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可不是呗,晚丫头什么都晚,这亲事也是火上眉毛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怎么四皇子就上面求亲了呢?

    可不就是命里该着的?

    文氏激动的心血澎湃,恨不得立时看到楚晚穿着王妃的衣饰,转念想到老夫人犹疑不决的态度,情绪慢慢冷下来,“这事我说了可不算,姑母说了,得国公爷跟爷们们拿主意。”

    嫂子眼珠子转两圈,压低声音,伸手指了指大房院的方向,“那院子的那个,府里不是也不同意,架不住人家寻死觅活地闹腾,到底遂了心愿。我寻思着,这事儿还得晚丫头表个态,她那边能做初一,咱们就能作十五,就是国公爷也不能偏心眼,既答应了那边,就不得不答应晚丫头。”

    对呀,上次楚暖因为定亲,虽然惹得国公爷老大不高兴到现在仍然禁着足,但她仍是囫囵个儿没少胳膊没少腿儿的。

    为了晚丫头的终身大事,得让她闹上一闹。

    嫂子见文氏听了自己的建议,面上显出几分自得,忽地又冒出个想法,凑到文氏耳边道:“我觉着吧,这样的好亲事,你那妯娌肯定舍不得推出门去,没准是想撺弄着姑母要说给那个六丫头。转过年六丫头也十三了吧,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要是真让她给截了胡,从此六丫头有人给撑腰不说,你妯娌肯定也跟着捞好处,有个现成的王爷撑腰,她那俩儿子净等着升迁就行。”

    “不会,明若兰做不出那种事情。”文氏断然否认,“她能把亲事给拒了,但绝不可能把晚丫头的亲事换到晴丫头身上。”

    嫂子又道:“不能就好,我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六丫头,真是好相貌,要是不当心给四皇子见到,未免生出枝节来……你先前答应过把她说给壮哥儿,如今壮哥儿都十七了,前几天还念叨着你们六丫头,说要早点成亲。”

    “晚丫头的事情还没定,现在哪有工夫说晴丫头?”文氏有些心虚,前两年她确实有把握将楚晴嫁给自己的侄子,可这两年楚晴不但得了老夫人欢心,还让国公爷对她青眼有加。

    嫂子看出文氏的犹豫顿时急了,“我的姑奶奶,这事儿千万得做成了,壮哥儿现在脾气可是越来越大了,前儿一言不合把随身小厮的腿打断了,没用板子就是一脚一脚地踢,那眼里的疯劲儿我看着心都凉。这要是不遂了他的心意,哪天他还不把我给打死?”

    文氏“唰”地白了脸,她记得清楚自己的长兄就是因为疯病把亲娘给掐死的。早先她就疑心文壮暴戾是带了疯根儿,现今更不怀疑。

    文家这是又出了个武疯子!

    要真是这样,她要是敢把楚晴许给文壮,楚家上下决不会轻饶了自己。

    文氏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事儿还真是麻烦,唉,还是先把晚丫头的亲事定下来再说……

    ☆、第87章

    楚晴窝在倚水阁东次间的大炕上,一边看着账本一边打算盘核对着数目字。

    徐嬷嬷真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因见点心铺子大都是买了带回家,极少有人在铺子里吃,便将铺子另一面隔出一块,单设了卖甜水的台面。

    夏天卖冰水和冰沙,冬天就卖热乎乎的奶茶,羊奶混着茶水煮,里面还加了各色糯米丸子。

    真不知这样古怪的茶怎会有人愿意喝?

    楚晴叹息着,拨出最后一个数字,算盘上显示的是四百六十六两零二百一十六文。

    这才不到一年的工夫,徐嬷嬷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了,明年的利润会翻个番儿。

    楚晴笑着将二百两的银票锁到匣子里,这是一半的利,另外一半徐嬷嬷收着作为本钱,准备趁着腊月空闲再捉摸点别的物品来。

    这笔钱楚晴想攒着等添置一处宅院给徐嬷嬷住,现下她跟赵睿虽然另外赁了处稍宽敞的住所,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屋子,没法按着自己的心意布置。

    关于赵睿的事情,徐嬷嬷也跟楚晴商量过,她会尽量劝他打消报仇的念头,现在安国公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就是以前府邸也不少护院,几位主子进出都有护院跟着。别说赵睿只是一介平民,就算有一官半职此时上门寻仇也不啻于以卵击石。

    不但不能伤了对方还累得自己送命,傻子才会这样做。

    如果实在家仇难消,就等强大到能护住自己了再寻仇不迟。

    楚晴深以为是,她虽与外祖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赵睿却是她亲眼看见过的,粗眉大眼相貌很周正的人,她可不想他就这么白白送死。

    正思量着,外间传来暮夏欢快的招呼声,“二姑娘来了,姑娘在里屋呢。”

    紧接着门帘被撩起,暮夏探进头,“二姑娘来了。”

    “快请进来,”楚晴扬声道,顺手合上账本,正要下炕穿鞋,就见一道红影夹带了寒意冲进了屋里。

    抬头看,正是楚晚,可她既没披斗篷又没带手炉,只穿了件缀着白色兔毛的水红色短袄,脸色冻得青紫,不停地打着寒颤。

    楚晴见状,忙将楚晚让到炕上,用毯子搭在她腿上,不迭声地吩咐暮夏,“快倒茶来,要滚烫的,让春笑煮姜汤,多放姜。”

    刚说完,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喜鹊的声音,“二姑娘可在里面?”

