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清楚。儿子还知道她原来长于扬州,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才被接回到京中。”陈谦既然上了心,自是把这些都打探明白了。“前不久她从南安侯府到了毅郡王府陪伴世子妃,世子妃对这个庶出的妹妹是极好的。”

    说完,陈谦还有些遗憾的道:“若是咱们再早些日子进京,或许扬州还能碰上这位九姑娘也说不定。”

    如果在她进侯府前能遇上……陈谦不无惋惜的想着,或许娶到她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在扬州他们陈家就是地头蛇,纵然是京中侯府、郡王府,手也伸不这么长,管不到他们陈家的事。

    “谦哥儿,你想做什么?”丁氏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看他这幅志在必得的神色,她不免有些担心道:“你要知道,这可是在京城,咱们夹着尾巴小心做人还来不及,你可不能惹出乱子来!”

    “娘,您总说让儿子快些娶妻、先成家再立业,早些定下来不是吗?”陈谦反而把丁氏问住了。“怎么如今儿子想定下来了,您反而推三阻四的?”

    丁氏急道:“娘是希望你快些定下来没错。可是这侯府的姑娘,我看你还是别肖想了。”她见陈谦还是不屑一顾的模样,她加重了语气道:“你要知道咱们走的可是李侧妃的路子,那九姑娘可是世子妃的妹妹,世子妃是郡王妃嫡亲的儿媳妇。你若是想求娶世子妃的妹妹,未免会让人觉得,咱们陈家摇摆不定,脚踏两条船!”

    陈谦却仍是不在乎。

    “您也说过了,李侧妃不过是此时得宠于毅郡王,往后呢?”陈谦寸步不让道:“那李侧妃无儿女傍身,往后继承郡王府的还是世子云诜,郡王府的主母是世子妃安氏。若是能娶到她最宠爱的妹妹,对咱们陈家可是百利无一害的。”

    丁氏素来宠着儿子,自然不愿意让儿子一点儿不顺心。更何况,陈谦所言也有些道理。

    “当初咱们是托了多少关系才求到李侧妃跟前的。”丁氏神色缓和了些,她对陈谦道:“即便这些银钱娘全当打水漂了,可你可有门路到郡王妃跟前、世子妃面前?”

    “侯府的姑娘,岂是那么容易求娶的?”丁氏软言劝陈谦道:“娘还听说,仿佛平远侯府和南安侯府还订过亲事的,你怎么知道不是这位九姑娘?我看你还是歇了这心思罢。”

    见母亲的态度似乎有所接受,陈谦便也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他露出一抹笑容,道:“方法么,总会有的。只要您支持我,在我需要的时候,您帮我一把,就足够了。”

    陈谦越是这么信心十足,丁氏就越觉得不放心。

    她不由悚然道:“谦哥儿,你跟娘交个底,你想怎么做?”

    陈谦却不肯透出口风去。

    “儿子还有事,先出去了。”陈谦也不管丁氏在后头叫他,自己径直出了正房的门,让长青牵了马去,出了门。

    从小只有是他想要的,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那些身外之物如此,安九娘更是如此。

    陈谦突然想到那双泛着水雾的、漂亮的大眼睛,她眼中带着惊慌看着自己,而后便如同轻盈的蝴蝶,在阳光和纤尘中翩然而去。

    他眼底不由流露出温柔怜爱的神色,可是细看去,还有一丝残忍冷酷。

    安九娘,他志在必得。

    ******

    第二日一大早,三娘便从南安侯府给安然弄来个厨子,在小厨房做饭。

    安然让三娘跟她一起用饭,让别人的饭菜还照常做,不让她们察觉出异样来。

    今日的午饭里有一道糖蒸酥酪、一道山楂糕,是小厨房的人听说九姑娘胃口不好,特意孝敬上来给九姑娘用的。

    看着眼前的糖蒸酥酪,安然不由眸光微闪。

    这道甜点,她上一世就很喜欢。这本是京中有名的小吃,是陈府从京中请的厨娘做的,见她喜欢,陈谦便让人时常做。

    夫妻两个浓情蜜意的日子没过多久,安然便被丁氏叫到了身边服侍,丁氏自她进府那日就不喜欢她,只是碍于儿子才点头同意了亲事。丁氏对她自然是百般苛待,饭菜也都是冷的、剩下的,甚至吃的比丫鬟还不如。

