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明安说得直接,“如果谢大人可以把这些疑惑都解释清楚,我一定会当场道歉。”

    说完就看向了在一旁出神的老太爷,问得清楚,“敢问老太爷,往年在江南的时候,谢大人给您的家信,除了讨论朝事和问候家人健康,是否还有说过其他人?”

    老太爷细想之后摇头肯定回答道:“只说家人,没有在家信中问过其他人。”

    公子玉点头,再次将视线转到一直看着自己的谢明安,眉梢笑意更加的明显,“那么,敢问谢大人,是如何和晏君相识并且每几个月都有书信来往呢?”很是疑惑的模样,“晏君是孤儿被老太爷捡到,这次之前并未来过京城,谢大人如何认识他的呢?”

    右手伸出。

    “请谢大人为我解惑。”

    他连这个都查到了?!谢明安明显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和晏君的书信旁人并不知晓内容,可,可是,自己如何和他相识的?想了想道:“在家信中听父亲提过这个孩子,觉得他身世可怜,所以想要照拂他。”

    一边说一边看向了同样震惊的老太爷。

    所以,内鬼是晏君?去年青瓷派人传口信说有内鬼的时候,自己和老伴把府里几乎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查出来是谁!所有人都查了,就是自己的学生没有动过,居然是晏君!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谢明安名为父子实则早已没有感情了!

    哪还管的了谢明安,死死地瞪着晏君。

    居然是他,居然是他,居然是他!

    老太爷眼睛瞪得老大,退后了两步,然后吐出了一口血来!公子玉伸手就要去扶老太爷,比他更快的是跪在地上的晏君,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两步就跨到了老太爷伸手去扶着他,“先生,怎么了?”

    皇上也惊了,从座椅上起身走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宣太医!”

    皇上太子二皇子都围了过来,老太爷眼睛只有一个晏君,牙齿咬得死紧,“为什么!”还是为什么这三个字,晏君怔怔地望着老太爷回答不了老太爷的问题,垂眼逃避了老太爷逼人的视线,“先生还是让太医看看,身子要紧。”

    “别叫我先生!”

    伸手猛得一挥就把晏君扶着自己的手给打掉,“别叫我先生,我没有你这样欺师的弟子!”喘着粗气看着公子玉,“老夫不知道他们二人的来往,从没人跟老夫提过!”又对着皇上躬身道:“臣身子不适,请皇上恩准臣告退。”

    皇上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这两人明显瞒了老太爷什么,只是老太爷身子要紧,不管这谢明安如何,老太爷当年对自己的教育之恩永不会忘!点头,吩咐道:“来人,扶着老太爷去偏殿,先让太医检查一遍,没问题再送回谢家。”

    当即有人过来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太爷,老太爷看也不愿再看晏君一眼,转身离去,即便被人扶着,脚步还有些踉跄,晏君怔怔地看着老太爷离去的背影,一直沉默的双眼慢慢泛红,满是后悔和愧疚。

    皇上沉眉看了晏君,又垂首看着只是惊讶的谢明安,他居然还跪着的,连晏君都知道起来扶着老太爷,他身为儿子还跪着,跪给谁看!刚才对他只是失望,现在已经上升到了怒火,这下子也不问公子玉来问。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也不会龙椅,就站在两人身边。

    谢明安刚才只顾着惊讶老太爷居然会这么生气,居然会被气到吐血了,当年自己做的那件事父亲知道后也是雷霆之怒,但是也没到如今这个地步。太过惊讶所以动作慢了不止一拍,回神时就看到皇上冰冷的眼神。

    完了。

    心中更慌,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嘴唇动了几次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这幅样子分明就是心中有鬼,在想着如何分辨呢!皇上更为气恼,“老三,你还有什么其他的疑惑没有?”公子玉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公子衍,“接下来的话由二哥来说比较合适。”

    关老二什么事?闻言看向公子衍,公子衍回话道:“启禀父皇,天欺鸿德大比那日,儿子不是答应了要查晏君的身世么?”

    皇上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情。

    “儿子在军中籍贯一样年纪大概中查访了,并没有一位姓晏的。当然,晏君作为孤儿,名姓可能都对不上。所以儿子又细细地问了,包括已经身死地都问了同乡之人,并没有谁家在当时丢过男丁。”

    “那几个村落确实是被屠杀了,当时的案例儿子也派人取了过来,又对了上面的姓名人士在军中询问,依旧没有哪位将士在出征前妻子怀孕还未生产的。”

    “所以,晏君,很大可能不是将士遗孤,甚至也不是那几个村落的人。”

    公子衍说完又退后了一步等着皇上的思考,刚才老太爷的吐血让皇上的心情难免暴躁了几分,担心老爷子的身体,这会也只道:“他本是孤儿,找错了方向也是可能的,这里面的事跟他的身世有关系么?”

    “有。”公子玉接话。

    看着皇上的眼睛说得清楚,“父皇知道,当年儿子也在江南,跟晏公子也算见过几次面,偶然见过晏公子作画,当时觉得画意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后来回京后在父皇的私藏中见到后才想起了这画作和谁的很像。”

    说完转身看着晏君,“接下来的话,我说,还是你自己说?”

