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便是四五年,等她回来,周镇身体明显差了许多,精力也不如从前。周祎却长得唇红齿白清秀俊朗,俨然是个翩翩佳公子。

    周祎对大长公主并不亲近,对奶娘却极好,有了好吃的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孝敬奶娘。

    大长公主有些难过,但并没太在意,反而觉得是因为奶娘照顾得周到,而且周祎这般做法也说明他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

    过了段时间,大长公主瞧出不对劲来,周祎已近十岁,这个年纪早该搬到外院去住,但周祎却恨不得时时腻在奶娘身边,甚至从书院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扑到奶娘怀里腻一阵子。

    奶娘也不阻止,反而搂着他心肝肉地叫唤,又问他在书院是否穿暖吃饱,有没有被欺负,是不是受了先生训斥,功课多不多,如果太累就不用写,让小厮代笔就成。

    丫鬟报到大长公主面前来。

    大长公主不由沉了脸,觉得奶娘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这样教养对周祎非常不利。遂决定给奶娘一笔丰厚的赏银,让她回家与亲人团聚。

    奶娘苦苦哀求着不肯离开,竟以死相逼,当头就要往书案上撞。

    周祎也跪下求情,甚至不惜冲撞大长公主,并彻夜守在奶娘床前照顾她。

    大长公主伤心欲绝,又觉得失望,堂堂公主的嫡子竟然因为奴仆而下跪,而忤逆母亲,更坚定了送走奶娘的决心。

    谁知她前脚将奶娘送出京外,后脚奶娘便回来偷偷赁了处宅子,每天趁周祎从书院回来便接他回家待上片刻。

    事隔月余,大长公主才知道,一气之下将奶娘发落到贫瘠之地,永远不许回京。

    自此,周祎与大长公主之间便有了解不开的心结。

    等到周祎说亲的时候,这种矛盾更加激化。

    大长公主先后看中了好几位姑娘,周祎都不同意,自己选中了高氏。高氏一双眼睛长得有几分像奶娘,大长公主看着就有些不喜。

    但高氏毕竟不是奶娘,而且看着性子还算温顺,大长公主不愿与儿子闹得太过僵持,终于让步,给周祎娶了她。

    进门头两年,高氏表现不错,知道孝敬长辈顺服丈夫,第三年生了长女周珊。

    而周镇的身体更加不好,大长公主自责不已,觉得自己忽视了夫君,便将心思移到周镇身上。

    高氏生女之后身子大不如从前,而大长公主无暇顾及周祎,周祎的坏习性便显露出来,在高氏的帮助下欺侮了好几个丫鬟。

    丫鬟们或迫于淫威,或者本身就存了攀高的心思,半推半拒地从了。

    大长公主听到零星风声没太当回事。一来男子有通房丫头也是正常,二来高氏这个正妻没有怨言,她何苦做这个恶人,只告诉高氏,该给名分的就给个名分。

    高氏温顺地答应。

    周祎又看中了管茶水的苗翠,苗翠不愿意当妾,不肯委身于他。

    高氏做了个圈套,借口打碎一套杯碟将苗翠骗到正房院,并给她下药让周祎得了手。事后反而编排苗翠为了往上爬勾引了周祎。

    苗翠是个烈性子,岂肯受此屈辱,跑到大长公主跟前诉冤,并要以死明志。

    大长公主最讨厌强迫女人的人,劝她,“这事并非你的错,凭什么做错事的人不受罚,而受了冤屈的人却要死?你不但不应死,反而更应该体体面面地活着,过些时日我给你选个好人家嫁了。”

    当着苗翠的面,将周祎骂了个狗血喷头,差点请出家法来。

    谁知三个月后苗翠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女子小产本就是凶险之事,且周府人丁不旺,大长公主想留下这个孩子,便跟苗翠商议,给她一个田庄,等她生产之后便到田庄去,或者嫁人或者招赘,一切随她愿意,而孩子留在府里,大长公主亲自给养着。

