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着黑云浩荡,王乘月攥紧了手里的剑,他视线所及,朝雾城里有一道身影掠出,那正是雪夜。
    紧跟着司徒朝元也出现在了王乘月的视线里。
    他站在雪山之巅。
    王乘月举剑斩出。
    司徒朝元抬手掀起一股风暴,将得剑意吞没,雪夜的身影消失无踪。
    王乘月的神情很平淡,轻声说道:“虽然依旧是在朝雾城,但你终于肯把脑袋从壳里伸出来了。”
    司徒朝元沉声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打什么主意,看来你们比我想得也更疯狂,又或者是你们很有信心,但我只能说你们打错主意了,你们能想到的事情,我自然也能想到,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输。”
    王乘月说道:“你以为这么说,就会让我放弃?这一剑,我是出定了。”
    司徒朝元眯起双眼,说道:“当世第一剑仙的能耐,我自是心知肚明,但你这一剑只要斩出来,结果就没办法收场了,虽然这里是道宫雪山,但你们也不能全身而退,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敢出剑。”
    王乘月毫不迟疑地斩出一剑。
    剑光大盛。
    来得很是措不及防。
    那道强盛地剑光普照整个雪山,在朝雾城前尤为刺眼。
    那本就早已是蓄势待发的一剑,是王乘月最强的剑,就这么很是轻描淡写的斩击了出来。
    司徒朝元瞳孔骤缩,“你居然真的敢出剑?!”
    镇魔屏障在雪山里便是对双方都有制衡的障碍,不管他们怎么相互胁迫,也都只是手段罢了,正因很清楚这一点,司徒朝元才敢赌王乘月不会出剑,但情况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王乘月根本没有搭理司徒朝元,就算斩出最强的剑,他也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一举破掉朝雾城,归根结底依旧是在赌,朝雾城或许一剑破不开,得再出第二剑、第三剑,但强大剑意震动整个雪山,必会造成镇魔屏障的崩坏,最终赌的便是司徒朝元的态度。
    然而就算是在赌,王乘月那一剑也的确是毫无保留。
    司徒朝元的脸色很难看,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强硬说道:“对赌这件事情向来最没有意思,不过是看哪方心理防线更高,你敢出剑,的确让我感到意外,但我依然不信你要毁掉镇魔屏障,在最后那一刻,你必定会收手。”
    王乘月没说话,他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司徒朝元答案。
    他是真的不惜把镇魔屏障毁掉,也要把朝雾城破开。
    剑意在司徒朝元话音刚落,便又强盛了数分。
    暴风雪在其间席卷,黑云在高空凝聚,整个雪山都在剧烈震颤着。
    完全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
    司徒朝元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就算十分清楚王乘月的目的是什么,但把事情做到这般地步,他心下也难免变得踌躇起来。
    可他依旧不打算做什么,他坚信王乘月不敢那么做。
    ......
    熊老师望着那幅画面,摇头说道:“司徒朝元是绝对不肯服软的,就算镇魔屏障守不住,但我们也不能自己把它毁掉,何况雪山里还有那么多普通百姓,我们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
    他虽然已经很清楚萍婆在想什么,但他依然觉得那样太疯狂了,事情根本没有到非那么做不可的地步。
    镇魔屏障也在剧烈颤动着,裂痕如同蜘蛛网般在蔓延,有缕缕黑气已经从屏障里渗透出来,嘭嘭嘭地犹如擂鼓的声响在耳畔炸裂,那显然是被镇压的山外人撞击屏障造成的动静。
    萍婆默然不语。
    没有到最后一刻时,谁也不能保证司徒朝元的态度会不会突然转变,现在比得就是耐心。
    而在雪山里某处,东圣殿门主击杀了落青冥,但新生的落青冥又再次降临,那是在不断消耗着东圣殿门主的力量,同时他又要面临着李梦舟和苏别离等人的围攻,已然让他彻底慌了神。
    他察觉到这里面很严重的问题。
    落青冥说是活物,但其实只是死物,因为那个人并不在,它只是依靠宁浩然而降临,它的攻击目标该是除宁浩然外的视线里所有人,然而很不同寻常的是,眼前的落青冥像是盯死了他,完全无视李梦舟和苏别离等人。
    他看向站在黑雾里的宁浩然,面色一时阴晴不定。
    他心里生出了一种比较可怕的念头。
    宁浩然能够让落青冥降临,那是他的本事,但落青冥本身所代表的东西,便是那个人的意志,这是否能侧面印证着落青冥此刻的不同寻常,源于那股意志的强烈,本是死物的落青冥,已然不再是纯粹的死物。
    而根据目前宁浩然的表现,他显然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
    也更证明着,落青冥的不同寻常是跟宁浩然无关的。
    由此,东圣殿门主心生了一股恐惧。
    那股恐惧很快又变成了愤怒。
    “你们真的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东圣殿门主恶狠狠地盯着李梦舟。
    终究不是真正的落青冥,面对着落青冥俯冲而下,东圣殿门主一声厉喝,玄命境的气息爆涌,便直接洞穿了落青冥的身躯,在又一次杀死它后,东圣殿门主没有半点迟疑地便朝着宁浩然掠去,只有把宁浩然解决掉,才能彻底摆脱落青冥的麻烦。
    但在落青冥被杀的瞬间,宁浩然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些,他能很轻易地让落青冥降临,不代表他就真的可以做到无限次,而掠出的东圣殿门主也很快意识到了宁浩然的问题,他冷冷一笑,以更快的速度直扑向宁浩然。
    李梦舟刚要救援,但黑雾里忽然刺出一把骨剑,雪夜拦住了他的去路。
    苏别离和萧知南的身影掠出,他们都没有理会忽然出现的雪夜,第一时间救援宁浩然。
    叶桑榆本要帮助李梦舟对付雪夜,但被其抬手制止,让她去救宁浩然,李梦舟则凝眉看着眼前的雪夜,感知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很不同寻常的气息,沉声说道:“你怎么做到在这么短时间里变强的?”
