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有幸 作者:又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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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t恤。愤怒、焦躁和羞耻,我无法准确地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某些束缚越缠越紧,就快让我无法呼吸。

    “睡嘛,莫担心,他们只是还没得心理准备,而且他们也不一定晓得。”苏林安慰我道,用手拂去我脸上的泪痕,翻过我身子让我面对着他。

    “睡嘛,乖。”他低声说,还是温柔,将我搂在怀里。

    ☆、第三十九章 不在沉默中灭亡

    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擅长的便是困兽之斗。

    我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脱离父母,明知道自己放不下已有的平静的生活,却愤怒地渴望冲破一切。

    次日早晨我醒来时苏林已经不在我身边了,衣柜里的他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那个常在他背上,陪他三年却还干干净净的背包已经不见。他压了一张小小的字条在牛津字典第一页,上面写着‘我先走了,我爸催我回去,只有一个月后我才能再来找你’,纸条背后是他笨拙的法文线条‘je t’adore’。

    暴脾气的我当时就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接电话时我能听到吵杂的人声和汽车发动的呜呜声。我问他什么时候走的,他不回答我,我问他为什么要走,他不做声,我问他是不是因为我父母,他也沉默。

    我用脚指甲都能想到他为什么要走。因为我和他抱有同样的心情。

    苏林比任何人都要面子,苏林最敏感,苏林也最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痛。之后他会低声下气地赖着我向我道歉,他百分之百肯定我会原谅他。

    “对不起。”他果不其然就是这样向我道歉的,“一路上我都觉得自己窝囊。但是我真的暂时不能住你家。”

    我生不起气来,毕竟他也一点不好受,“你回家也好......”最后我没表示生气,也没表示原谅,也没表示道歉,“回家吧。”我控制不住语气中的无奈。

    苏林沉默。

    “但是你千万别不来找我。”我忍不住哽咽,手中反复折叠那张纸条,“je t’aime.”

    “moi aussi.”苏林低声回应,用我教他的那一点点法文。

    “打给我好吗?晚上或者下午都好。”我望着窗外,长江转弯的那个角落道。

    “好。”苏林沉声答道。

    后又沉默许久,我俩不知该说什么,又舍不得挂电话。

    “拜拜。”最终是我先道别。

    “拜拜。”苏林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当我挂了电话转头时才发现母亲就站在我卧室门口,眉头皱起,微微张大的眼里不知是惊讶还是害怕。

    “妈。”我沉下眼睑叫她道。

    “苏林走了?”妈妈的表情告诉我她是在明知故问。

    “嗯。”我随声附和,把纸条夹回书里。

    “他为什么要走?”她还是明知故问。

    “他爸催他回家。”我与纸条上撒一样的谎。

    “你刚刚说那句什么意思?”母亲不肯离开。

    我知道她是在问那句法文,装傻刻薄道:“哪句?我说了哪句话让你觉得匪夷所思吗?拜拜?打电话常联络?还是‘你千万别不来找我’?”

    母亲被我膈应得说不出话,脸色气得发青。

    “哦!你说‘je t’aime’。”我故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气她,不屑道:“法语,再见的意思,再见有很多种说法啊,比如‘je t’aime’、‘je t’adore’等等等等,初三毕业的时候学的。”

    母亲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犹豫半天终于是从我视线中消失了。她肯定也非常失落,我从没像这样尖酸刻薄对她讲话,从来不会用自己学到的某些东西去讽刺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狠心伤害母亲,仅仅是愤怒?还是像某些同志一样其实对自己喜欢同类这样的动作感到羞耻。

    我既然是他们的儿子,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呢?

    这让我想起母亲常问的‘等你长大了,赚了第一桶金准备给我和你爸什么礼物呢?’我难道真的只是一个让他们用来在同事面前炫耀的精致的小傀儡小木偶?一旦有一点瑕疵就不能算得上是精品,就不能摆到台面上来供人欣赏受人赞扬。

    亲情算得了什么?在扭曲的事实面前碎成一地。

    午饭寡淡,我与父母都没有说话。

    父亲一直板着脸,母亲时不时提到苏林,边说话边斜着眼睛用余光打量我的表情。

    我却一直面无表情坚持到下桌。

    之后的几天我过得非常难受,苏林每晚两点准时给我打电话,我一见破碎的手机屏幕亮起来就匆匆扣上门,每句话都刻意控制着音量,和苏林的话题里笑声越变越少。

    祸不单行,更大的打击是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重本线上十几分的成绩让我彻底垮掉了,梦想和爱情的双重打击,让我三天都不想再和任何人说话,母亲开始翻那本厚厚的志愿书,父亲不顾我反抗把我的教科书全卖掉以免我去复读,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苏林三天内打来二十多个电话,全是红红的未接提醒。

    三天后我从房间中出来,在厕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蜡黄的脸色,眼窝深陷,眼珠突出,黑眼圈浓墨重彩,头发扭在一起或油或乱。母亲和父亲见我都没说话,中午上桌吃饭时母亲道‘我明白你什么心情,但是这样有什么用’。

    “你撒谎,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冷笑道,对母亲的安慰表示不屑。

    父亲的沉默中明显带上了愤怒,母亲不再说话。

    后母亲在志愿书上勾出了几个学校,几乎都是收分离重本线不远的211大学,专业是清一色的‘英语’、‘小语种’,我面无表情,我记得我曾无数次对他们表示过我有多讨厌这些东西。

    后他们逼我去参加英语口试,我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资本和力气。

    口试那天天气阴沉,飘着小雨,我遇到了苏林,在考场门口。我没出息地流泪,他擦去我眼角的泪水,轻拍我的肩,道‘没关系,我都陪着你,一辈子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机会。’

    考试时我坐在考官对面,勉强勾起一个假惺惺的笑容。

    “请你复述一下这篇文章。”考官用英文说道。

    我复述了。

    “请你告诉我为什么文中妻子会对丈夫生气。”考官机械地问我道。

    我回答了。

    “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吗?”考官脸上终于有了点期待的表情。

    我被问懵了,心里被失落填满,不知怎么回答。

    “你有什么梦想吗?考上哪个大学或者做什么工作。”他认为我没听懂所以变着法提醒我。

    “对不起,我父母希望我完成他们的梦想,而不是我的,从我得知我的成绩时已经明白我无法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了。所以你这样问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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