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群气得翻了个白眼,这什么男人,要不就一个多月不碰女人,要不就一连几天每天换一个女人,“无聊。”倾群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就要下床。
    弘洛不禁一把将她拉倒在床,翻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低头像个小兽般在她颈间嗅着,“做朕的妃子如何。”
    倾群挣扎不得,厌恶地转开头,“发神经。”
    倾群的眼神让弘洛怔了一下,他从她身上下来,躺在一旁微微喘息着,良久才道:“你从来就没忘记过是不是。”倾群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忘不忘记,我也不可能喜欢你。”
    “你太高估自己了,朕对你的心,根本没兴趣。”弘洛轻佻地拖着长长的腔调。倾群拿起枕头朝他狠狠地砸去,弘洛一侧身就躲过了。倾群抱起地上的被子就到外屋睡去了。
    沅公主的出嫁队伍不日就要启程,弘国十分重视,派了大将军莫狄护送,嫁妆更是排成了长长的车队。
    今晚,是依沅在弘国皇宫的最后一夜,太后对她恋恋不舍,拉着她的手说了许久的话,从太后宫中告退出来,已经夜深了。依沅看着熟悉的皇宫,那边的石桌,是先皇和皇后常休憩的地方,小时候还在她的头顶,她总要踮起脚来才能看见桌上的赏赐,现在只到她的腰间而已。
    依沅叹了口气,转头却看见旁边的树荫中灯笼一闪,太监引着皇上向这边走来,“朕送送你吧。”
    依沅又喜又忧,两人一起走上石桥,依沅望着桥下一去不返的流水,“洛哥哥,我也许永远都回不来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不是。”
    弘洛还是那句不远不近的宽慰,“沅儿总有一天要嫁人的。”
    “洛哥哥,你会对琰国开战吗?如果开战了,他们会杀了我对不对?”依沅忽然抬起头,晶莹的双眸望着弘洛,流露出惧怕,更多的是哀伤,前朝确有和亲公主被阵前祭旗的残酷事实,他不是不知道的。
    “沅儿,”弘洛不由微微动容,对他真诚的女子不多,依沅可以算一个。而他一直把她当成妹妹,也许连妹妹也不是,否则他怎么会把她的婚事当成交易,“朕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依沅挤出一丝苦笑,自顾自地地往前走去,她已经不是那个听到什么故事都当真的小女孩了。
    弘洛落在她身后,“关于嬖妃,答应朕,一个字也不要提。”
    依沅转过身,无暇的双眸凝望着弘洛,“为什么?”弘洛一时没有回答,依沅陷入纷乱的思绪,“洛哥哥是怕别人把她抢走吗?”喜欢一个人,正是这种感觉吧,患得患失。
    弘洛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她吗?”依沅不禁追问。
    弘洛被问得一愣,喜欢?他似乎从未喜欢过一个女人,也从未想过要喜欢谁。女人对他来说,都是像后宫的妃嫔那样,是政治博弈的附属品。
    “你都走神了。”依沅打断他的思绪,她忽然不想听他的答案了,“要我不说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弘洛依旧平静地看着依沅,依沅的脸却渐渐泛红,“亲我一下。”说着闭上了眼睛。
    弘洛俯下身,亲了亲依沅的额头,依沅的泪顺着长长的睫毛滑下,无论何时,他都只把她当做妹妹。
    月色融融,清风徐来,淡淡的花香从半掩的窗飘进寝殿。倾群躺在地上,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便闭上眼睛装睡。不料弘洛没有上床,直接躺在地上,从身后环住她。
    倾群烦躁地去拿开他的手臂,弘洛却搂得死死的,两人无声较量着,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
    “依沅明天就出嫁了。”黑暗中弘洛低低的声音响起。
    “难过就不要让她走啊。”倾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依沅出嫁,他找她来干嘛。
    “难过的恐怕另有其人。”弘洛感叹了一声,然后云淡风轻地说道:“再动,死罪。”
    倾群闻言身体僵了僵,想狠狠地踹他一脚,可一想到自己可能付出的代价,只能忍住。不久,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弘洛睡着了。她背靠着他的胸膛,一丝睡意也没有,眼睁睁地看着黑夜一点点流逝。
    同一轮明月下,无是坐在屋顶,抱着酒坛默默地喝酒,明月啊明月,你见证了人间多少愁云惨淡悲欢离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答案,早就知道她在哪,可是却不告诉我。
    “他怎么了啊?”思灵和维师弟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躲着,担心地看着无是。
    “是因为要大婚了吧。”维师弟如是解释道。
    “大婚这么愁人啊。”思灵皱起眉头,“以后我们大婚不会也这么痛苦吧。”
    维师弟眼睛瞪得快要冒出来了,从耳根开始慢慢火烧了起来,“我,我们?”
    “怎么了?”思灵疑惑地看了看他,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是要成亲的啊。
    “可,但是……”维师弟语无伦次起来,他还没有表白呢啊!他还心如鹿撞惴惴不安,享受初恋的甜蜜呢!她都已经把他当成老夫老妻了?!维师弟开始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思灵白了他一眼,“那现在怎么办?”
