笑肉不笑,“味道如何?”

    将口里的桃肉吞下去,公子玉点头,很是赞扬,“父皇宫里的东西当然是好的,我那边现在还没有呢。”这模样,要多闲适有多闲适,皇上忍了又忍,最后嘴角抽搐,“送去你那边,怕进的也不是你的口吧?”

    公子玉眨眼,笑眯眯。

    “进您儿媳妇的口和进儿子的口是一样的。”

    “少跟朕在这油嘴滑舌!”

    皇上暴跳如雷,“你既把人带进了府,就该告诉朕过了明路,是妃是妾总要有一句话,你的礼仪跟谁学的,竟就这不明不白把人带了进去,外面的人怎么看怎么传?”

    “而且到现在,你都不肯告诉朕,那是何人!”

    这满朝的风雨怎么会躲过皇上的耳朵?别说大臣心痒,皇上自己也心痒!派人去问了,不说,自己亲自问,还是不说!那王府,他护的跟铁桶似的,一个人都进不去!若是先前自个还觉得说不定真是什么狐媚子把他给迷了,现在瞧着,怕是他把人给软禁在里面了吧?!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在公子玉这不管用,严肃着面目似聆听教诲,任凭皇上怎么说就是不开口。

    皇上气得直伸手点他脑袋。

    “到底是谁,你能瞒过现在,能瞒过一辈子吗?!”

    “朕跟你说过,身份匹配最好,若不行,家世清白也是可以的,这样你都不愿意说?”

    是自己器重的小儿子,他自小又过得艰难,皇上愿意给他优待,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可要求都低到这份上了,竟还不愿意说!

    公子玉眼观鼻鼻观心,直接老僧入定了。

    不说,朕自己想!

    皇上凝思一番,然后惊疑道:“难道是谢家女?”今天谢老爷子进宫来陪自己说话,说完后好像又去找了老三?老爷子年纪大了,虽然有随时进宫的牌子,但到底来的不频,今天找了自己又恰好去找了老三?

    老爷子可不是好奇心重的人,然后,又很巧的听说谢老夫人也亲身登门王府但是被拒了?

    这一系列的巧合让皇上笃定了自己猜测,“谢家嫡系的女儿都已出嫁,难道是旁系的?”

    明明已经猜准了,结果一下子又偏到了十万八千里。

    公子玉不出声,皇上就当他默认了,这会却是道:“谢家旁系,这些年,倒没什么出众的男儿,你若喜欢的是旁系女儿,最抬举便是侧妃,若是实在喜欢的很……”

    这儿子一直不愿意成亲,现在好容易开了窍,皇上自然不会听外面那些荒诞的传言,先把人定了再说,如果真非她不可,王妃的位置也可以。

    “是谢家哪个女儿?”

    皇上已经认定自己的猜测了。

    “父皇。”

    出声的不是公子玉,而是一直在旁沉默的公子湛。公子湛唤了皇上,却是看向了公子玉,公子玉也抬眸看着他,兄弟两彼此对望。皇上孤疑的看看这个,又瞅瞅哪个,“你们两兄弟在打什么哑谜?”

    公子湛公子玉共同起身,齐步走到皇上面前站定,公子玉落后半步。

    公子玉掀袍下跪,公子玉垂首掩眉。

    一个跪着,一个也凝重了神色,皇上心中疑惑更甚,“好好的下跪做什么?”

    公子湛跪在地上,抬首看着上座的皇上,清润的双眼儒沐的看着皇上,既愧疚又不舍,挣扎之色明显,眼眶渐渐泛红,见公子湛如此,皇上也严肃了脸色,许久之后公子湛闭眼深呼吸,再睁眼时眸中只剩坚定。

    没有说话,而是对着皇上磕头。

    一次,两次,三次……

    他磕一次皇上的脸色就沉一分,磕到第九次的时候,皇上的脸色也凝了冰,一国太子,行九叩的大礼,事情能小了?九叩结束后公子湛抬头看着皇上,温润的额心已经一片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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