    他先登招摇山,又登剑山,才破入知神境巅峰,但雪夜一直待在雪山里,居然境界也提升到了知神境巅峰。
    虽然雪夜本来就是知神上境的修为,但如果没有极大的机缘,也很难破入巅峰境。
    雪夜微笑着说道:“你这问题便很可笑,你能最短时间里破入知神境巅峰,的确是当世一等一的天才人物,但世间天才不只有你一个,你也不会是主角,连你都能做到的事情,我有什么理由做不到?你到处跑的感悟气运,是借助很多机缘才能破境,但我却在雪山里获得了最大的机缘,跟我相比,你依然只是废柴。”
    李梦舟是感悟招摇山的气运,领悟剑山的剑意,但雪夜却是直接汲取朝雾城的气运,有司徒朝元帮他灌体,有剑仙王乘月的剑意变相给他提供了更大机缘,若非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那份机缘足够让他打破桎梏,迈入玄命境界。
    那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过程里也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虽是在道宫里有记载的东西,但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下来,是有司徒朝元帮他保驾护航,借着天地气运的复苏,又借着王乘月的剑意来抵消气运灌体时给雪夜带来的痛苦,最重要的还是雪夜自己撑了下来,便由此脱胎换骨。
    换而言之,是有一国气运灌体,相当于是直接逆天改命,那对朝雾城气运的损耗自然也是极其显著的,亦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世间仅有的五座气运圣地,谁敢随意冒着毁掉气运的风险只为帮一个人提升境界,且又不一定能成,最糟糕的结果便是气运被毁,人也跟着陨落,而且就算能成,提升的境界也有限,那本身就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
    得到的和失去的完全不成正比。
    这同时也能看得出司徒朝元的魄力有多大,但若非天地气运的复苏,朝雾城也在汲取新生的气运,他有多大魄力其实也不敢那么做,那比萍婆和王乘月赌的东西更大,因为一旦失败,毁掉的就是整座朝雾城,那也意味着毁掉道宫。
    只因天时地利人和齐聚,让司徒朝元敢去赌,并且真的赌赢了。
    而他要赌的根本目的,还是在李梦舟的身上,只要雪夜能把李梦舟带到他的面前,他就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朝雾城气运的受损,相比他最终拥有整个天下的气运,自然便是微乎其微的。
    他赫然坚定自己会赢,已经算是孤注一掷。
    雪夜很清楚自己被司徒朝元给予地厚望,他冷眼望着面前的李梦舟,说道:“以你现在的状态,我胜之不武,但日后我会给你与我公平一战的机会,现在就乖乖受降吧。”
    在同境里,雪夜的太玄念力便是无敌的,何况那把属于王乘月的小木剑在他怀里,李梦舟也是状态极差,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压制住了李梦舟。
    他转眸望去,前去救援的苏别离和萧知南被东圣殿门主轻易击溃,叶桑榆虽借机跑到了宁浩然的身边,但面对东圣殿门主更猛烈地攻势,他们根本逃无可逃。
    宁浩然的命已经无关紧要,纵使叶桑榆是观主的徒弟,但在这种局势下,哪还需在意这些,他直接便抓着李梦舟,以最快速度向着朝雾城奔去。
    有轻微地震动在雪山里传出,牢狱石壁被打破,韩一从烟雾里探出身子,一眼便看到雪山脚下出剑的王乘月,欧阳胜雪浑身血迹斑斑,从那些圣殿修士尸体里爬出来,艰难挪动到韩一身边。
    雪山在剧烈颤动着,有雪雾倾覆而下,碎石滚落,眼见着这般景象,欧阳胜雪有些惊恐地说道:“这山要塌了?!”
    韩一皱眉说道:“若想活命,还得再搏一把。”
    他直接纵身便跃了下去,瞬间被雪雾淹没。
    欧阳胜雪仅是犹豫了一下,便咬紧牙关也跟着跳了下去。
    深处的茅草屋前,熊老师终是放下了手里那碗冰沙,沉声说道:“最后一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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