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丫端着菜出去洗,卢娇月想了一下,跟了出去。

    “咋了?老盯着我看作甚?”桂丫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禁问道。

    卢娇月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听人说你娘最近在给你打听人家。”

    桂丫手里的动作一顿,跟着又动了起来,“你听谁说的,尽胡说!”

    卢娇月瞄了她一眼,“我听我哥说的,你也知道我哥在村里朋友多,村里有点啥事他都知道。”

    桂丫愣了一下,低着头:“好了,我不瞒你,我娘是有这种打算,不过我没打算嫁人。”

    “为啥?”

    “我家里那种情况,我不放心我娘和我两个妹妹在那家里。”被卢娇月盯得满心不自在,桂丫只能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说我家里这样,谁愿意娶我这样的,就算人家愿意,我也不想把麻烦都带到别人家去。”

    桂丫一直低着头,自然没发现有人从院外进来了,见好友没说话,她才抬头起来去望卢娇月。

    “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卢娇月一副才发现卢广义回来的模样。

    卢广义怔了一下,答:“今天东西提前卖完了,所以回来的早。”现如今,卢广义管着镇上当初桂丫经营的那处摊子,至于县里那处,则是梅氏和卢明海轮着换。

    卢娇月点点头,端起一旁桂丫洗好的菜。

    “我把菜送进去。”

    手里没了活儿,身边又站着一个自己不想面对的人,桂丫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站起来好,还是继续蹲着。

    “你是不愿意给我家添麻烦,所以才不愿意答应我?”突然,卢广义问道。

    桂丫愣了一下,慌忙站起来,她本想马上离开这里,可实在当着他的面做不出来这种事。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卢广义又问了一遍,她才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卢大哥,咱俩不合适。”顿了下,她又道:“你适合比我更好的姑娘。”

    话说完,她便匆匆忙忙跑进灶房。

    见女儿突然跑进来,刘翠兰抬头疑惑道:“桂丫,慌什么呢?”

    “没呢,娘,就是外面晒得慌。”

    卢娇月无声的叹了口气,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她也帮不了什么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两个月就过去了。

    周进家的房子已经盖好了,现如今泥瓦匠们正在忙着给二房家盖房子,盖好了,也就只剩了个上梁和屋顶加瓦。

    待二房家的房子也盖好这一天,二房一家和周进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见没什么地方需要修补的,就把账给山叔结了。山叔说要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随时打招呼他们随时来,卢明海笑着道,说到时候一定不客气。

    其实这就是个场面话,山叔这一班子泥瓦匠手艺都很好,若不然卢广义也不会请了他们来。

    周进家的房子比二房家先盖好的,这么长时间也差不多晾干了,前日周进专门去了一趟,把每个屋里的炕都烧了,里里外外这么烘一遍,又把提前做好的家具放了进去,只待打扫一下,就能住人。

    房子是一水的青砖大瓦房,院墙也是用砖砌的,整个房子的构造与乡下大多数人家别无二致。前面的院子很大,正脸是一排三间的上房,东西厢各是三间,靠着西厢旁边还有两间屋,分别是仓房和灶房。院子里盖的有牲口棚子和放车的位置,另外还有一口井。

    这口井是周进专门让人打的,就是为了以后吃水便宜些,不用去村中央的那口井里挑。

    院子的地面是用青石板铺就的,这是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山叔建议的。他心想院墙都花了大价钱,里面的屋子盖得也不差,总不能院子里的地面还是土地面,就建议周进用青石板来铺前面的院子。

    周进想了一下,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便同意了。

    进去上房,正中一间是堂屋,这个堂屋不像乡下普遍那样正中的位置是一溜炕,而是挂了一副中堂画。中堂画下面是两把太师椅,并一张方桌。下首两边各放了四把圈椅,每两把圈椅之间是一张小花几。

    另有一张八仙桌放在旁边,这是用来吃饭的地方,并有一排博古架,暂时上面没有放任何东西。

    东间那边就是乡下一贯的风格了,临着窗下是一溜炕,暂时这间屋里没有摆家具。因为是打算做新房的,还等着二房那边将给卢娇月做的家具送过来填上。至于西间,以后是给卢娇月放绣架的,因此西间那扇窗户做得特别大。

    二房家的房子和周进的房子大致一样,就是堂屋没布置得这么考究,也打了井。当初打这口井的时候,卢明海可是犹豫了一阵,为了起房子,手里的钱差不多已经花干净了,虽县里镇上的生意还在进账,但人没钱就像是粮食袋子里没粮一样,难免会心慌。可想着日后住在这里,吃水还要去村中央挑,尤其家里做豆腐豆浆,最是费水,光凭着人力挑可是不成,最终还是打了这口井。

