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端着两碗荷叶茯苓粥进来,抬头看了看,“咦,巧姑娘呢?”

    林黛玉蹙眉,“她说她有些事。估计是去找平儿了吧!”

    紫鹃将荷叶茯苓粥放在桌上,将林黛玉看的书收了起来,“天黑了,姑娘还是少看些书的好,当心眼睛。我让厨房熬了荷叶茯苓粥,清热解暑、宁心安神的。姑娘尝一尝吧!”

    林黛玉点点头,紫鹃便端了一碗过来,林黛玉喝了几口,到底不放心贾菀,“巧儿出去没带着人,你让月儿去琏二嫂子的院子里迎一迎。”

    紫鹃应了一声,下去吩咐了。

    屋里,林黛玉虽喝着粥,可嘴里却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她也在想着方才的事,薛姨妈说完那话后,老太太和二舅母的眼神都变了。莫非她们还真有那样的想法,已经送进去一个大姐姐还不够吗?还要再搭一个巧儿进去?偌大一个荣国府,竟连个立起来的男人都没有,全都指望着女人出人头地,好提携娘家?偏所有人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林黛玉想到这儿,叹了口气,她是不是该庆幸,老太太对自己还有一些真心,可是巧儿呢,巧儿该怎么办呢?

    林黛玉这头担心着贾菀,贾菀那头也在和平儿说着此事,平儿这些日子忙极了,都不曾好生歇着,不是外头贾芸有话要回,就是几位姑娘那里管家有问题要问。如今猛然听到贾菀说起这事,唬的不行,“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贾菀点点头,“虽不是十分肯定,但也有几分影子,就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想请平姨悄悄打探打探,看看老祖宗和太太那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平儿叹了口气,眼眶都红了,“姑娘放心,我知道了。你还小呢!万事有二爷和二奶奶做主呢!”其实这话说的平儿自己都觉得亏心,贾琏和王熙凤在这府里如果说话算数的话,就不会避到外头去了。只是,现在,她也只能拿这话安慰贾菀了。

    贾菀点点头,她倒是想的很开,既然穿成了女人,还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她就已经做好了被牺牲的准备。只是,怎么牺牲?为谁牺牲?她牺牲了谁得益?她总要搞搞清楚,如果可以的话,还要尽可能的为自己选择一条相对好走的路!

    “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姑娘说的事我记住了,明儿就悄悄去打听。姑娘银钱可还趁手吗?若是不够,就使个人跟我说,我给姑娘送去。姑娘不知道,那芸大爷真是个人才呢,二奶奶的几家铺子原半死不活的,如今在他手里,不过几个月的工夫,生意竟好了不少了呢!瞧我,和姑娘说这些做什么呢?”平儿一边说着,一边牵着贾菀的手往贾母处走去,半道上正好遇到来接人的月儿、圆儿,平儿见了,还算满意,总算这两个小丫头子还知道出来找人。刚才看到姑娘一个人都不带就这么跑了过来,她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怎么是你们?翡翠呢?”平儿站在那里,笑嘻嘻的问道。

    月儿、圆儿却不敢像在贾菀跟前一样嬉闹,站直了身子,低头回道,“老太太那儿想起几样东西,说是给咱们姑娘,让翡翠姐姐过去拿呢!”

    贾菀见月儿、圆儿来了,便拉了拉平儿的手,“平姨,你回去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有她们在呢,我先回去了。”

    平儿点点头,她如今哪里歇的下,心里存着这桩事,必得办妥了才行。“姑娘慢些吧!”然后又嘱咐了月儿、圆儿几句,让她们不许淘气,好生照看姑娘,将来二爷二奶奶回来了,自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如此云云,方才回去了。

    平儿走后,月儿、圆儿这才松了口气,月儿最是夸张,拍了拍胸口,贾菀笑了,“平姨有那么可怕吗?你们就这么怕她?”不应该啊,平儿一直走的是平易近人路线,在贾府下人里人缘还是很好的。怎么月儿、圆儿这样怕她呢?

    圆儿人如其名,长得圆乎乎的,年纪又小,不过十一岁,是家中幼女,性子最憨,贾菀一问,圆儿便老实说了,“平儿姐姐不可怕,只是,她每次见到我们,都要嘱咐我们好生照顾姑娘,不能贪玩,要不然就告诉我娘,让我娘教训我。时间久了,我就怕见到她了。”

    贾菀忍不住笑了,原来如此。

    贾菀回去后,看到桌上那碗荷叶茯苓粥,立刻笑道,“这是给我留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黛玉来不及阻止,眼看着她就那么吃了起来,“凉了,该热热再吃的。”

    贾菀呵呵笑着,“这天气,凉了便凉了呗!”

