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听出他们兄妹二人见面的时候,连续几日都去了花园,说是要选一些花瓣做香囊。等到连旺和妹妹见面被她的丫鬟逮个正着,说要捅到太夫人、夫人处时,六娘便出现了。

    两人忙求六娘开恩,不要跟太夫人、夫人说这件事。原本这样的事就可大可小,认真追究起来,他们两个也没好果子吃。

    六娘故作大度的答应下来,便让丫鬟带着他妹妹走了,自己反而留下了。

    “你妹妹是好生回到自己房中,还是直接去见太夫人,端得看你如何表现了。”六娘盯着连旺,美艳的面庞上透出了一丝威胁之意,“有人瞧见你买这样的东西了,而如今这东西在你妹妹手上,你说夫人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连旺到底是安远良身边的小厮,并不十分怕六娘这样的威胁。而六娘接下来的话,才让他真正的心惊胆战。

    “是了,你是父亲身边的服侍的,自然比别人更体面些。”六娘见他露出不放在心上的神色,她似笑非笑道:“可是你暗中帮着外人私自给九娘递消息,就是该死的罪!”

    这会儿连旺才彻底慌了神,忙跪下求饶不迭。

    他不知道,此时六娘悬在半空中的心才彻底放了回去。原本她就是诈他,手上也并无真凭实据。只是见了那日在九娘门前神色鬼祟,又在院外偷偷的塞东西,一看便是有事。

    若是她们父亲安远良知晓此事,连旺也就犯不着偷偷摸摸的放了。这肯定是侯府之外的人授意给他的,命他暗中行事。

    上回送来的是她们每个人生肖的摆件,这一回又是玉佩,全部都是上好的羊脂玉。之前只说是她们父亲从外头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送给她们姐妹四个玩的,可六娘细想想,却发现了不对。

    她见过七娘、九娘、十娘的摆件,看起来大小相仿、材质看起来也都差不多。显然是同一块料上出来的,若是她们全都不同生肖,倒还可以理解,是外头直接买来的。可偏生九娘和十娘同个属相,哪里就特特的雕出两个兔子的摆件来?

    显然是特意雕了这四个出来。

    六娘虽说回到侯府也就是半年多的功夫,却对她们的父亲有了很深的了解。

    别的不敢说,就她们父亲,绝不会特特的送四个女儿这样一份礼物!毕竟从她回府后,便没有得到父亲特别的优待,九娘同样没有,再简单的礼物都没收到过一件。

    还有这一回的玉佩,也称得上是佳品,六娘隐约觉得,这两次都是同一个人送来的东西。

    虽说没有别的突破口,可六娘回去仔细翻看过自己收到的两个锦盒中,并无不妥,也没有夹层。她去试探七娘,顺道去看了七娘的盒子,也并无不妥。

    那么就是九娘有问题了!

    六娘压抑着心中的狂喜,脑海中已经有了不少猜测。

    有人利用此暗中给九娘传递消息。那么九娘知道这件事吗?传递消息的人,又是谁?

    能给她解答的,只有连旺了。

    果然她声色俱厉的呵斥下,连旺害怕了,竹筒倒豆子似的说出了口。

    他把安远良认识陈谦、一起做生意,陈谦又是怎么托他传递消息给安九,说了个七七八八。

    可这些已经足够令六娘兴奋的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终于抓住九娘的把柄了!

    可是她不能轻举妄动,她还要好好谋划一下该利用这件事,才能让自己获得最大限度的好处。

    首先,最好能见上这个陈谦一面,试一试他的态度。

    得知赵氏要去栖霞寺替她们三姐祈福,六娘暗中鼓动了七娘,让七娘在赵氏面前提了一句也想去。赵氏心情正好,加上她们几个总算把那副观音绣像绣好了,赵氏便痛快的答应带上她们三个一起出门。

    六娘便写了信,要见陈谦一面。她特意用了左手写信,为了不让人分辨出她的字迹来。

    ******

    当长青把六娘的信拿给陈谦时,陈谦先是一愣,那娟秀的字迹显然是出自姑娘之手。

    他心头猛地一跳,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他几乎以为是安九的回信了。

    前几日他还是不死心的又往侯府送了一回东西,只说是给南安侯的。安远良只以为他是因为要娶侯府的庶女了,故此才频频送礼来联络感情,倒也没有拦着,毕竟他做事很妥当,每次无论送什么都是几乎一样的四份。