    维师弟正陶醉着,思灵闪烁的目光,仿佛天上的星星那般明亮。她的容颜可谓丑陋,跟着无是下了山后,认识了滚滚红尘中的美貌与丑陋,她便总是把自己易容成各种样子。可在维师弟心里,原来的那个思灵,还是最美的。
    思灵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木头,问你话呢。”夜色中她的面颊却慢慢红了起来。
    维师弟好容易醒转过来,“要找到容倾群才行。”
    “她来干什么?”
    维师弟看着眼前这个不开窍的人,只好换一种方式,“如果你很难过,是不是很想见到我啊?”
    “见你?”思灵皱起眉头,不解地问,“公子难过想见你,找容倾群干什么?”
    维师弟干咳两声,带着内伤默默转身走了。
    秋天带来了这一年的第一缕萧瑟,染红了层林,片片红叶如酒后微醺,如火如荼的生命慢下了步伐,一切宁远和平。北雁离巢向着温暖迁徙,不知触动了多少游子的情思。
    依沅公主就在初秋来到琰国,和大将军费无是完婚。
    将军府欢腾鼎沸,皇上甚至亲自来贺,太后也传谕祝福,琰国的将军,弘国的驸马,高官美人兼得,真是羡煞旁人。
    安静的佛堂里香烟袅袅,如儿跪在佛像前,一颗颗地拨弄着手中的念珠,仿佛拨弄着循环往复的前尘往事。大婚,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婚,一样的圣眷隆重,风光无限,万人空巷。
    这样的浮华,于她早已碎成虚无。
    红烛盈盈,依沅穿着大红的嫁衣,端坐在洞房里,呆呆地听着外面的人声逐渐熄灭,热闹的喜宴散去,喧嚣落地,窗下秋虫的鸣叫声清晰了起来,单薄而喑哑。
    坐得久了,后背开始发麻,依沅放在膝头的手动了动,还是不敢掀起盖头。房间里安静得很,但她知道,堂下站着不少随侍的丫鬟,让她感觉自己被无数目光聚焦,越来越不自在。最后依沅鼓起勇气,“你们退下。”
    “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会儿就转出门去,依沅苦笑了一下,是啊,这样荒凉的洞房花烛夜是讨不到赏的,谁愿意站在这里等待黑夜变白昼呢?
    她把盖头掀开一点,眯起眼,一切渐渐清晰,这间屋子装饰精美简约,不失华贵气息,听说费无是在琰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做到这样低调雍容实在难得。
    费无是,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新婚之夜为什么迟迟没有来?
    不来也好。依沅揭下盖头,叠放在床头。连日的劳累和不安此刻化作沉沉的睡意,她好想躺在柔软的床上睡一觉啊……
    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萧声,带着大漠落日的浑壮凄凉,立马远眺,独立孤峰,仿佛已遥望了生生世世,转入低低呜咽,如怨如慕,连绵不绝。她静静听着,心境开阔又有种莫名的哀伤,靠在床头,昏昏睡去。
    一连几日,依沅都未见费无是,整座将军府仿佛一座没有主人的客栈,她是唯一的客人。
    “这个费无是真是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个打打杀杀的将军罢了,怎么能如此怠慢公主!”依沅的贴身侍女萍儿愤愤地骂道,“早知道这样,让莫将军回去带几十万大军来,踏平这里!”莫狄昨日前来告辞,依沅只字未提没见到新婚夫君的事。
    “不要说了。”依沅托着腮,怔怔地看着桌上的佳肴美馔,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又一天过去了。这里并不缺少锦衣玉食,仆人也毕恭毕敬,可是,她毕竟是弘国的和亲公主,身在异乡,她就代表着弘国。
    “萍儿姐姐,”一个小丫鬟惶惶张张地跑了进来,“他回来了!”
    萍儿点了点她,“瞧你哪有宫里人的样子,真是给公主丢人。”依沅只觉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萍儿上前拉她的手臂,“公主,咱们去问问他,为何如此怠慢。”
    “他在书房呢。”小丫鬟怯怯地补充道。
    书房门口,依沅抬起手想要叩门,可刚要敲下去,忽然没了勇气。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是个粗鲁暴躁、不讲道理的莽夫呢?如果是这样,自己又该怎么办……
    进退两难间正出神,门忽然打开了,随着鼓入的微风撩起了依沅额前的碎发,惊愕慌乱中她抬眸,一个俊美的男子站在面前,一身湛蓝锦袍,手中拿着一卷书,温和澄澈如雨后的蓝天,带着阳光的暖意。他没想到门外站了人,微微一怔,蓦地收住了脚步,两人四目相对。
    依沅看着他,不知为何,原本准备义正言辞地晓之以国家大义,此刻却词穷了。
    身后的萍儿早已看不下去,“费将军,你倒说说,我们公主哪里配不上你,为什么新婚五天,你连个面都不露?”依沅皱了皱眉,声音比往日高了些,“不要说了。”
    男子眉头微微蹙起,“这位姑娘……”
    “我只是有几句话说。”依沅鼓起勇气,一口气说道:“将军不喜欢依沅,依沅不会缠着将军,唯一的请求就是将军在外人面前,能尊重弘国。就算再不愿意,也应该见我一面。”她从未这样冷着脸同别人讲话,几句话仿佛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满腹委屈再也忍不住,眼泪不由落了下来。
    递过一方手帕递到依沅面前,“首先,我不是你的夫君。”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章节目录

谎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乐乐丫头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乐乐丫头并收藏谎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