    林黛玉见她出去前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出去一趟回来后便轻松起来,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想想也是她才多大,等她长成了,也是十来年后的事了,到时候是个什么情景,谁知道呢!现在就提心吊胆,岂不是杞人忧天?算了,顺其自然吧!

    到了初三日,是薛蟠的生日,家里摆酒唱戏,贾府诸人都去了,唯有薛宝钗身子不好,没有去。薛蟠虽然混帐了些,对寡母幼妹倒是十分心疼的,道妹子一个人在蘅芜院,无趣的紧,命人送了一桌酒席,又请了几个女说书先生,送去了蘅芜院,只说给妹妹解闷。

    薛宝钗看到时,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自己‘病着’,正该清清静静的养病才好,哥哥却使人送了这些来,况她一个人能吃多少!又感动哥哥还惦记着自己,但心里又想着,若是哥哥将这些心思用在正途上,她何苦这么劳心劳力?这样想着,薛宝钗也没了兴致,只胡乱吃了几口粥,一桌子酒席都让莺儿拿去分给以后婆子们吃了,说书先生也请下去歇着了。

    晚间,贾母等人回来,贾宝玉兴致勃勃的拉着林黛玉和贾菀说着今天的戏,三春只站在边上抿着嘴笑,王夫人难得见贾宝玉这样高兴,便知坐在旁边喝茶。

    林黛玉心中有些不耐烦,虽说为了贾母,她对贾宝玉的态度软和了不少,可当着王夫人的面,她可不想和贾宝玉再过分亲近,惹了二舅母不高兴。她想了想,笑着说道:“二哥哥,你好没心啊!咱们今儿个去宝姐姐家乐了一天,可你怎么忘了宝姐姐呢?咱们好酒好戏的赏着吃着,可宝姐姐一个人,形单影只。宝姐姐往日待你多好,你既回来了,也该好好陪宝姐姐说说话,说说今天的热闹啊!”

    贾宝玉听了,愣了半晌,方才讪讪的挠了挠脑袋,“你说的很是,我太不应该了。老祖宗!”

    贾母一直眯着眼睛假寐,听到贾宝玉的话,笑着点点头,“去吧,去吧,今儿个的热闹的确该和宝丫头说说,让她也高兴高兴。”

    贾母一语双关,王夫人等人的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只有贾宝玉毫无所觉,兴冲冲的去了。

    贾宝玉走后,贾母借口累了,要歇一歇,王夫人和三春便各自回去了,林黛玉和贾菀则想着趁着月色尚好,出去逛一逛。贾母也知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不像自己睡的早,便点头应了。

    林黛玉和贾菀便带着几个人,点着灯笼,在荣庆堂后的小花园里走了走。

    贾菀想起白日里那处闹剧,就忍不住笑了,“林姑姑,你说宝叔叔是不是傻?老祖宗的话我都听明白意思了,偏他还无知无觉的。”

    林黛玉也笑了,想起席间薛蟠闹得那一出,酒醉之后,竟搂着个男戏子进来要给薛姨妈请安,好在被人拦下了,偏薛蟠还不乐意,在门口胡闹了一番。除了老太太,别的人从王夫人起,哪一个不是变了脸色,尤其是薛姨妈,脸红的跟什么似的,难为她替儿子收拾好烂摊子后,还要在贾母跟前赔笑讨好。

    “再没想到,那薛家大哥哥还有这龙阳之好?”贾菀一个高兴,便有些得意忘形,将这话脱口而出!

    林黛玉立刻凝眉问道:“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话,这话可是你一个闺阁千金说的?”见贾菀懊恼的低下了头,林黛玉又想起她父母皆不在身边,这贾府虽是她的家,可说到底,真心待她的又有几人。

    想到这儿,林黛玉回头让紫鹃等人下去了,牵着贾菀的手缓缓往前走去,“巧儿,我知道你是个早慧的,很多事情你心里也清楚的很。只是,巧儿,有些事,就算你知道,也只能放在心里。咱们府里如今是怎么回事,想必你也清楚,各人都有各人的无奈罢了。”

    贾菀后悔不已,自己怎么昏了头,竟然将这话也说了出来。幸好是被林姑姑听去了,若是旁人,少不得又要惹些是非了。

    “不过,以后你可不许一个人都不带就往外跑了。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话!日后,少仗着年纪小,往二门那跑!”林黛玉点了点她的额头,见贾菀的额头立时红了一点,又有些心疼,更多的还是生气,这孩子,皮肤也太好了一些,稍不留神就带出些痕迹来,让人都碰不得!最后林黛玉只好撂下一句,“你且给我等着吧!明儿将这几天缺的功课都给我补回来!”

