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暖到家就迎来一个噩耗——云妈妈命令她五一前找到男朋友,找不到就安排她去相亲。

    虽然云妈妈平时也会唠叨几句,说什么年纪不小了,催云暖快点儿找对象,但这样强势的限时明令,还是头一遭。云暖开始没当回事,随口敷衍几句就想蒙混过关,结果云妈妈跟在她屁股后头耳提面命了一晚上,云暖躲回房间都没能幸免。

    云暖听得耳朵生茧,没忍住顶撞了两句,这下捅到马蜂窝了。云妈妈那叫一个生气啊,恨铁不成钢地说云暖傻,眼见着一套房子要长脚跑了,她还被人蒙在鼓里呢。

    原来前两天云妈妈撞见云暖的阿姨去看房,才知云暖外婆许诺宝仪,只等拆迁赔款一到,就给宝仪买房结婚。

    宝仪姓叶,小云暖一岁,是云暖阿姨的女儿、云暖的表妹。宝仪的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外省人,毕业后跟着宝仪来n市。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因她男友家境贫寒,无力承担n市高昂的房价,连首付都没能凑齐,婚事因此搁下。

    年轻人怎么能为了套房子耽误婚姻大事?云暖外婆心里着急啊,这两孩子在一起多年,曾外孙都早该抱了,不就是房子吗,她给买就是!这下可踩到云妈妈的尾巴了。现在的房子多贵?一套房子值多少钱?说给就给,这不是欺负她家云暖没有男朋友吗?

    于是云妈妈思来想去,给云暖布置了政治任务,决定姐妹间来一场公平竞争。云暖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用被子蒙住头,再三保证会努力找男朋友,才算把云妈妈打发走。

    .

    接下来的几天,云暖下班回家都受到了来自亲情的伤害。

    云妈妈采取紧迫盯人的方法,看到云暖就洗脑,说谈恋爱就是要出去吃饭唱k看电影压马路,窝在家里怎么谈?上下班两点一线,哪来的机会谈恋爱?说到最后别说晚饭,恨不能把门一关,不许云暖十点前回家。

    云暖一看云妈妈来真的,到了下班时间就开始痛苦纠结。回家,还是不回家?主动加了两天班后,云暖实在没班可加,只好拉着苏汐出来吃饭。两人挑了家川菜馆,就着冰啤酒,边吃边吐槽。

    云暖本以为苏汐会与她“同仇敌忾”,万万没想到,这次苏汐竟然坚定地站到了云妈妈的阵营。

    苏汐说:“既然公平竞争,你就应该努力争取。现在房价这么贵,你婚前要有套房子傍身,何愁来着?”

    然后她自嘲地笑笑,带着讥讽与不甚明显的恨意:“再说爱情是个什么玩意儿,能管吃能管住,还是能保质一辈子?”

    云暖想到何哲,反驳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她想,苏汐应该是恨何哲的,而她从来没有恨过骆丞画,也许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地和骆丞画在一起过。

    不曾爱,又何来恨?

    不过有些事,云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从小到大外婆都偏爱宝仪,就算她有男朋友,也不一定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再说她现在找男朋友,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和宝仪这么多年的情况又不同。

    苏汐翻了个白眼:“反正不争你就没有机会。”

    “争了也白争。”

    苏汐深刻体会到了云妈妈的恨铁不成钢,她气得拍桌子;“一套房子两百万,为了两百万你白争一回怎么了?你辛辛苦苦上班,一年挣多少工资?一套房子抵得过你打工一辈子!”

    云暖哑然。

    苏汐趁热打铁:“反正你妈说得没错,有男朋友最好,没有你也雇个假的,先把房子拿到手再说。凭什么两姐妹,一个有一个没有,是你不孝顺了,还是你妈不孝顺了?”

    说着她斟满酒,跟云暖碰了碰杯,画风一转:“嗳,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们公司那么大,你挑个好的下手呗。”

    说者无意,云暖听了,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骆丞画。适度的酒精带给她微熏的醉意,心底的弦像被无形的手撩拨,云暖反反复复想着云妈妈和苏汐的话,心思一动。

    是啊,争一争又如何?即使失败,至少她努力过了。她不想弄虚作假,可眼前不正有个最佳人选吗?

    云暖晕晕乎乎地想着,即使她不认识骆丞画,突然某天有这么一个人出现在她身边,她也该想方设法地抓住啊。态度不好算什么,追人本来就是这样的,没道理因为是旧识,反而怯步不前了。

    .

