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骥揽着她,他的肩头还有些雨落的湿意,“我已叫人守在城门,不管发生了什么,小涵不会离开京城。”
    倾群心里才踏实了些,李轻骥扶她坐在椅上,回头问侍卫和书童,“怎么回事。”他声音不大,却让两人浑身一抖。
    “我赶着车,小少爷说饿了,让书童去买点心。等书童回来,一掀帘子,发现小少爷不见了。”侍卫一个头磕在地上,“小的,小的觉得,小少爷是从后门走的。”
    倾群完全没有头绪,“这孩子干什么去,他平时懂事的很,怎么会这样。”
    李轻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两人,对旁边的仆人道:“把他们先关起来。”两人知道罪过不轻,也不敢求饶,任凭被带下去了。
    奶娘好像想起什么,“小少爷昨天就有些闷闷不乐,晚饭吃得少,很早就睡下了。”
    倾群合掌道:“若是他自己走可还好些。”她又问奶娘,“可还有什么其他不对的地方?”奶娘只好摇摇头,“其他的好像没什么。”
    倾群站起来,“我也去找。”李轻骥一把拉住她,“外面有一百多个人,不会有事。”倾群无奈地靠在他怀中,“我好怕,身边的人这样一个个离开。”她闭上眼睛,“有一天你也会的。”
    “夫人,费府来人说小少爷回去了。”一向稳重的管家跑了进来,跳过门槛。倾群高兴地站起身,“给我备车,去费府。”
    无是走出来,他也出去找小涵,换了干衣服,发还湿着,对李轻骥和倾群道:“他淋了一天雨,感染了风寒。睡下了。”
    倾群担忧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是摇摇头,“他什么也不说。”他刚刚问了很久,小涵似乎很累,一语不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我去看看他。”倾群要求道,跟着无是来到小涵的房间,推门开走了进去。小涵躺在床上,丫鬟小心地拨着炭火,屋里的温度适宜,可睡梦中的他还是发着抖。
    倾群走近,小涵的湿衣服已换下,她执起他的手,很凉,忽然他的手一动,睡梦中唤了一声,“娘。”倾群轻轻摩挲着他的手,直到他的手上有了暖意,她看了看屋里侍候的人,都是费府的仆人,不熟悉小涵的起居。
    “不,舅母不是那样的……”小涵忽然沙哑着声音喃喃道。
    倾群仿佛被烫了,猛地松了小涵的手,呆呆地看着他,眉头慢慢皱起。
    来到客厅,李轻骥坐着喝茶等她,倾群对无是道:“我让奶娘过来吧,她跟涵儿很亲。”无是点点头,“有劳了。”他还不知道小涵为何出走吧,倾群担忧地看了看无是,和李轻骥一起告辞离开。
    回府后倾群把伺候小涵的几个心腹召在一处,她坐在榻上,慢慢喝着茶,“选你们在小少爷身边,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们,最近有人在小少爷耳边嚼舌根子。你们想想,可有印象小少爷跟谁说过话?”
    “小少爷这两天话很少,更别提和下人们聊天了。”奶娘忧心忡忡道。
    “奴婢觉得小少爷是从前天开始不太对的。”一个年纪大些的丫鬟回忆道,“在那之前,有几回,奴婢倒是见过碧儿跟他在一起。”
    “碧儿?”倾群想不起这个人,“哪个丫头?”
    “是桑知姑娘房里的。”奶娘小心地答道。
    倾群仔细想了想,“可是那天通报桑知有喜的那个?”想起那个趾高气扬的丫头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正是。”
    倾群放下茶盏,“玉娘,寻个借口,问桑知把这丫头讨来,看她放不放。”
    “我这就去。”玉娘有心忡忡地看了倾群一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若桑知不放碧儿,就说明碧儿多半是她的人,小涵出走这件事桑知也脱不了干系。
    中午倾群抱着猫儿躺在榻上,如儿在一旁为她扇着扇子,玉娘轻手轻脚走进来,示意如儿不要叫醒倾群,倾群却缓缓道:“怎么样?”
    玉娘不知她是醒了还是根本没睡,“她不放人。”
    倾群不再说话,轻抚着怀里的猫儿。日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纯净而美好,让人不禁联想,她的梦境是不是也会如此安谧。
    桑知坐在房间里,绣了一会儿花,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碧儿,你说少爷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碧儿脸一红,嘟囔道:“姑娘,奴婢怎么知道。”
    桑知见她不自在地样子,不好意思地说:“我又说错话了,真搞不懂你们琰国人的心思怎么那么多。”她有些黯然,“我是不是很笨?”
    “姑娘是心眼好。”碧儿安慰她,“再说,姑娘是不做罢了,要出手,不也让她见识到厉害?”
