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热闹的节日,任道都会选择一小段时间给自己静处,让时间静静地从他的淡白的思念中流逝。虽然他会觉得心里莫名地肿胀,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是伤感。

    不过这一次的节日,他不能平静地过了。还没到十月一号,就在三十号晚,他的生活就开始被扰乱。

    砰砰砰!

    “芝麻开门。”门外响起李井然的声音。

    任道打开门,看到李井然提着一大盒酒。

    “今天来陪你了,是不是好感动呢~”李井然故意像女人一般娇嗔着溜进他的屋里,在橱柜里拿出两个高脚杯:“来!今晚不醉无归。”

    “不醉无当,醉了归不了,醉不醉都归不了,不过我不关心,我只问你,你打不打算归去?”任道此时显然没有招呼他的耐性。

    “别这样嘛,我知道你明天有事情,但今晚就陪我放纵下嘛,人家有心事。”李井然低垂着头,开始倒酒。

    要是别人听到这些话,肯定会以为他们两个是男同,只是他们从小玩到大,早已经习惯了这样开玩笑。

    “有什么事?搞到你大少爷这么不正常。”任道接过李井然递过来的酒,斜倚在沙发背上,微微晃动酒杯,看着玫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荡来荡去。

    “大少我失恋了。”

    “这不是家常便饭吗?你可以一天抛弃一个女人。”任道说完,把酒杯放在嘴边,慢慢吸了一口。

    “是你的下属,许小阳!”李井然冷不丁地说。

    任道的神经犹如被雷劈了一下,全身的肌肉都顿时忘记了运动,只有刚吸的酒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前进,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呛到鼻腔里了。

    “空空空,妈的,呛死我了,”他不无鄙夷地斜瞟李井然一眼,坏坏地说:“搞到手了?你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听到任道这么轻蔑的嘲讽,李井然立马生气道:“一,我没搞她,二,她没你说的那么差,三,她是我的朋友,请你尊重我的朋友!”

    “息怒息怒,一,我没说她差,二,我也没有不尊重她,只是,她明显是个怪人,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喜欢上这么怪的人。”任道用手掌压了压空气,比拟给李井然看,让他不要动气。

    “你根本不了解她,还要乱说她。”李井然还是不满,仰头把杯里的酒往嘴里一倾而尽。

    任道心里也很火,他好想说,我不想了解她,关我什么事。只是他不敢说出来刺激李井然,所以只好握住杯脚,再次轻轻晃动,无聊地看着酒液在杯里重新摆荡。

    “你知道吗?我向她表白,说喜欢她,她却眼也不眨地看着我,眼睛里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那么大个人……还没……还没受到过这么大的打击。”说完又是头一仰,杯一倾,来个精光。

    “嗯~难怪上次去在香港,她受伤,你不抱她,原来是怕尴尬啊。”任道认真地听了起来。

    “那次在香港,她为了我受伤,我当时叫你在外面等,跟她单独聊了一下,我问她,你只是有喜欢的人,但还没男朋友,为什么对我就没有一点意思,我就那么差吗,她说,不是我的原因,是她的原因,她说……自从高中起就喜欢一个高中同学。那个男的是做警察的。”李井然灌了一大口酒之后又接着说:“她说她等了他六年,还要等下去。”

    咕噜咕噜,他拿起酒瓶直接往嘴里倒。

    “我跟她说,做警察整天那么忙,多无聊啊,她说,喜欢一个人,就是平平静静地欣赏他,即使生活平淡也会一直相伴下去。”

    “想不到你对她居然认真起来。”任道严肃地说道。

    “没有,没有,后来我也发现了,我真的没喜欢上她,只是只是……”李井然抹了抹鼻子:“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人家都没说喜欢她,她就一直等人家。想想我这几年,有时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我这又是什么?”李井然说着條地用双手握着任道的双肩不停地摇晃:“呜呜,你说,是我的爱情观变态还是她的变态?”

    “都变态。”

    “那么说你也变态。”李井然推开任道,重新拿起酒瓶拼命灌。

    “你说,我哪里变态?我跟彦雅是真心相爱的!”

    李井然感觉到任道的怒气,知道不能捅他的痛穴,也不敢往下说。他摇晃着脑袋:“我没有……我没有……”

    不知不觉酒精已经开始上脑,他整个人倒仰在沙发上,掩着脸,很痛苦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任道站起来试图扶起李井然。

    只见李井然直起身子伸了一下脖子,还没等任道反应过来,就哗地一声汹涌地喷吐而出,全吐在了任道身上。

    啊!~任道一声凄惨地尖叫。粘粘的糜烂的糊状物,夹杂着洒味、酸味、熏味,让他的胃如排山倒海,一股顽固的气流仿佛随时都会按压不住从喉咙冲出来。长这么大,何曾有过这么恶心的遭遇!!