    “这房子也盖起了,以后咱家就卯足了劲儿赚钱,给老大成亲,给两个小的念书。”卢明海大手一挥,满足道。

    一旁其他人都是满脸笑意,房子乃是人生大事,盖了一栋这么漂亮的房子,谁家会不满足啊。

    “咱家的房子还要晾一晾,不过进子家的房子倒是可以住人了。这房子盖好了,还要请客,等请完客后,也该秋收了,到时候就可以给月儿他们办婚事了。”梅氏道。

    卢娇月羞得脸都红了,周进倒是没脸红,但却是满脸笑意,眼光频频闪烁,看得出也是很期待的。

    按下不提,将家里收拾了一通,周进便忙着要请客了。

    一般乡下人家盖了房子,都会请村里的人来热闹热闹,一是图个喜庆,二也是趁机显摆显摆。

    周进倒是不想显摆,但他初来乍到,以后住在村里,也不可能永远不跟别人打交道,刚好借着请客的机会,和大家熟悉一番。

    由梅氏出面请了几个相熟的妇人,周进则是忙着去县里买酒买菜,主要还是买肉食。乡下人不求精致,只图实惠,谁家请客要是多上一碗红烧肉或是蹄膀之类的,那就算是好席面。

    周进不光买了一头猪,还在村里买了不少村民家养的鸡鸭鹅之类的,经过这一遭,村里人都知道周家要村里人吃席面了,不禁翘首以待。

    到了这一日,周进家十分热闹,院里院外都摆着桌子。

    虽周进之前的名声不算好,到底人生在世哪有不求人的地方,没听说人周进的亲姐夫是县里的李捕头吗,平日里将关系走近了,日后若真有个什么事,也好方便张口。

    不管是打着套近乎心思的,还是打着好好吃一顿心思的,总之这一日,村里能来的都来了。

    不过卢家大房一家子和卢老汉两口子没来,经过那日的事,他们也没脸来。若是他们敢上门,不用周进说什么,光村民们的吐沫星子就足够将他们淹死了。

    时光荏苒,很快到了秋收的时候。

    这个时候是整个大溪村最为忙碌的时刻,家家户户能出动的都出动了,都想赶在人前头将地里的粮食都收回来。

    今年二房一家倒是很清闲,家里的地还给了卢老汉,自然不用抢收。

    这期间,大房那边又闹笑话了,还是因为杜家。

    春耕是大房那边给干的,平日里施肥浇水都是卢老汉带着卢明川并两个孙子干的,这秋收自然还得他们干。按理说,这已经变成理所应当,偏偏在胡氏那里出了幺蛾子。

    杜寡妇为人虽喜欢算计,到底有时候有些面子功夫也是要做的,尤其卢家人这么识相,除了春耕那一回,后面几乎没让她费什么劲儿,就有人帮着她家把活儿给干了。这不,眼见秋收来临,杜寡妇便拎着两包糕点,登了卢家的门。

    哪知刚一进门,就让胡氏提起那两包糕点,给扔了出来,顺道连她一起轰。

    胡氏一面轰人,一面骂杜寡妇不要脸,还让她歇了那点儿心思,以后杜家的地卢家人是再不会帮着种的。

    胡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点都不顾姐妹情分,更不顾彼此颜面,那是将杜寡妇骂得狗血淋头。杜寡妇颇有些反应不过来,难道说这亲大姐被休了一次,整个人都变了。

    当初胡氏被休,在娘家受人冷眼,也曾上过杜家门。只可惜杜寡妇和杜廉浑然忘了当初以后要好好报答胡氏的话,只留她吃了一顿饭,连过夜都不让她留,硬是晚上将她赶了出去。

    胡氏恼羞成怒,管杜寡妇要以前她在自己手里借的银子,这种时候杜寡妇怎么可能认账,自然是赖了个一干二净。胡氏受辱而去,令杜寡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报复竟然应在了这里。

    甚至她扯出卢桂丽来,都没能打消胡氏的谩骂。

    胡氏说,别人她管不了,但她男人她儿子能管,谁愿意去干谁干去,别拖着别人。

    这话将三个人都骂了,一个自然是杜寡妇,另外两个则是卢老汉和崔氏。要知道当初春耕之事是崔氏答应的,而平日里浇水施肥除草的杂活儿,则是卢老汉出面招呼卢明川父子几个做的。

    杜寡妇铩羽而归,卢老汉则是气得不轻,唯一称得上是高兴的,大抵也就只有卢广仁了。他早就不耐烦的,无奈他独木难撑,如今见他娘出面闹,他自然乐得轻松。

    见村里人都忙着秋收,卢明海的心情有些黯淡。

    做了大半辈子的庄稼人,现如今倒是没地可种,没粮食可收了。他自然想过再买地的事,可一来银钱不凑手,二来也是没有合适的地。

    卢娇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扭头去找梅氏说想给家里买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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