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早膳时刻,幽若就在这屋里转悠,打量研究着这寝宫,不大,也没个啥名,在这储秀宫住着的也都是些婕妤或以下的妃子。自己一个才人,住的寝宫就更偏了,但于她而言已经很满足了。挂着朱红色的布幔的帐床,箱形床架,前沿镂有壶门形装饰,帐幔富丽华贵,坠以彩穗装饰,精致的编制坐垫,绣着百花争艳的图案。再就是一处屏风,波浪型的折了四折,轻纱为体,算是这屋里最淡雅的饰品了,远远望着,依稀可见上头的山水楼阁,色调也颇为清新。

    幽若琢磨着怎么把着帐幔给换个淡色或粉色的,住着就没有那种压迫的气氛了,还有就是那座垫,也有些贵气有余,雅致不足。正沉思着,已听到丫鬟秀儿来报,说是有几个妃子来看她。这秀儿是昨夜入宫后赐的,说是每个进宫的妃子都会赐一个灵巧的贴身丫鬟和几个婢女。秀儿,人如其名,秀气乖巧,正是幽若十分喜欢的,也就十分乐意的想着自己在这宫里兴许还能多个姐妹。

    “好了!我知道了,秀儿,以后不要一见我就跪拜,我最不喜欢这套,你就和如意一样就行,不要太过拘束!”幽若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秀儿,微笑着说。

    “万万不可啊!娘娘您是主子,我只是一个丫鬟,这宫里的规矩要求奴婢们见了主子都要跪拜行礼的!”秀儿两手急急的挥着,像是范了什么大错。

    “你莫急!莫急!你既然跟了我,以后就要听我的话行事,不是么?如果你硬是要跪我,我这心里不舒坦,你这作奴婢的难道就没有不是了么?”幽若含笑着望着秀儿。

    “这……这……”秀儿顿时不知如何反应是好。

    “好了,以后跟如意多学着点就是了,我不管你以前是怎样的,也不管这宫里的规矩是怎样的,就我这小地方,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你就放宽心吧!”

    幽若说完就信步走了出去,及至门口,又是回首对着秀儿浅浅的笑了一笑,那笑靥,在秀儿看来可比这御花园里的鲜花美多了,就如一溜温煦的阳光,照进心里,顿时眼前一亮,心神也有些模糊。

    方走出屋子,浓厚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幽若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玉手禁不住在脸前挥着,就迎向了那群妃子。只见其中一个杏脸桃腮,蛾眉凤眼的,纤细的水蛇腰,这回眸之间更是惊艳,整一个妲己再世!左侧是一身着殷红上衣,内里是水色衣襟,下身浅白长裙,披着秀发的女子,珠圆玉润,小巧玲珑……

    这后宫的妃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幽若正思量这怎么在这女人堆里混时,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冒着欣喜之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杨姐姐!真的是你啊?呵呵……真的这么快就见到你了!”左玉容跳着奔到幽若跟前,牵起她的双手来回晃着,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是你呀!”幽若看到她如此天真无暇的笑靥,也禁不住的嘻笑着。只是可惜了这粉面,被涂上了厚厚的脂粉,显得老气粗俗。

    “我宫里的丫鬟说呆会皇太后要在镜华斋设宴款待我们,皇上、皇后,还有贵妃都会去呢!”小丫头兴奋的说着,像是从未见过的新奇事物般。

    “那几位是?”幽若着实不知道怎么附和她的喜事,终究只是个孩子!只是不明白父母怎么会舍得把如此天真浪漫的女儿送进这宫里。

    “哦……来!”说着就拉着幽若步下台阶,走向那四五个女子。

    “各位姐姐,只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小姐,如今封了才人!”左玉容热诚的介绍着,这几个妃子也是她一大早一个个拜访的,如今就一起过来了。

    “原是镇国将军的千金啊,你那名扬汴西的表姐可是封了德妃的萧寒之!”那个貌似妲己的妃子说到,幽若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是靖南节度使的独生女,在日韶算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是呀!”幽若淡淡的答到,菱唇微扬。自己也是此刻才想起母亲是萧稹的表妹,那那萧寒之怎么也算是自己的表姐,怎么就是没有打过招呼呢?

    “那杨才人可就能够坐收渔人之利了,由那德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几句话,这婕妤、美人之位不用愁啊!”言语有些飘忽,不难听出其中揶揄之意。

    “那就借您吉言了!”幽若听着这“杨才人”的名号十分别扭。

    大凡美女总是不免有些不同常人的处事方式,他们无时无刻不是目光的焦点,此人如此闲话也就不足为怪了。

    “杨姐姐,这是中书侍郎之女刘文静!也是我自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左玉容见幽若不甚讲话,就又给她介绍开了。

    幽若对着那女子一看,正是方才自己注意到两个女子之一,只见那女子也颇为亲昵的叫了声姐姐,方抬眼就看到了那巴掌似的脸上掩不住的丹凤眼,眉形显得有些犀利,与这单纯的笑容和打扮不甚相符,幽若对这女子的好感也就顿时消失殆尽了。

    “各位妹妹,你等都是初入这储秀宫,若有什么事大可来找我商量,我就住在正中的那宫。”

