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还真有那么回事,”他自说自话,“放心告诉我,他怎么欺负你啦?”

    “……反正我就是不爽。”我嘴硬,不愿说下去。

    “小易言,你是不是发现什么啦?别见外,和哥说说。”

    这自来熟的家伙自告奋勇地装起老好人,想着他一副无赖样,我直想翻白眼。

    “那我问你,他和路易斯是什么关系?”

    “……哈?我说易言,你和秦贞真的在交往么,这你都不知道?”

    “也不是不知道,就是知道的不多,不就是那个什么……亲,亲人什么的……我没兴趣……”我自己也觉得心虚,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秦贞和姓路的打小就认识,小路是名门出身,后来不知怎么被抄家了,以前所有捧着他的人,见他没落,全都溜得没影,就秦贞还把他当以前那个小公子,事事护着他。”

    “……这事你怎么知道?”

    “我和秦贞有点交情,他高中开始就和我一校,低我两届,我家世代做医生,路小公子一出什么事他就把人往我这送,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嗯……”我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好。

    “刚刚我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秦贞那人口风紧,他俩的关系,也是我有一搭没一搭猜出来的。我以为,他和你好,就能把所有事都告诉你,想不到……”

    “没事,他们俩能干嘛,反正我也不是很上心。”

    “那你肯定也不知道秦贞上大学那会是怎么样的家伙吧?”

    “看他现在那个流氓样,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简直就不是东西,”薛楚仪说,“那会他是真的能玩,大一刚进学校,没过多久就是满城风雨,说他花花公子,三天两头换女友,还没一学期就搞大了别人肚子,那事儿过后他就没敢再玩女人,转头玩男人,当年同志没有现在那么风行,导致后来咱学校很多男的见着他就绕道走。”

    他的话像一双冰凉的手,缓缓扼住我的喉咙,抽去我的体温,冷得我瑟瑟发抖。

    “后来我和他熟了,发现他也不是十恶不赦,和男人玩起来,也是你情我愿,上个床,做个伴,各取所需而已,你别太介意这些。不过他玩得了那么多人,最后一直跟着他的,只有那个路易斯。”

    “……你是说……他们俩,也是……你情我愿……”我快不承认这个抖得厉害的是我的声音。

    “我没见过,可说他俩没这层关系,谁信啊,后来几年,学校里都在传,秦贞是因为高攀不到路小公子,才不务正业走进花花世界……”

    “你别说了行么?”我终于忍不住打断他,连发声都变得困难,“我已经知道了……拜托你,别说了,行么?”

    “抱歉。我也知道我说得重了,但是如果你真心想和那人在一起,必须要知道这些事,上次你那伤……你知道我也不忍心让你……”

    “那伤和他没关系,”我说,“是我自己不小心被人绑架,你就当我是被狗咬的好了,秦贞他其实还没有和我做过这种事。”

    “真的?”他有点惊讶,“你们交往多久了?”

    “大概两三个月吧……”

    “……两三个月他都没对你那样?那还真有点意思……”

    “……”

    “安啦,别想太多,你也知道他流氓,花心,不要脸,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我嗯了一声,他又继续说:

    “不过易言,你胆子还真大,连他的年龄学历,以前的经历都不知道,怎么敢和他在一起。”

    我想说因为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可这个理由太无力,连我自己也相信不了。

    黑着脸挂了电话,全身脱力般坐在地上,反复回味从刚认识,到现在的所有事。

    一个情场老手,太了解怎样挑拨起一个人的情欲。

    也许我一开始并不是他的猎物,只是太容易上钩,还没等他使出花招,就腆着脸自以为是地贴了上去,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当初根本没想过他玩我的可能性,随便亲个一两下,就能那么肯定他喜欢我了。

    被一语说穿后,感到当初的想法真是傻的可以,和谁玩不行,况且别人什么都没说呢,我怎么能傻瓜似的当真了呢。

    真是笨,二到家了。

    挖破心思地想去表白,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比易言更二的白痴?

    想着想着,就笑了。

    笑着笑着,就想流眼泪。

    爸爸在过世前教我,自己的选择,就不要后悔,敢作敢当,才是男子汉。

    我易言十七年人生,都坚守着这样的信条,想要时,一鼓作气一往直前,不撞南墙不回头。可谁也没教过我,撞得头破血流以后,该怎么办。

    我站在十字路口,突然不知道该继续前进,还是扭头返回。

    私心里,还希望薛楚仪说的那些特么全是编的,秦贞眼里时而闪过的温柔,才是我敢相信的真实。

    秦贞特么的有什么错,他勾引我了么?如果不是我喜欢上他,他再怎么勾搭我还不都没辙?

    谁能告诉我,我特么的知道错了,可特么的还死不悔改,那到底该怎么办?

    我缓缓用双臂圈起膝盖,觉得冷,比那天被强暴时更冷。

    上次又疼又屈辱,可我能发泄,能闭上眼睛一蹶不振。

    因为有你在。

    然而现在呢。

    秦贞,你能不能快点出现,和上次一样,把我从冰冷的绝望里拯救出来,不用做别的,只要把刚刚那些话推翻就好了,只要你肯说,我就肯信,你说什么,我都只信你。

    易言我十七年以来,第一次,懂得了无处发泄的痛,只能用沉默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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