    她最后一次吃糖蒸酥酪,就是在丁氏处。

    那一日厨房给丁氏送了糖蒸酥酪来,丁氏才拿起来舀了一勺,还没吃就说做的太甜了,不对味儿,便赏赐似的命安然吃了。

    尽管安然心中百般不情愿,却不得不接了过来。果真味道不一样,有种特殊的香甜气反而破坏了原本的口感,想来是小厨房变着法讨好丁氏,却出了岔子。

    安然又不是经历过苦日子,尽管她的吃穿用度要比安沐、安汐好上许多,可论起精细珍稀来却远不及陈府,她不至于在乎这点子味道合不合口。

    只是当时屈辱太过,她便还记忆犹新。

    那几日她正来小日子,身上不舒服,胃里也正难受着,本来吃不进东西去。可她一推脱,丁氏便摔了碗筷,碎瓷片擦着她的脸掉落在地上。

    一副她不识好歹的样子,如果她不吃,或许丁氏会让人拿着碗强灌她。

    知道丁氏就是要有意羞辱她,安然只得含着泪一口口咽了下去。

    “九娘,怎么不吃饭?”三娘见安然盯着眼前这碗糖蒸酥酪出神,她疑惑的问道:“不喜欢的话,让她们撤下去便是。或是你有什么想吃的,姐姐让她们即刻去做。”

    安然这才回过神来。

    见三娘眼中满是担心,她鼻子一酸,几乎要滴下泪来。她忙眨了眨眼,好歹把眼泪给忍了会去。

    安然忙摇了摇头,拿起汤匙来就要吃。

    才闻到味道的那一刻,安然就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是她还有那时的阴影吗?怎么这道糖蒸酥酪的味道,跟丁氏逼她吃的那碗一模一样?

    或许是她想太多也不一定!

    见三娘停了筷子正看着她,安然不想让三娘担心,便舀了一勺送进了口中。

    只吃了一口,安然便愕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她便把眼前的碗筷一推,起身跑了出去,在在墙角的痰盂处,把方才吃进去的那一口糖蒸酥酪吐了出来,而后她几乎吐了个天昏地暗,还猛烈的咳嗽起来。

    安然这反常的举动把三娘吓坏了,一旁的服侍的画屏青梅等人忙拿热水的、拿帕子的,三娘忙轻拍着安然的背,一叠声的让人去请太医。

    “三、三姐。”安然还没缓过劲儿来,便拽住了三娘的衣袖,她声音虚弱的道:“您先别请人去,我没事。”

    三娘这回不听她的,执意让人去。“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安然急了,咳得更加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彻底把三娘给吓懵了。“好好好,你别急,都依你!”

    好不容易她不咳嗽了,青梅忙端了白水来安然漱口。等她气息渐渐平复下来,三娘把她搀到了床上,让她靠着大迎枕歇上一会儿。

    “今儿这道糖蒸酥酪是谁做的?”三娘把怨气全撒到了这道甜点上,她对画屏道:“把这人给我叫过来!”

    画屏才答应这要去,只听到安然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她叫住了画屏,对三娘道:“三姐,别让人去。”

    “即刻让人把这道菜打包好,找个妥当的人送出去,悄悄的送到侯府。”安然被方才一通折腾弄得不舒服极了,她还是强撑着道:“一定要找个靠得住的大夫好生检查一番,这里头到底有什么。”

    三娘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了其中的重要性。

    “你放心,我这就让人去办。”她对安然道:“你好生歇着。放心,今日的事从这院中透不出半丝风声去。”

    安然点了点头。

    三娘带着人急匆匆的走了,安然让青梅青杏去收拾碗筷,重新做些清淡的粥和蜜饯上来,反而把知墨和如兰留在一旁服侍她。

    她信不过知墨和如兰。

    纵然她们是赵氏亲手挑进来的人,可是方才得到的认知,让她谁都不敢相信,除了上一世在她到死,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青梅和青杏——

    这一切都是因为上一世!

    方才那一勺糖蒸酥酪方一入口,安然便尝出了这味道竟同上一世丁氏逼着自己吃的那碗一模一样!

    那种奇异的香味实在是太独特了,实在是让人忘不掉。

    而且……

    安然记得很清楚,自己那会儿掉过两个孩子了。从此后她就没再有过孕,起初她只以为是伤了身子,才再怀不上的,只要她病重之时,青梅青杏连同安汐安沐花了大笔银子,买通了陈府二门上的人,偷偷的把大夫请了进来,替安然看诊。

    她记得很清楚,那大夫提了一句,自己的身子不能再有孕,是因为误食了什么不妥当的东西,而不是两次小产亏了身子。

    好像那东西是一种很稀罕的补品,便是京中都很少见,只在西南一带有些。但是同别的药材混在一处使用,便能令女子不能再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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