    贾菀嘻嘻笑着,知道这一回是揭过去了,只是日后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再忘乎所以了。然后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林黛玉跟在后面,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拿她没法子。

    只是林黛玉心中还有些担心,贾菀这样聪慧,若是稍有不慎,被人教唆坏了可如何是好,偏外祖母年纪又大了,不好让她烦神,正经祖母大太太又是个不着调的,二太太虽即是叔祖母又是姑太太,可不知怎么的,林黛玉不大相信她。要不要写信给凤姐姐,让她想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没过几日,林黛玉所虑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贤德妃娘娘竟赐下了四个嬷嬷,贾母做主,其中两个给了贾菀,林黛玉、薛宝钗各添了一个,三春之前添了嬷嬷,此次就不再添了。

    别人倒也罢了,薛姨妈和薛宝钗心中欢喜无限,贾母此举,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开始松动了,正式将薛宝钗当做宝二奶奶的人选来看了?因此又来到王夫人跟前好一顿奉承。

    ☆、第30章

    薛姨妈和薛宝钗对王夫人好生奉承了一番,王夫人听了心中十分得意,可脸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里还说着,“这有什么,应该的嘛!”心里却想到,到底是娘娘,考虑的就是全面,既达到了目的,还让薛家对自己感恩戴德。其实给薛、林二人请嬷嬷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这嬷嬷主要是为了贾菀求得,林、薛二人不过是顺带着的,怕别人说嘴罢了。

    事实上,她进宫将贾母的意思一说,元春竟十分赞同贾母的话,“到底是老太太!只是,若只单单给巧丫头请,落在有心人眼里,难免会说些什么。不如连林妹妹和薛妹妹也各请一个吧!”

    王夫人急道:“可老太太说了,她们的路不同,所学者也不一样,没必要请啊!”

    贾元春笑了,“宜人的意思我知道了,宜人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打发了王夫人,贾元春转头亲自去了太后宫里,直说娘家侄女儿父母都在任上,家里长辈们年纪又大了,教养女孩子有心无力,因此向太后求了两个嬷嬷,太后很愉快的赏了两个。虽不是太后心腹,但也是贴身伺候太后十几年的。她们都三四十的人了,大半辈子都在宫里沉浮,如今听闻是去教导贤德妃的娘家侄女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都答应了。

    然后又在凤藻宫里随便找了两个嬷嬷,凑足了四个,一道赏了下去。当然了,临出宫前,贤德妃跟前的抱琴姑姑特意叮嘱了这两个嬷嬷,什么该教什么不该教,可得心里有数,那两个嬷嬷在凤藻宫一向不得用,好容易盼来这么个差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立刻心领神会,表示自己知道了。

    故此,才有了这么一遭。

    薛宝钗自觉所谋者已成了大半,心中微微得意,因此更加殷勤的在贾母跟前小意奉承,却不防,贾宝玉那边又惹出了祸端。

    这一日,薛宝钗听得莺儿说,昨儿,王夫人忽然将房里的金钏儿撵了出去,听说是因为宝二爷和金钏儿趁着王夫人午睡的时候,打情骂俏,被王夫人逮了个正着,王夫人一怒之下打了金钏儿一个耳光,叫她老子娘带了出去。

    薛宝钗心中一凉,宝玉这样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那金钏儿也是,胆子愈发的大了,当着姨妈的面也敢这样,这一巴掌也不委屈了她!

    “宝玉怎么说?”薛宝钗问道。

    莺儿没好气的说道:“宝二爷还能怎么说?自然是跑了呗!姑娘,您看宝二爷怎么总是这样啊!”莺儿对贾宝玉其实也有很多不满,她总认为贾宝玉处处留情,配不上自家姑娘,偏自家姑娘除了宝玉,没别的更好的选择。只能忍着了。

    “走,我们去姨妈那里坐坐吧!”薛宝钗想了想,说道。

    偏还没走出园子,就看到袭人红着眼睛往这边走来,薛宝钗见了,忙叫住她,“你从哪里来?怎么眼睛都红了?是不是宝兄弟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袭人看是薛宝钗,忙低头擦了擦眼泪,“没有的事。不是我们二爷!是金钏儿!”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宝姑娘还不知道吧?金钏儿昨儿个被撵了回去,今早上不知怎么回事,一时想不开,投井死了。”

    薛宝钗呼吸一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你听谁说的?可是真的?”

    “什么?金钏儿死了?”身后传来紫鹃惊讶的声音。

    薛宝钗和袭人回头看去,恰好看到林黛玉和贾菀站在不远处,林黛玉身后的紫鹃眼眶已经红了。袭人、紫鹃、金钏儿等都是一批进来的,彼此间感情投契的很。听闻这个噩耗,若说是袭人是物伤其类,那紫鹃就是真正的伤心了。

    袭人抹着眼泪说道:“是白家二婶子亲自来说的,玉钏儿听到这消息当时就晕倒了。我刚好去太太那里有事,所以正好知道了。”

    薛宝钗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宝玉那里,罢了,他迟早也是要知道的,你缓着些跟他说,他胆子小,别吓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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