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谢大娘说,安真昨晚没有回家,今早也不见踪影,可能出事了!”莫顿听完谢大娘的的话,焦急地向莫少华禀报。

    莫少华脸一沉,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说:“我知道了。”

    “爹?”莫顿以为莫少华毫不关心,仰着头疑惑地看着他。

    莫少华看了一眼莫顿,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关于涂姑娘,你知道多少?”

    “我……我……”莫顿对涂安真的心思像瞬间被人看穿了一样,在低下头的瞬间,脸红了。

    “她是不是浮梁城烧瓷的涂家闺女?”莫少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又放回了桌面。

    “您已经知道了?”莫顿心里一凉,他本以为涂安真的身世只有他一人知道,本来还以为他与她关系有那么一点点的特殊,可爹那笃定的语气……

    莫少华安慰似的望了莫顿一眼,低沉地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莫顿还想继续问下去,可是莫少华却不再解释,直接让莫顿召集淮山村的五个长老聚头。

    看着莫顿急急冲出门去的背影,莫少华心里泛起了苦涩——淮山村好景也许不长了。

    待五个长老都聚齐到莫少华书房的时候,莫少华当着莫顿的面,恼怒似地说:“李资谦坐不住了!”

    李资谦不是李郎中的名字么?他怎么了?莫顿一头雾水。

    淮山村的五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有的低头,有的互相交谈,其中一位说话了:“大人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吧!这些年的命,本来就是多的!”

    “对,请大人示下!”

    大人?莫顿只知道爹在淮山村德高望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吴长老却还称爹作大人?

    没等莫顿理清头绪,又有长老发话了:“当年带着质子出征,就是先帝的意思,如今先帝已去,李质子就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质子这几年可没少动歪心思!”莫少华愠怒:“看在他偶尔还为村民治病的功德下,我也就不再为难他,可如今,他把主意又打到了公主的头上了。”

    公主?什么意思?爹的意思是涂安真是公主?!莫顿一脸震惊,难以置信。

    “当时先帝为了联合蒙古人抗金,迎娶蒙古喀尔喀部落的柔嘉郡主为妻,郡主虽宅心仁厚,但却红颜薄命,客死异乡,留下襁褓中的公主。先帝亦知朝中风向,贾涉、阎贵妃一干人处处针对蒙古人,公主一婴儿恐难以保全。即使长大也将永无宁日,便早早托我将公主送出宫。当时浮梁城涂氏长年向宫中进贡瓷器,我与涂氏交好,知他不能生育,正妻也是外族人,便将公主托付于他,他不负重托,果然把公主养育成人!”

    “先帝英明!”提起先帝,几个长老激动不已。

    “质子必然已知公主身份!”莫少华说:“当初他频繁派人查探池州城,我就知道他有其他心思,可是没想着这事他都知道了。”

    “爹,您的意思是说您早就知道……”莫顿抢着问。

    “我自有打算!”莫少华威严地说。

    “您居然知道!还……”莫顿暗自握紧了拳头。

    “少爷莫要冲动,大人也是不得已!”有长老为莫少华说话。

    “可安真……”刚到嘴边的话,莫顿又噎了回去,他在感情上不能接受涂安真抱恙涉险,可是理智上他也知道孰轻孰重。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长老问。

    “等!看李质子有什么条件!”莫少华斩钉截铁地说。

    莫顿知道,在李资谦开口之前,莫少华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可是时间越久,涂安真就越危险,可到底怎么办?

    一夜无眠。

    莫顿看着莫少华和长老议论纷纷,听着他们分析李郎中的背景,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另外一个世界,这还是以前的淮山村么?想起他心中一直惦念着的要和涂安真一起简单过日子的念头,那是多么的幼稚可笑!淮山村里竟然有那么多心怀叵测的人,却又相安无事地生活了那么多年,而他一直都生活在风暴的中心却不自知!

    第二日,天阴,无事。

    第三日,天晴,无事。

    村民们像往常一样在堂屋里聊天玩耍,一切如常。莫顿没有心思听村民们拉家常,只得独自一人站在堂屋门口,看着远处的青山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紫蓝的光,一时头晕目眩。四周安静祥和得让人心里发慌。

    究竟要等多久?!莫顿想问莫少华,可每当看到莫少华紧缩的眉头,便知他并不轻松;他想去问长老们,亦知知道长老肯定都是听莫少华的;他最想去问的是李郎中到底想要干什么!可莫少华一再警告,想让涂姑娘安全的回来,就必须按兵不动!

    可是,安真怎么办?每天夜里,她那一瘸一拐的身影一直不停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还伴着她在堂屋里爽朗的笑声和温汤边的无助表情,到底怎么办?这一切就是要把他逼疯了的节奏!