    云暖打定主意,又瞻前顾后地思虑两天,终于决定在周末行动。

    这些天她与骆丞画除了公事上的交流,再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这样本是最稳妥的,有个帅上司养养眼,连工作的积极性都不自觉提高了。可自从云暖动了小心思后,她就不满足于如此保守的现状了。

    有一种人,比毒品还可怕,多看几眼都会让人上瘾。云暖因为这两天一直偷偷关注骆丞画,越关注越喜欢,越喜欢越沉迷,很快她就彻底沦陷了。

    颜值是一方面,工作能力是另一方面。从“九点上班先吃早餐、下午喝杯现磨咖啡、饿了烤根香肠、馋了啃点水果、冰箱里满满的牛奶和冰淇淋、电脑屏幕五花八门,摸鱼上网、微博淘宝、天天包裹不断”到“办公室不准吃外食,关闭公司wifi,上班悄无声息,个个埋头苦干”,骆丞画经过极短时间的整顿,公司的工作气氛就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从养老模式一下子进入hard模式,茶水间里仍是咖啡机、冰箱、微波炉俱全,但进入茶水间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云暖觉得骆丞画很有两把刷子,单以考勤来论,以前迟到扣钱,很多同事背地里不止一次吐槽,说什么迟到扣钱,加班却什么都没有,不公平。自从骆丞画来了后,上班迟到再不扣钱了,可没等大伙儿鼓掌庆祝,就听他宣布说经理级别提早半小时到岗。

    经理早早上班,你好意思迟到吗?迟到撞上领导,压力大吗?

    与之相应的薪酬制度改革,更是打破原有的大锅饭政策。多劳多得、能者多得且员工收入与企业效益紧密联系后的一系列具体薪资标准出台,大伙儿一方面无比怀念以前“混时代”的轻松惬意,另一方面又对唾手可得的薪资增长痛并快乐着。

    骆丞画因此被封了个“隐藏boss”的绰号,被无数的人又爱又恨着。

    .

    云暖被骆丞画的工作能力折服后,觉得自己升华了,不再是肤浅的颜控党。周六一大早,她连早饭都没吃,把之前添购的狗窝狗粮打包,直奔骆丞画的公寓。

    骆丞画的小区是封闭式管理,云暖在门卫处拨打电话,后知后觉地想到周末呢,骆丞画估计还没起床吧?

    电话打了两次都没有人接,云暖一边给保安说好话,努力想蒙混进去,一边继续拨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就在云暖以为又没有人接听时,电话忽然通了。骆丞画“喂”了声,声音清冷,没有半分慵懒睡意。云暖立马兴奋地表明来意,解释说她之前买的狗窝狗粮留在家里也是闲置浪费,所以拿过来送给拖鞋。

    电话那端静静的,骆丞画沉默半晌,最后回说人不在家,婉拒了云暖。

    云暖挂了电话别提有多沮丧了。这心情,好比一个人饿了一天去吃心仪已久的大餐,结果到了目的地,发现大餐关门大吉了一样。值岗的保安实在不忍看云暖的失望表情,头一扭,朝云暖挥挥手。

    这是……让她进去?云暖一迭声地说谢谢,抱着东西往里冲。一直到站在骆丞画的公寓前,听到门后传来的拖鞋叫声和扒门声,她才从那种兴奋中缓过劲来。

    反正骆丞画不在家,云暖把袋子放到门边,按按门铃算是跟里面的拖鞋打招呼:“拖鞋乖,你爸赚钱这么辛苦,周六都没懒觉睡,这门很贵的,你可别把它刨坏了。阿姨给你带了好吃的,就放在门外,你乖乖听话在家,阿姨改天再来看你哈。”

    话音刚落,门就毫无征兆的从里打开。云暖吓得瞪大眼,当场大脑当机,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了:“你……你不是……不在家么?”

    哦天哪,她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云暖脸颊发烫,伸手捂住脸,又想钻地洞了。

    骆丞画皱眉看她,神情里透出几许不耐烦:“不是让你不用送过来么。”

    云暖张开手指,露出一条眼缝,偷偷窥视骆丞画,然后又猛然松开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你们小区门口了。好了,目标完成,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啦!”

    她拎起东西递到骆丞画的手中,又弯身摸摸围着她打转的拖鞋,蹦蹦跳跳地一直到电梯口,还不忘回头朝骆丞画用力挥挥手:“快进去吧,拜拜。”

    她觉得运气真不错,竟然这么巧在骆丞画出门前赶上了。她没想过今天这一趟能和骆丞画发生些什么、定下些什么,能见上一面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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