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渐明,直到最后的一缕黑暗也慢慢散在东方泛白的晨光里。

    自从谷外回来就默站于窗前的我,走到铜镜前欲去梳理妆容。

    铜镜中,我身上的蚕衣裙裳有丝丝缕缕的线头垂着,忙低头看去,裙角竟还扯破了一个大洞,想来定是昨晚在树上蹦跳逃窜的结果。

    房门轻响,我快步走到窗前向左侧伙房看过去。

    娘亲端着早点沿着廊子向对面饭厅走去。

    我动作轻盈,先关上窗子,又蹑步走到门边闩好房门,这才旋风一般冲到衣柜前,抓起最上面的那件扔到榻上,然后脱下身上裙裳……。

    “小蛮。”随着轻叩房门声,娘亲温和的声音已传了进来。

    我‘哦’一声,回道:“来了……。”

    忙中出错,手中束带竟落于地上,‘啪’地一声,束带两端娘亲用翡翠玉珠串成的流苏已经散开。

    多年居于谷中,我们三人服饰多是娘亲用蚕丝纺做的,因此,只是单一的米白色。我没下山前,也曾认为裙裳衣料就是如此,可第一次下山就发现并不是这样。山下的女子所穿裙裳鲜亮艳美,衣饰头花也精巧多样。回山之后,言语之中带出羡喜之意,娘亲觉察,也曾尝试用花草染些颜色,但结果却是染过颜色后还不如原有的好看,遂最终放弃。娘亲眉头皱了几日,最后忽然把自己所有首饰拆得零零碎碎,然后把拆下来翡翠、珍珠或绣或缀在我的衫裙上。

    而现在身上所穿这件,束带之上绣有青翠玉珠流苏的是我的最爱。其实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些翡翠玉珠拆自娘亲最珍爱,也最常戴的一副长条耳坠。

    “小蛮。”听到应声,但却不见我开门。娘亲已不再敲门,只是轻声唤着。

    我把换下的衣衫塞进柜子底部。然后把玉珠捡起,打开门,嘟着嘴,向娘亲伸开手掌,“娘亲,我不小心摔散了。”

    娘亲抿唇浅浅一笑,“傻丫头,散了再缝上,别苦着脸。”

    我笑着连连头,撒娇地依在她肩头。

    娘亲用手指轻梳几下我的及腰长发,拥着我跨进房门,笑着嗔怪,“小蛮,还是不知道叠叠被子。”

    我伸伸舌头,向她做个鬼脸。

    她满眸宠溺,轻点了下我的额头,向床边走去。我把玉珠放入妆奁,回身倚靠着妆台。却见娘亲腰身似又纤瘦了些,我心头有些泛酸,强自抑下后装作开心的娇笑着,“娘亲,早晨叠了,晚上睡时不还得拉开嘛。”

    娘亲头未回,开始为我收拾床铺。

    正在这时,房外传来鬼叔叔的声音,“小姐,吃早饭了。”

    ‘小姐’是鬼叔叔对娘亲的称呼,我虽觉奇怪,但也从不开口问。因为我知道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要是他们俩个不想说的,无论我用什么办法,都不会问出什么来。

    可乍一听到他的声音,昨晚的事一下闪入脑中,我笑容一僵,意识到面具不在我床头。

    如利弦之箭冲到娘亲身边,把被子从她手中抢过,拎住两个被角,两手一甩,如渔夫撒网一般,被子已被我平摊在床榻上,如此一来,床头也就被盖的严严实实。

    然后,我迅速转身,搂着她的胳膊便向外走,“蛮儿已是大姑娘了,这点小事,哪能让娘亲亲自动手,从今日起,蛮儿的房间也由自己收拾。娘亲,早饭咱们吃什么?……。”

    娘亲并未发觉我的慌乱,她轻柔地抚了把的脸,“吃你最喜欢的栗粉饼。”

    虽暂时不会被发现,可我内心依然忐忑不安,耶律宏光招惹不得,可是娘亲给我面具也丢不得,怎么办,怎么办?

    见我笑得呆呆傻傻,连听到粟粉饼都没有惯常的欢呼雀跃,娘亲浅笑隐去,“蛮儿,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我猛然回神,扯出大笑脸,“蛮儿身壮如牛,哪会生病。娘亲真好,知道蛮儿想吃了,……,鬼叔叔,要拿今年春天新割的蜜,……。”

    听我叫嚷,娘亲仍是她的一贯动作,微笑着摇了摇头。

    但鬼叔叔却似觉察出了什么,脸上表情虽如常,但眼中却透着丝狐疑。

    我一呆,担心被他瞧出什么来,正欲开口闲扯混淆视听,可他目光淡淡瞅了眼我身侧的娘亲,嘴角现出了丝笑,“哪年的蜜能剩下,窖存的蜜都是新割的。”

    娘亲见我大窘,笑起来。听娘亲笑得欢畅,我朝鬼叔叔撇撇嘴,“没有剩下,证明你割的太少,不够咱们吃……。”

    ……

    自那日早饭过后,总想着寻个机会出谷把面具抢回来,可是鬼叔叔却如影随形,不离我的左右,不论我在山谷何处,他总能适时出现。看情形,那些契丹人不出山,自己休想踏出谷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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