    这次安远良也没有多问,直接让连旺把这些给四个姑娘送过去。

    他却不知道连旺早就被陈谦重金收买了,往送给安然的锦盒中放上纸条。

    陈谦却是不知道安然已经去了云阳郡主府上,并不在侯府中。他还只当安然见了纸条终于有了触动,等他打开看时,才发觉那语气和笔迹根本不是安九,而是侯府另外三位姑娘中的一个。

    字里行间还满是威胁之意。

    想都不用想,能把信送到长青手上,定是连旺那个没脑子的做事不利索,还把他给卖了。

    陈谦还来不及想着怎么收拾连旺,却也不得不佩服敢写信邀他见面的姑娘。

    好大的胆子!没想到素来没脑子的、见识短的安远良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来,真是奇怪了!

    他看了完了信,随手就递给了长青。长青匆匆看完,面上便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来。

    “大爷,您看……”长青在一旁担心的问道:“她会不会捅出篓子来?”

    陈谦却是冷笑着摇了摇头。“她这是想跟我做交易,若是她没有别的想头,直接把这件事捅到南安侯面前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的托人送信来威胁我?”

    长青没有作声。

    陈谦一面恨连旺办事不利索,一面也暗恨自己最近总是顺风顺水,便疏忽大意了,才被个小丫头抓住了把柄。

    “明日准备一下,咱们去栖霞寺。”陈谦垂下眼睑,掩去其中的狠毒和冰冷。他冷笑一声,道:“我倒要好生会一会这位姑娘,看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长青应了一声,自是下去做准备。

    他心中最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家大爷做的事已经越来越逾矩了,他们当初来京城的初衷似乎大爷已经忘了,反而陷入这些京中权贵间乱七八糟的私事间,尤其是那个傅师爷……不是个好惹的。

    夫人已经接连来信催促,可大爷还是不为所动……

    长青倒是在陈谦面前略提过两次,可每次陈谦都很是不耐的听了,仍旧我行我素,他只好不再做声。

    屋里的陈谦仍旧死死盯着面前那一张短短的信笺,几乎要盯出个窟窿来。

    除了九娘,安家还是六娘、七娘、十娘……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位?

    只等明日就有分晓了,他怎么会让一个小丫头给制住?

    ******

    这日一大早,六娘便早早的起来梳妆。

    漂亮的姑娘总是更占优势的,六娘自小就知道,并且很好的利用这一点。可今日是跟赵氏、七娘、十娘一齐出去,她不好打扮得太出挑,不过是略施粉黛,让丫鬟们开了箱笼,找出了许多衣裳来挑选。

    六娘仔细的想过了,那人给九娘传信,是为了什么呢?定然不是有求她,九娘一个闺阁女子,能帮上什么忙?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人看上了九娘,传递不过是些表白的信笺罢了。

    九娘曾在三娘府中住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那时一直都有传言说三娘极度宠爱这个妹妹,自然她去哪里都带着……或许不经意间,就见了不该见的人。

    这个人喜欢九娘……

    六娘心中微动,顿时有了计较。

    她努力回想着九娘穿过的衣裳。鹅黄色的褙子、梨花白的绫裙;天水碧的褙子;醉仙颜的上衣、明蓝色的湘裙……天水碧和醉仙颜的料子都太过显眼了,于是六娘便选出了一件杏黄色的褙子,一条乳白色的绫裙。

    姐妹两个眉目间依稀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从背后看,她比九娘略高些也有限,看起来倒很是相像。

    六娘一番打扮后,七娘已经打发小丫鬟来叫她了。

    她们出发时,赵氏和七娘都觉察出什么不对来,倒是十娘上车前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便神色的如常。

    马车上姐妹三个聊了会儿天,因为起得早,便各自闭目养神。

    六娘心中却是思绪万千,虽是闭着眼,却是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腰上系着的荷包。

    虽说她大胆的把陈谦给约了出来,心中还是十分忐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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