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疑惑,正想开口询问对方,哪知眼前顿时一黑。

    这时,从一旁冲出几个人,上来对杜廉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杜廉想喊喊不出,想挣扎又无力,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疼痛之间,他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剧痛,顿时惨嚎了一声。

    “警告你,别去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若不然下次就不止是这样了!”

    扔下这句话,来人便一窝蜂的散了,丢下杜廉一个人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死还是活。

    不知过去了多久,杜廉才缓过劲儿来,他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抖着手去扯套在头上的麻袋。

    他半眯着红肿不堪的眼睛,看向周遭,四周空无一人。

    突然,他痛哼了一声,伸手去摸那处他不敢着力的手臂,那处又红又肿,肿得异常高。

    这是,折了?

    杜廉来不及多想到底是谁下黑手害他,赶忙哆嗦着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了。

    巷子对面的那条大街上,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上坐着一名车夫,这车夫黑衫冷面,满是阳刚之气的脸上,细看过去有些细细碎碎的疤痕,体格高大魁梧,一看就不好惹。

    也因此,来往行人竟不敢多看他一眼。

    见杜廉踉跄地仓皇而去,马车的车门突然被推了开,冒出头的人正是卢广智。

    “进子叔,真爽快啊,见他不好,我就高兴了。”卢广智笑嘻嘻的,一改在家中的纯良无害的面孔。倒不是说他现在学坏了,而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聪慧、偏激,但却还有着乡下人质朴本质的卢广智。

    来到赌坊这段时间里,他在里面学会了很多很多,他学会了自制,学会了沉思,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同样也学会了弱肉强食。

    就好比现在,若是他没有能力,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姐被人欺负了。虽然杜廉当初也没讨好,但在卢广智的心中,受到伤害的依然是他大姐。虽然他大姐不说,但想都能想到,好好的一门婚事被人抢了,抢的这人还是小姑。这也就罢了,这个名义上是他们小姑夫的人,还敢来家里骚扰轻薄他大姐。

    尤其这段时间外面议论纷纷,这更是加重了卢广智心中的愤怒之意,小姑也就算了,不看僧面看他爹的面子,这个罪魁祸首杜廉,他却是不想放过的。

    如今卢广智手里也有些小钱了,也认识了不少人,他便想找人教训杜廉一顿。可惜他还没在赌坊里找到合适人选,就被韩进知道了,韩进将这件事情揽下,说梅庄毅不在,他自然不能坐视他外甥女被欺负不管,遂找人教训了杜廉一顿。

    “进子叔,我看他手好像出了问题,不会出什么大事吧?”说归说,这还是卢广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多少是有些忐忑的。

    韩进睇了他一眼,风淡云轻道:“他的手折了。”

    “折了?”卢广智讶然出声。

    韩进点点头,毫不以为忤:“你都说了他想娶你姐,还说等考上秀才了便来你家提亲,难道你真要等着他考上秀才了,然后继续来骚扰你姐?”

    卢广智震惊。

    震惊之后,陷入沉思。

    他自然不是小孩子了,当然听得出进子叔意有所指。秀才不比童生,是有功名的人,一个小小的童生都能让当地的里正另眼相看,更不用说是秀才公了。杜廉既然敢当着他姐说那样的话,肯定是心中有主意的,先不提他小姑还在杜家,光着里头的心思就险恶。

    尤其那个杜寡妇也不是省油的灯,最近发生的一出出,卢广智都收入眼底。如果再让那杜廉考上秀才,谁知道他还会不会继续来纠缠他姐。女子不像男子,一件很小的事,便能被毁了清誉。上次的事再来一次,他大姐就完了。

    “可咱们也不能阻他一辈子。”他不禁看向韩进,很显然有些六神无主。到底还是有些小了,不如历尽沧桑的韩进老辣。

    韩进哂然一笑,点出:“等你姐嫁人了,咱们就不用理会他了。”其实他想说的是等卢娇月嫁给他,不过当着未来的小舅子,他这会儿肯定是不能显露自己‘险恶’心思的。

    卢广智想了一下,道:“进子叔,还是你有主意。”

    “走吧,我送你回家,免得你回去晚了,你姐又担心。”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杜寡妇得意洋洋地带着卢家给的粮食回村。