    桑知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小心点,碧儿吐了吐舌头,左右看看,不敢再说什么。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姑娘,夫人来了。”
    桑知不由得撑起身,看了看门口,眸中的惊慌一闪而过。倾群已一撩帘走了进来,夏末的时节,热气还没退,她穿了件水蓝色齐胸纱裙,白色的袖子也退到臂上,露出一截玉臂,竟如那白纱一般细嫩,臂膊上挽着长长的透明纱帔,随她的步子轻轻飘逸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到桑知,目光掠过她的腹部,柔声道:“这几日身体可好?”
    桑知报以一笑,“很好,谢谢关心。”
    倾群叹了口气,“本来想早些来看你,但是昨天你也知道,小涵那孩子太让人操心。”
    “出了什么事?”桑知关心地问。
    倾群不说话,只是慢慢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动了动,“他跑出去胡闹,发烧了。”她摆弄着纱帔,“有人说我惯着他,不过谁让他是我的心肝呢。任谁动一下,都疼得要命。”她抬头看着桑知哑口无言的样子,忽而莞尔,“你说我是不是太宠他了,你的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宠。”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桑知的琰国话说得已经很流畅,只是有些慢,过了一会儿碧儿走进来,“姑娘,夫人,老师来了,在外面候着。”
    倾群挽了挽头发,有些奇怪地看着桑知,“什么老师?”
    “是我央轻骥请的老师,教我琰国话。”桑知解释道,“也能用家乡话陪我聊天解闷。”
    倾群没想到李轻骥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干笑了一声,“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什么时候闷了想说家乡话了,也可以来找我。”
    桑知猛然抬眼看了看她,脸上的笑容减退了些,“我自是知道你会说即诨话的。”她喃喃道,有些走神。
    倾群知道她想起了即诨灭亡的事,和自己不无关联。她只装着没注意,转身出门。
    晚上倾群逗弄着猫儿,养病期间玉娘硬是改掉了她嗜书如命的习惯,弄了只猫让她玩。李轻骥走到门口,看见她趴在床边和一只猫玩得开心,最后猫被她惹恼了,扑过去就咬,吓得倾群大叫着钻进被子里。
    李轻骥走过去,作势一挥手,猫儿吓跑了。他扯了扯倾群露在外面的裙角,倾群在被子里闷声闷气地喊:“玉娘,把猫儿弄走!”
    玉娘站在一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李轻骥摆摆手让她退下。倾群听外面没有声音,疑惑地一掀被子,李轻骥突然凑过去,吼了一声,“啊!”
    吓得倾群手一抖被子落在床上,看清了是李轻骥,她又气又笑,踢了他一下,“讨厌。”说着下了床,拿起一盏冰镇水果吃了起来。
    李轻骥走过去,倾群把水果递给他,“在这睡?我叫人服侍。”
    “不用叫人。”李轻骥坐下,倾群过去解开他的头发,拿玉梳一下下为他梳着。李轻骥一回身把她抱在怀中,倾群搂着他的脖子,只觉一阵眩晕。看着他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的清凉气息,还有他逐渐炽热的呼吸。
    “三年了。”他低低地说,不待她回应便封住她的唇,她被他霸道的吻逼得向后仰去,背后却有他的手托着,这让她喘不过气来。李轻骥拦腰抱起她向床走去,倾群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自己的心里却有些慌乱。正如他说,三年了,她都快要忘了他的身体。而三年前和她缠绵的最后一个男人,不是他。
    他解开她的衣服,温热的唇印在她的肩头,倾群抚摸着他的头发,过去不一直是这样?可不知为何,今夜她突然很不安,好像在悬崖一足踏空,不停坠落,而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她闭上眼,放在他背上的手不知不觉攥成了拳,脑海中忽然出现幽澈山庄水池中无是迷离而狂乱的眸子,粗重的呼吸就在耳边。
    倾群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推李轻骥,坐了起来。他眯起眼看着她,漆黑的眸子中炽热渐渐熄灭。倾群只觉他像一头危险的豹子,随时可能让她粉身碎骨,她只觉被他看到心里去,张了张嘴才说出,“我,我去给你备水沐浴。”说着下了床,落荒而逃。
    倾群怅然地回来时,不出所料,屋里已空荡荡,她坐在床上,被子上还有刚刚压出的褶皱,真实却又让人不敢相信。李轻骥已不再如过去,过去他会赖在床上不走,他会霸道地忽略倾群小小的抗拒。现在,他们越来越有相敬如宾的味道。
    倾群倒在床上,“容倾群,从未得到过,才能不怕失去。”
    无是坐在书房里,拿着一本书,却无法平心静气。上午倾群来看小涵,他引她进去之后便来到书房,一个人关起门。无是站起身,踱到对面将银炉里的尘缘香拨了拨,淡雅的香气袅袅,让他的心境宁静下来。
    门被推开,无是合上香炉,“看过涵儿了?我送你。”
    “我是来找你的。”倾群将门关上,回身看着无是,紧张地捏着手指。
    无是看到她的小动作,便靠着桌子站了,“怎么了?”
    “我要你派人,刺杀李轻骥。”倾群看着无是,一字一句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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