    任道只得匆匆脱了自己身上的棉质t恤,快速到浴室打来热水,脱去李井然的上衣,帮他抹干净胸前沾到的液体,再仔细地帮他抹干净嘴和脸,扶他到床上躺下。

    之后他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把地拖干净。完了,他低头嗅嗅自己,眯着眼眼,皱着鼻子,摸进浴室打开花洒。纯洁的温水从头顶倾泄下来,不仅冲去了他身上的污秽,好像还同时冲走了他心里的疙瘩,整个身心终于再次舒畅回来。

    他闭着眼睛,任水流落到他的头上,沿着他的头发,滑过他饱满的额头,抚摸他的眼睑。自他认识李井然以来,从未见过李井然为感情如此大惊小怪。看来那个许小阳,不简单。

    任道抹干身子穿上睡衣走出浴室,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抓起手机看,是杨莉莉打来的。

    “喂。”

    “喂你大爷!怎么不接电话!”

    任道一看,原来在他洗澡时杨莉莉已经打了几个电话。

    “刚才在洗澡。什么事那么急?”

    “打井然电话,一直是通的没人听,打你电话也是通的,也没人接。你们搞什么鬼?”

    “你说他啊。他在我这。”

    “在你那干嘛?”

    “喝酒,喝醉了。”

    “发生了什么事?说!”

    任道调整了一下坐姿,斜躺在沙发上,抬起一边脚搭在另一边大脚上,立刻换了一副脸部表情,嘴角弯弯,眼精微眯,对着电话笑嘻嘻地说:“想听?”

    第二天早上,李井然因为宿醉,依然睡得雷打不动。任道知道他睡醒了自己会回去,便撇下李井然自己开车出去了。他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平时为了工作方便,任道自己住在公寓里,这天傍晚,他开车回家看父母。一进门,任妈妈就拉着他不放,他也深感愧疚,自己平时都没时间好好陪她。

    “来来来,这个鸡汤,是妈妈亲手炖的,多吃点。”任妈妈拉着他在餐桌旁坐下。

    他端起汤正要喝,他的哥哥任枫,踉跄着脚步走进来,似乎喝了不少酒。这时,好像算准了时机一样,任道的爸爸任震岚手握一份卷起的报纸,从二楼走下来,目光全聚焦在任枫身上。

    “过来!”任震岚在餐桌上坐下,历声呼喝道。

    任枫勉强稳住身子走近任震岚身边。

    任震岚把手上的报纸往桌上一掷:“你还要给我丢脸丢到什么时候?!”

    任道拿过报纸看了一下,自己的哥哥居然又上了娱乐头条。任枫比任道大十岁,在任道没出生之前,父母把他宠得不得了,任道出生后,父母宠爱任道,不免冷落了他。这本来是可以理解的事情,毕竟小小的人儿更招人喜爱。只是感觉从天堂跌入地狱的任枫心理开始往不正常方向生长。长大后性格叛逆,放荡无边、生活□□,是娱乐版的常客。

    前阵子,他认真交了一个女朋友,那个女朋友的家势殷实,在社会上也算有头有面,而且是电影明星。这回娱乐八卦曝出的猛料是,任枫在同他的女朋友交往的同时,劈腿女友的闺蜜,女友看不开割脉自杀,幸好抢救及时,救回一命。

    任道看完报纸,再看向任震岚的脸。任震岚的脸部肌肉已经全部疆硬成一块块石头,还时不时有青筋暴起。任枫凭着酒意,没有认错,没有道歉,立在那里,敲着沉重的头。

    “整天不务正业,乱搞男女关系,你知不知羞耻?你再这样,你信不信我撤了你在公司的职位!”

    “撤啊撤啊,”任枫突然好像疯了一样放烂:“撤了我,好让你的小儿子来接任您ceo的位置是不是?!我早就知道,在你眼里,你小儿子就是个天才,什么都比我好,你早就想好了,什么都传给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又指着任道说:“还有你,自认为天才,整天鬼鬼祟祟的,也不知在搞什么鬼研究,以为自己能够搞出像人一样聪明的机器人啊?你这分明是骗人的东西,你是想大家都认为你了不起,ceo由你来当,爸爸的身家全分给你,哧哧……哧……”

    啪!任震岚站起来举起手掌,给了任枫一记响亮的耳光,手掌却不停地颤抖。任妈妈急得匆忙扶住任震岚,用手心帮他抚摸着背部:“动什么气呢?就是你从小对他来硬的,没好好教,才变成今天这样。”

    说完,任妈妈又转身心疼地看着儿子,眼里的泪水都快要流出来的样子。任枫把手一甩,歪歪倒倒地上楼。

    任道黑着脸听完他哥哥说的话,自他出生后,任枫对他一直存在敌意,再加上年龄上的差距,他们两兄弟自小就很少一起玩,不仅如此,任道还记得小时候,任枫总会找机会整他,有时还偷偷打他。长大后,两兄弟也会背地里对着干,他们心里好像一直存在着一根刺,但是谁也不想主动去把这根刺□□。

    任妈妈忙对任道解释说:“他醉了,别把话放心里。”任道心想,酒后吐真言,任枫今天说的话,正是他内心真真正正的想法。他也缓慢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人躺在床上,用手挡着眼,搞什么鬼,真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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