    是卢明川帮她用牛车送回来的。

    本是十分高兴,哪知回家面对的就是儿子在镇上受伤的消息,杜寡妇当场就慌了。来不及问媳妇女儿到底怎么回事,就让卢明川用牛车送她去镇里。卢明川虽越来越不待见这个姨妹,到底是自己妹夫出了事,也没有说什么。

    一到医馆,看着坐在里面鼻青脸肿、手上缠着白布的儿子,杜寡妇当场眼泪就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我的儿啊,娘去找他拼命去。”杜寡妇以为儿子是在书院里被人欺负了。

    杜廉用好的那一只手拉住他娘,道:“娘,没人欺负我。”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寡妇惊疑脸。

    杜廉这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后,杜寡妇惊疑不定,连卢明川也是满脸慎重之色。

    这明显就是得罪了什么人,可杜廉一个读书人,能得罪什么人,竟落得被人痛打,连手都折了的地步?

    暂时这事是说不清的,尤其医馆的人还等着人付药钱,杜寡妇只能先去付药钱,把人带回去再说。可等到付银子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为难的看了卢明川一眼,道:“姐夫,你那里有钱吗?我出来的匆忙,身上带的银子不够。”

    其实哪里是不够,杜寡妇出门的时候,知晓儿子受伤在医馆里,是将家里所有钱都带上了。可惜那点钱根本不够付药钱,于是只能在卢明川身上想办法。

    卢明川略微迟疑一下,到底还是从怀里掏出钱袋子,问还差多少。

    杜廉的伤不轻,尤其又伤筋动骨了,光治他那手,便需要近一两银子。杜寡妇身上拢共只有半两,卢明川将剩下的添够,身上也不过只剩了十几文。

    杜寡妇这会儿完全没有章程,又见姐夫忙里忙外,还给自家垫药钱,很是有些过意不去,道:“谢谢了,姐夫,等回去了,我便把银子给你。”

    话不多说,两人将杜廉扶上牛车,便赶着车出了云田镇。

    到了杜家,卢桂丽早是哭得泪流满脸了,见杜廉伤成这样,差点没厥过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才将人安置好。卢明川忙得一头汗,又见杜家这样,自然也没留下来吃饭。等出了杜家村,才反应过来,方才姨妹说要还他钱的,可惜似乎忙忘了。

    他倒也没多想,回去后卢家人见他回来这么晚,自然要问他怎么回事。卢明川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卢家人俱是一脸惊疑不定。

    这会儿崔氏也顾不得埋怨亲家了,只是担心女儿会不会守寡,追着儿子细细问了一遍,知晓杜廉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同时,卢家人也知道杜廉手受伤的事,不免感到有些惋惜。要知道今年杜廉是要下场的,这手一受伤,还怎么下场。

    在大乾国,院试是三年一场,有时候是三年两场,这个是不定数的。杜廉去年恰不逢时,去参加院试前,杜寡妇生了重病,无奈只能错过那一场。本想着要耽误三年,哪知本省换了个新学政,今年加了一场,不禁让众童生们喜出望外。杜廉自是踌躇满志、蓄势待发,以期光耀门楣,没成想竟遇上了这种祸事。

    卢老汉连连跺脚,惋惜道:“二丫头男人这是得罪人了啊!”

    都知道这是得罪了人,可是到底得罪的是哪路阎王?

    对方即没有露面,杜廉也不认识那引他出来的人,虽说对方说是杜家村的人,但想也知道对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自然是这话也是骗人的。可一个读书人到底能得罪谁,才会遭遇这样的祸事?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杜家那边怎么说?”卢老汉问。

    卢明川摇了摇头,“他们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杜廉说他在学里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那这个哑巴亏就这么吃了?”崔氏有些不甘。

    “不吃又能怎样?那里是云田镇,可不是咱们村子,也不是杜家村,对方既然有计划有预谋,将人引出来打了,肯定非等闲之辈。让我来说,就让我那妹夫咽下这口气吧,说不定对方打了他一顿,气就消了呢?以后也不会再找他麻烦。”站在一旁的卢明山插言道。

    卢明山这人虽有些懒惰,到底平时十里八乡的走街串巷卖货,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廉儿没多久就要下场了,在这当头儿手受了伤,若说对方不是别有居心,谁也不信。莫不是对方嫉妒廉儿才能,特意如此的吧。”胡氏道。

    这也非常有可能,要知道每次院试录取的人数都是有定额的,说不定对方是觉得杜廉挡了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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