    问秋答道:“在,刚到。”

    “那就好,”喜鹊似是舒了口气,“我家姑娘太性急,就穿件衣裳的工夫都等不得,好在是往这边来了,要是在园子里耽搁久了染了风寒,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这是贴身大丫鬟说出来的话?

    不先进来问候主子请求恕罪,倒是把主子地排喧一通。

    楚晴暗暗皱眉,正要开口,就听问秋道,“我家姑娘已吩咐煮了姜汤,里面有暮夏等人伺候着,姐姐难得来一趟,过来帮我选个花样子,打算绣几条帕子姑娘过年时候用。”似是将喜鹊拉走了。

    楚暖倚在靠枕上,气道:“这个刁滑的奴才,不过是我出来得急,她先穿了厚袄子才跟出来,怕我发落她才说出这些话。”

    楚晴始终记得之前楚晚在沐恩伯府落水那次,喜鹊怕裙子脱落,见楚晚躺在地上也不去扶。这样把自己看得比主子重要的丫头还真是不敢用,说不定哪天就会因一己之利出卖了主子。

    可眼下不是追究这事的时机,喜鹊自有楚晚回到盈翠阁去发落。

    恰暮夏端了茶进来,楚晴亲自捧给楚晚,见她轻啜几口,脸色泛出红润来,才笑道:“你这般着急地过来干什么?不会是知道我得了两坛好酒过来抢我的吧?”

    今儿一早沐恩伯府送腊八粥的同时还带了几坛酒过来,是周琳去年酿的梅花酒。

    “周琳送的酒我也得了,抢你的干什么?”楚晚勉强笑笑,默了好半天才道:“今天官媒上门来提亲,我娘怕老夫人不同意,逼着我学楚暖寻死呢。”

    “是哪家人家?”楚晴上午去汲古阁取了几本书回来,然后徐嬷嬷进来送账本,两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还没听说这事儿。

    楚晚低声道:“四皇子。”

    “四皇子?”楚晴惊呼一声,“这么好的亲事,祖母怎可能不应?”话刚出口,随即反应过来,“这个时候提亲,而且找的是官媒……”

    “大伯娘也有这个顾虑,说或许有什么企图,可我娘非说大伯娘存着私心,怕祖母被大伯娘说动了,拒了这桩亲事,就让我去祖母那里闹腾。”楚晚气得脸色涨红,“咱们从小就读女戒女则,我又不是楚暖,怎能做这种事情?我不答应,我娘就骂我没心没肺,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

    楚晴思量片刻道:“不管从女戒还是纲常来说,咱们原本就不该干涉长辈议亲,而且,说句实话,我觉得四皇子提亲肯定大半是奔着咱们府来的,二姐姐要是闹腾了惹得祖父祖母生厌,甚至与全家人反目,就算亲事成了四皇子也不见得会重视二姐姐。倒不如就听祖母的……家里长辈固然为府里考虑得多,但也不会任由咱们过得不如意。退一万步,有国公府在后头撑腰,日子也不可能难过到哪里去。”

    楚晚细细琢磨会儿,点头道:“还是你看得清楚,今儿我舅母来了,我娘肯定又是受了我舅母的挑唆。口口声声为了我好,她哪里明白怎样才是好呢。”

    说话间,暮夏端了姜汤进来。

    楚晚酽酽地喝了一大碗,觉得浑身热乎乎得舒坦了许多,又和楚晴商量起过年的穿戴来。过年的衣裳都做好了,每位姑娘四身,留着出门做客的时候换着穿。

    楚晴便把自己的四身展开摊在炕上,说那件衣裳配什么裙子,戴什么首饰,梳什么头发,直到天快擦黑,楚晚才告辞。

    临行前,楚晴又嘱咐她,“回去再喝碗姜汤,夜里要是不舒服尽管吩咐人去请府医,临到年根了,生病不吉利。”

    “知道了,”楚晚笑着答应,“啰里啰唆的,都快成小老太太了。”

    因天冷,各房早就不到宁安院用饭了,都在自己院子里吃。六月早早过来说楚澍在外院吃,让楚晴别往四房院跑了。

    楚晴一个人吃,晚饭便用得简单,只一素一荤,清炒山药和红烧牛肉,外加一小碗紫菜蛋花汤,和两只奶香卷酥。

    吃过饭,让暮夏跟问秋陪着沿着倚水阁四周走动两圈算是消了食,才又窝在暖洋洋的大炕上。

    问秋把蜡烛挑得亮亮的,楚晴就着烛光翻弄从汲古阁带回来的书。

    手一抖,也不知从哪本里头飘出一张寸许长的字条来,飘飘悠悠的正落在问秋脚边。

    问秋俯身捡起来递给楚晴,上面胡乱写着一个“太”字。

    楚晴心头一跳,想起很久之前在书册里也见到过类似的字条,写得是“當”和“心”字,再加上这个,岂不就是“当心太子”?

    楚晴呆了呆,脑子里不期然地出现周成瑾赔着小心跟自己说话的样子,“我并非有意唐突……我是想提醒你的,但这话实在不好出口……我知道我名声不好,可我会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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