    五个月时,太医诊出是个男孩,大长公主更舍不得放弃,拨了挹翠斋给她养胎。

    而高氏也诊出喜脉来,巧的是,也是个男孩。

    周镇却没能看到孙子出世就撒手人寰,临终前不住地给大长公主道歉,说自己没照看好周祎,让他长歪了,又说家里的事多依仗她,让她受累委屈。

    大长公主悲痛欲绝,连着好几个月提不起劲头来。

    而这个空挡,周祎因苗翠失了颜面,对她极为生厌,正巧高氏也不愿在自己生产前先有个庶长子,两人倒是说得上话一拍即合,买通了厨房里的婆子。

    苗翠生产时,厨房送了补汤,差点一尸两命,幸好稳婆跟太医都极有经验,生生将两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苗翠终究受损太过,加上高氏从中作祟,没出月子就死了。

    大长公主打起精神查问此事,虽然生产当日的痕迹已消除了泰半,可终究查出些蛛丝马迹。只碍于周祎是自己与周镇的骨血,而高氏腹中还怀着胎儿,到底没有狠心责罚。

    从此却真正厌恶了这对狼心狗肺是非不分的夫妻。

    却将周成瑾抱到了乐安居,准备好生为周镇教养出一个能撑起门户的子孙。

    ***

    楚晴听罢久久不能言语,既为大长公主悲哀,也替周成瑾伤心。

    自己的父亲害了自己的娘亲,无论是谁都无法轻易接受这个事实吧?

    而这些年,他看到周祎对其余几个儿女和颜悦色唯独对自己横眉冷对,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会不会也渴望那一份父爱?

    也难怪他对正房院始终存着戒备之心。

    周成瑾似是看透了楚晴的想法,握紧她的手浅浅一笑,“这个府邸,我只认祖母是我的亲人,其余都与我不相干。”

    “那我呢?”楚晴张张嘴,却没出声。

    从道理上,她是周成瑾的妻子,该顺从周成瑾与他保持一致,可周琳与她素来相合,而高氏对她也非常和蔼,她实在不能像他那样冷脸对人。

    周成瑾并不勉强她,只柔声道:“你别为难自己,顺着心意怎么着都成。”

    楚晴低低地叹了声。

    此时的大长公主一边吃着莲蓬,一边也在叹气,“既是嫁到府里来就是我周家的人,周家的媳妇明晃晃地被人欺上门来,这气我不能忍,总得到国公府讨个说法。阿瑾媳妇到底犯了什么错,能让楚家二太太指着鼻子骂?回头告诉程光加,明儿阿瑾出门让他一道跟着去。”

    程光加曾在御前身边伺候过,人很机灵又能干,前几年大长公主身子不适,顺德皇帝派程光加代替自己侍奉姑母,后来就留在了周府。平常并没有特别的差事,只是大长公主时不时有私事交代给他。

    叫上程光加就意味着大长公主想借皇上的势压人了。

    浅碧暗暗想,大奶奶着实是个有福气的,能让大爷自愿替她出气不说,连大长公主也愿意给她依仗。

    而楚晴却根本没想到周成瑾说的早上要出门是去国公府讨说法……

    ☆、第135章

    楚晴跟往常一样天色微亮的时候便醒了。

    睁开眼就瞧见枕畔那张俊美的面孔,难得周成瑾醒得比她迟,楚晴不敢动弹,只默默地端详着他。

    就算有道惹眼的疤痕,他仍然算是美的——浓且黑的眉毛,高而挺的鼻梁,再往下是紧抿着的薄唇。

    楚晴的脸忽然*起来,她还记得他的唇是怎样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又怎样贴着她的耳边说那样情深的话。

    经过昨夜她才知道,圆房那天周成瑾有多克制,而他又有多么强壮的体力。

    他就像精力旺盛的骏马,不知疲倦地驰骋在草原上,时而迅疾若狂风暴雨,时而柔缓若和风细雨。

    汗一滴滴地往下淌,正落在她的胸口,楚晴觉得自己就像架在火堆上的鱼,灼热到无法呼吸。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尽了兴,而她瘫在床上几乎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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