    晏君这时候很失礼,他依旧怔怔地看着老太爷离去的方向,甚至皇上站在一旁都没有顾忌,这时候也没人来提醒他的失礼。听到公子玉的话才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他,闭眼,再抬眼时已经看向了皇上。

    语气没有波澜,平铺直诉。

    “我不姓晏。”

    “我姓周,叫周君,我爹是周天耀。”

    周天耀?!谢明安听到这个名字后,心中的恐惧无限地扩大,飞快的想自己是如何知道晏君的,哪怕暴漏父子不合想通过晏君来监视老太爷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也绝不能和周天耀拉上关系,和他扯上关系,这辈子官途不要想再踏上,完全无力回天了!

    周天耀?多年后再听到这个名字,皇上还是一脸愤怒,“周家不是灭族了吗!”当年的周天耀,皇上多宠幸他阿,最爱的就是他的画作,在画作一途上,周天耀的天赋简直无人可敌,当年的周家比谢家还要荣耀!

    可周天耀居然联系内侍企图谋朝篡位!若非当时皇上警觉,那一刀子就真捅在皇上身上了,这龙椅说不定都换人来做了!

    面对皇上的怒气,晏君或者说周君没有丝毫的害怕,直视皇上的双眼。

    “周天耀确实是我父亲。”

    第六十章

    当年之事,是皇上一手督办,不相信还有漏掉的可能,更别说周天耀的直系血脉!沉声询问道:“你有何证据证明周天耀是你父亲?”晏君直视皇上双眼,竟还笑了笑。“皇上最爱藤黄点睛,最爱苍山云墨,最爱碧波连天。”

    当年的周天耀,人物和山水一途上真的极其出色,皇上之所以爱画,就是因为他,太欣赏他的画作了。不过晏君说得这几点,虽然年代久远了,若有心人记得,还是可以说出,并不足以作为证据。

    沉默地看着他。

    晏君看着皇上的双眼,黑瞳中满是恍惚,不知道是在看皇上,还是在透过他在看其他人,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视线转到皇上的袖口处,那里正纹着五爪金龙绕祥云的图样,顺着晏君的视线皇上也低头看向了自己袖口。

    心中一动,果然,就听得晏君毫不犹豫道:“皇上最爱的不是五爪金龙,而是黑龙。”

    皇上的服饰向来都是定例,明黄更是皇上皇后专属的颜色,而金龙在皇上的寝殿中更是随处可见,可真没人知道,皇上喜欢的,实际上是象征力量的黑龙。这件事,只有周天耀知道,因为皇上实在太爱他的画作。这件事周天耀知道后更没有外传过,算是他和皇上的秘密,也是受宠的证据。

    这件事太久了,久到皇上对周天耀做的事情印象深刻,但对他的模样,实际上已经有些模糊了。现在仔细看晏君,眉眼竟然越来越熟悉,或许是心里作用,心里对晏君实则是周天耀的儿子之事,已经认定了。

    皇上转身向上方的盘龙宝座走去,弯身端坐,直视依旧跪在地上的谢明安。

    “你来说,你和他,是如何相识的,又为何一直保有联系?”

    从晏君承认自己是周家儿郎的那一刻,谢明安就在飞快的思考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刚才皇上和晏君的谈话给了谢明安时间,心中已经定下了决定。俯首跪在地上,冷声道:“臣和他联系,是为了知道父亲在江南的所作所为。”

    不问老太爷本人,而是向旁人了解,这是监视?

    老太爷已经辞官去江南,基本等同于养老了,为何要监视老太爷?谢明安头抵在地上,众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道:“父亲当年坚持辞官臣本不同意,多年来一直希望父亲回京,奈何父亲去意已绝,所以就……”

    这话太过笼统,就算不联想刚才老太爷那句欺师刚才那样的愤怒,这样的话,皇上也是不会信的。不过却没有深问下来,父子间的矛盾是谢家的事情,现在主要弄清,谢明安他到底知不知道晏君是周君!

    看向晏君,“他给你传信,是让你做什么事情?”

    谢明安身子一抖,整个人僵硬在了地上。自己让他做的就是换药之事,可他并不是直接主手之人,而是传给自己的心腹。若他把这个说出来了,自己要换谁的药?当年三皇子在谢家养病,如果皇上联想到三皇子身上去,那就真的是……

    可就算没有联想到三皇子身上去,可谢家其他人身子都还算康健,何必需要每几个月换一次药?一旦皇上插手,青釉的存在就瞒不住了!

    谢明安所有的神思都聚集在了耳朵上,不知晏君会如何说!

    所有人都看向晏君,公子玉也在看他,没有众人的疑惑,只有笃定。晏君只是垂首看着地面,顿了顿轻声道:“谢大人给我传信,让我把老太爷每日所作所为俱悉禀告于他,而他就供应我在银两上的用度。”

    不知道晏君为何会顺着自己的话来说,可谢明安心中高挂的巨石好歹落了一半,总算不是最坏的情况!不过自己并没有和晏君交涉这个问题,先前问他,他一个字都没蹦,现在如何要帮自己圆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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