    一位显得有些过于珠光宝气的女子,脸上是层层脂粉,看不出年纪,倒是一看那眉,估计已是二十三四了。这妃子应该就是储秀宫里最大的主赵婕妤了,听说原是贵妃,后因家族有人范了死罪,原本也是要打入冷宫的,可是因为为仰光帝诞下了一位公主,就只是削了贵妃之位,降到了储秀宫。

    幽若也和其他妃子一样向她行了行礼,一行人等就把这储秀宫都给逛了一圈,几乎有有的妃子的寝宫都相差无几,也就是有些宽敞些,有几个妃子的内室,幽若一进去只觉的头晕目眩,色调过于刺眼奢华,还有就是混杂着熏香和脂粉的浓烈烟雾,如幽灵般钻入幽若鼻中,掖住了她的呼吸。

    终于逛完了储秀宫,就各自回宫梳妆打扮,原说这皇后本也要携着贵妃和其他正妃来的,不知怎地,就取消了。幽若着实松了一口气,这才应付了几个妃子,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往后还是乖乖的呆在自己的地方为好,虽然应付这些妃子,对她而言也不算难事,可是何苦去结交那些妃子呢?

    才是第一日,已经有些摩擦了,这往后的明枪暗箭,争风吃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搅和进去。来日自己表现的冷淡些,想着那些妃子应该也不会屈尊来和她套近乎,到时各自都会想着怎么争得那帝王得宠幸了吧?

    这皇宫就如百花从般争奇斗艳,处处奇葩,花虽多,却易凋零啊!几多女子就如那陆游诗里的梅花,“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无论曾经恩宠几何,一旦被君王弃置一旁,也就如这梅花般,空有梅香,失了梅骨了!

    所谓“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一个随时可以坐拥天下女子的男人,又如何能够守着一个,抑或几个妃子呢?有朝一日,色衰爱驰,风华不在,君王不幸,那时又留下什么?青春?权位?抑或是回忆?如果不能由她自己决定命运,她希望能够留下的是回忆!

    朝阳宫练功房内,阳光透过窗格射入,形成一道道长长得光影,投在有些晦暗得练功房内,照着正在搏斗得两个矫健得身影,犹如一出出彩的格斗!

    只见其中一男子纵身而起,踢出强劲的右腿,一个弯勾,眼看就要把另一人给撩倒了,电光火石之间,只见立在原地的男子一个迅猛的俯身弯腰,右手擒住袭来的腿,顺势一转,左手把住另一腿,就把腾空而起的男子给扔了出去,“崩”的一声,然后就是阵阵哀嚎!

    “皇上!您能不能轻点!每次都把我甩这么远……咻咻咻……痛死了!”贺奔挣扎着站起来,两手还不断的揉着屁股!

    “来!皇上,擦擦汗!”这方包奎即刻拿了一方帕巾过去给段启,此时的段启,头发全部用一靛青长巾束起,少了往日的英挺冷峻,多了几分潇洒威武。

    “要不,朕叫燕克南来陪你练!”段启走下场子,由包奎伺候着换上了常服靴子。

    “别!皇上,臣还是愿意跟着您练!呵呵……”贺奔很快迎了上来。

    “你也去换身衣衫,随朕一起出席镜华斋的午宴吧!顺便让你见见朕新纳的妃子!”段启对着正在换衣的贺奔悠然说到。

    “我和宫外的几个酒肉朋友约好了上迎春院呢!臣就多谢皇上美意了!”只见贺奔那嬉皮笑脸淡了一些,穿戴完毕后就跳了起来,陪笑到。

    “恩……去吧!”段启对于贺奔的拒绝也未作任何不满,只是轻轻的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贺奔走后,段启也出了朝阳宫,后头随着包奎和几个太监往永安宫方向去了,沿路上随处是宫女太监,一个个急急的跪地行礼。

    “包奎!今早德妃可曾服药?”路上段启突然问到。

    “有!老奴亲眼看着娘娘服了汤药才离开永安宫的!”

    段启到了永安宫门口,也未曾叫宫女进去通报,便走了进去。只是未见萧德妃,此时婢女方来报说她在一侧书房作画,一时间也就对着“日韶才女”更多了几分兴趣,兴致忡忡的往书房去了。

    桌案之上,铺着几层宣纸,萧寒之正左手抚着长袖,右手如行云流水般在宣纸之上舞动,青莲在一旁服侍,看到仰光帝进来,本欲出声,被他一个噤声的手势给制止了,就坐在一旁看着,也不靠近。

    萧寒之身着交领碧色长裙,头上挽着牡丹发髻,平日里戴在其他妃子顶上都显俗气的一些首饰,在她这却也都显得端庄大气!段启看着,不由的泛开了浅浅的微笑。

    这边萧寒之方叫青莲收了笔墨,抬首就看到仰光帝悠闲的靠坐在一旁端着杯子,轻轻的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微泯了一口,就置下起身,往她这走来。

    “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未曾迎驾……”说着就要跪下,被仰光帝搀了起来,拉着就走到了桌案之前。

    仰光帝审视着这初雪腊梅图,几簇嫣红的花瓣分明可见,皑皑白雪为背景,只有些许枯枝,在那几簇花瓣一侧,有一朵迎风傲立的独梅,花瓣更显鲜艳欲滴,还带着几片嫩绿的新叶。

    “爱妃比这独梅更美!”仰光帝对着腊梅图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低叹,惹得萧寒之立马粉面酡红。

    “哈哈……走吧,随朕一同前往镜华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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