    他入行尸走肉一般地过了几日,茶饭不思,胡子拉碴,一到晚上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不在出门。

    第四日,莫顿仍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正想起身,没想到莫少华蹬门进来了。

    “给我起来!”莫少华一脸怒火。

    莫顿从床上起来,急急忙忙地穿衣洗漱。

    “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整日惦念着那点儿女私情,在屋子里愁眉苦脸,成何体统?”莫少华开始教训莫顿。

    莫顿不说话,只忙着自己的事情。

    “就这么几天,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你整日浑浑噩噩,心不在焉!哪有个将军儿子的样子!”莫少华不依不饶。

    他忍不住了,大声嚷起来:“将军儿子?!什么时候我又变成将军儿子了!我只不过是淮山村村长的儿子,就知道买米买盐,我还知道什么?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了?”

    “啪!”莫少华没有想到莫顿会顶嘴,气得用力拍了下桌子。

    这一拍,把家里的下人都拍来了,下人们没见过村长发这么大脾气,更没见过莫顿涨红了脸和父亲说话,都纷纷过来劝阻。

    莫少华黑着脸回了书房,莫顿则气鼓鼓地在下人们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顺带把几天来没刮的脸刮了个干干净净。

    “你想怎么样?”终究,莫顿还有没忍住,一个人来到了李资谦的家里。

    李郎中一改平时谦和热情的样子,傲慢地说:“怎么?大名鼎鼎地莫大将军不便前来,反而派你这黄毛小子来了?”

    莫顿怒火中烧,握紧了拳头就想揍李资谦。

    李资谦一看他发怒,却更加得意:“莫顿少爷,别生气,万一打坏了我的头脑,记不得涂姑娘暂住的地方可就麻烦了!”

    莫顿的愤怒已经没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但是为了涂安真的安全,他还是忍住了,阴沉着脸哑着嗓子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李资谦看着面前的莫顿,像看着一直发怒的小野兽。李资谦知道不能再激怒莫顿了,要不然他真的出手,自己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回去告诉你爹,让他拿着他手里的衢州布防图来见我!”李资谦开口了。

    “你等着!”莫顿把门一摔,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顿刚一进屋,就被在屋子里等候多时的莫少华和长老围了上来,莫少华焦急地问:“怎么样?”

    原来,大家一直认为李资谦挟持涂安真只是个□□,他肯定另有目的,可是李资谦不开口,村长就无法准确得知他的准确目的,于是只得一大早怒斥莫顿,利用莫顿和涂安真的关系,直接到李资谦那里问个究竟。

    “原来他是要衢州布防图,那这么说高丽一定是跟蒙古人达成了协议,只要李资谦拿回布防图,他一出去便放他回到高丽。”莫少华分析到。

    “这里李郎中到底是什么人?”莫顿忍不住发问。

    “李郎中就是李资谦,是高丽王的儿子,也是将来高丽王位的继承人。当初他来大宋做质子,为了就是寻求大宋对高丽的保护,待他成年后再回到高丽做王,可没想到大宋江山突变,他留在了这个小小的村子里。后来高丽内部又起纷争,高丽王的弟弟在蒙古人的帮助下强占了王位,可这个新的高丽王坐王位不到半年就死了,他膝下并无子嗣,高丽人才想到了要把这个李资谦接回去继承王位。”一个长老说。

    “那他又怎么就和蒙古人扯上了关系?”莫顿又问。

    “恐怕是李资谦主动送上门去的吧。”回到这话的长老一脸鄙夷。

    “这高丽小儿,就是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他就往那边倒。”

    “估计李资谦用这布防图为交易,要求蒙古人的庇护。”又有人猜到。

    长老们一通分析,像极了当年在朝堂上的议论,可是大宋从来都是说的头头是道,做起来却一塌糊涂。。

    “爹,您打算怎么办?”莫顿问。

    莫少华脸色一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不如直接把这布防图直接给了李资谦,这事就一了百了,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个布防图,我们也不至于流落到这里荒郊野岭。”

    “我也赞同给李资谦布防图,当年他赵家皇帝承诺半年后就回来解救我们,可这都过去了快五年了,他们赵家在临安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我们却在这里日日提心吊胆!”

    “反了你们!”莫少华愤怒地拍了桌子,“这几年饿着你们了么?让你们空着肚子打仗了么?你们在淮山村吃饱穿暖,不问世事,还想怎样?要是真把布防图给出去了,蒙古人一下子打到临安去,害得国破家亡、江山易主的千古罪名你们来背?”

    “可赵家皇帝这几年来根本对这一带的布防不闻不问,否则大人和我们早就被召集回去了。”长老们也不甘示弱。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我自有主意!”莫少华一挥手,让长老们走了。

    莫顿这才了解了来龙去脉:原来这些淮山村的长老,都是当年莫少华的手下,带着这一带的布防图躲进了深山老林,大宋皇帝承诺会回来找他们重新布防,可没想到换了一个皇帝却完全不再理会这事情。别有用心的高丽人一直觊觎着这张布防图,而抓住涂安真,仅仅是整个事件的□□。

    事已至此,莫顿突然明白了涂安真的生死对莫少华和长老们来说,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要营救涂安真,可能只能依靠他自己,他望了望坐在书桌旁的莫少华,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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