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叫:“这怎么可能。”

    十三却沉稳很多,阴着脸问道:“可知是什么毒?”

    太医摇头,回道:“卑职才疏学浅,只是从格格的脉象推断,此为中毒所致,至于究竟所中何毒,恕卑职孤弱寡闻,无从得知。”

    我慌神了,太医院那帮儒才么,平日各个趾高气扬的,虽然看着可恶,可却都是真才实学,万里挑一的,如今连太医都不知道,可想而知,明希所中只毒,必定是罕见难医的。

    我忧心如焚,六神无主,却听十三沉声吩咐道:“麻子,查,给爷好好的查,看看究竟是谁,在府中兴风作浪的不安分。”

    我猛然想到,下毒之人应该是有解药的,只要找到是谁下的毒,明希也就有救了,立即振奋了精神,说道:“对,查,一定要快,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吃了熊心豹胆了,连我的孩子也敢动。”

    一夜不眠不休的审讯,闹得府上是人仰马翻,鸡犬不宁的,却让人失望的是,下毒事件却没有丝毫头绪。

    看着兢兢战战的奶娘,我安慰道:“奶娘,你别慌,本福晋知道,你待明希就如自己孩子一般,是绝对不会加害于她的,如今叫你来,不过是要你把昨日的事再好好回忆一遍,越详尽越好,有什么人接触过明希,什么人进过屋子,明希吃过什么,玩过什么,一个都不能遗漏。”

    奶娘自责未照顾好明希,也是一夜未歇,憔悴了很多,听我如此一说,感激道:“奴婢谢福晋信任,容奴婢再好好想想,唉,格格还那么小,是哪个天杀的这么狠心,害苦了格格呀。”

    奶娘开始用心回忆,说道:“昨日午前一切正常,福晋与几位福晋去吃茶,格格就在院中玩闹了一会儿,看日头起来了,奴婢就喂格格用了一碗藕粉,哦,这藕粉是小厨房做的,都没出院子,是赵婆子亲自熬的,格格就喜欢吃她做的东西,藕粉是小洛那丫头端来的,格格用了多半碗呢,哄了哄就睡了,奴婢也在旁打了个盹,醒来就看到小爷来了,照旧和格格玩耍打闹,然后四季园的丫头,哦,就是冬兰,来唤走了小爷,不过这冬兰是在门外唤的,都没有进院,之后福晋就回来了,格格又缠着福晋,等福晋出去以后,又吃了一些糕点,就是福晋桌上的那些,然后格格又去院中摘花掐草的,弄了一身泥,奴婢就带格格进屋更衣,没想到格格就哭闹起来了,奴婢还以为格格是嫌奴婢不让她玩耍呢,就说给她换身衣衫再出去,可是格格越哭越厉害,还吐红,奴婢就觉得不好,立刻让飞莹去通知福晋了。”

    十三交代道:“好了,奶娘你也操劳一夜了,下去歇歇吧。”

    奶娘自责道:“都是奴婢无用,连格格何时中毒都不知道,奴婢如今也只有照看好格格,将功赎罪了,但愿老天保佑,格格平安无事,奴婢才能放心。”

    奶娘出去后,麻子说道:“还是这样,与之前所诉毫无差别,经过这几次的确认,奶娘应该是无遗漏了,而且奶娘每次回话都只有愧疚之色,除非此人城府极深,连我都无法察觉,那么,基本就可以排除奶娘的嫌疑了。”

    我和十三点头赞许,其实我是真的没有怀疑过奶娘,她也刚有麟儿,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对一个无辜幼儿下此毒手呢。

    麻子继续道:“照这样说来,除了四季园的冬兰,这段时间,掬心院并无他人来访,至于冬兰,奶娘也说了,她只是在院门外呼唤小爷,小爷就随之走了,连院门都未入,常理来说是没有下毒条件的,也就是说,下毒之人,极有可能就是掬心院的人。”

    麻子说道后面,有意无意朝我看来,我明白他的意思,掬心院多数都是我从宫内带出来的侍女,相处时间又久,哪一个我都不愿意怀疑,可是,偏偏下毒人就可能在她们中间,不由遍体恶寒,坚定的说道:“查。”

    “奴才遵命。”麻子得到允许,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排查。

    一夜的煎熬让我身心俱疲,如今的结果也让我心力交瘁,十三不忍,扶着摇摇欲坠的我劝道:“绣娥,累了就去歇歇吧,这里有爷呢,明希一定会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他此时的表情,与我那日生明希时一样,坚定又执着的守护着我们,我紧紧握住他的手,也许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但他守护我们的决心从未变过,我摇摇头,这回我不愿避在他的身后,我要与他并肩作战,因为,我也有了要守护的东西,“放心吧,我没事。”

    十三也不再多言,示意麻子继续。

    赵婆子是府中老人了,从我进府开始,就在我这掬心院的小厨房做事,任劳任怨,从没出过纰漏,赵婆子一进来就哭诉:“十三爷,福晋,老身绝对没有加害格格呀,老身在府中这么多年了,十三爷和福晋待老身就如亲人一般,老身是断不会做这伤天害理的事的,十三爷,福晋,你们就相信老身吧。”

    麻子说道:“好了,赵妈妈,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爷和福晋自然不会怀疑你老的忠心,不过为了找出真凶,只能再问问你了,你现在想想,给格格做的藕粉是陈年的,还是新买的,都是谁经手的,还有,你在熬制的时候,可有离开过,见过什么人没有?”

    被麻子晓以大义,赵婆子也不哭了,而是回忆道:“那藕粉是年前就买的,是土生送来的,就是管家的侄子,他家东西又便宜又实沉,小厨房的好多食材都是从他那里进的,都好些年了,从没出过问题,这藕粉年前格格就喝上了,也没有不适呀,熬制的时候,老身可是一直看着的,格格挑嘴,稠一些,淡一些都不喜欢,这段时间小厨房也没有来人,哦,福晋身边的小舞姑娘来过,说是福晋们吃茶少些糕点,来取一些的,见老身总是搅动藕粉,还笑道,可真是费功夫,难怪格格那么爱喝奴婢煮的东西,之后熬好就盛出来,让小洛端过去了。”

    麻子点头追问:“那小舞有没有动过藕粉呢?”

    “这倒没有,她取了糕点就走了,也没多停留。”

    麻子让赵婆子下去,对十三和我说:“如此一来,赵妈妈可以排除了。”

    之后是小洛,小洛那丫头是几年前就买进府的,当时签的是死契,人也乖巧,我进府后,十三就让她过来服侍了,不过因我身边有了小舞她们,就把小洛安排到外间帮忙了,小洛辩解:“福晋,当初小洛卖身葬父,是十三爷买下了奴婢,安葬了家父,奴婢虽然没有读过书,却也知道有恩就要报恩,十三爷就是奴婢的大恩人,奴婢是绝对不会加害小格格的。”

    麻子又问了一些问题,小洛也都一一回答,然后麻子总结道:“爷,福晋,这丫头进府时年纪还小,家中也没有亲人,一直把府中当成自己的家,这几年也从未外出,就算她有坏心,也没处弄那害人的东西,所以小的认为可以排除了。”

    我和十三点头同意,然后又是下一个,这些都是从宫中带来的侍婢,她们无一例外,也是一个个喊冤,一个个叫屈的,麻子详细询问,也都对答如流,如此一番下来,还是没有发现可疑人选,看着明希越来越薄弱的呼吸,我绝望了。

    十三劝慰:“别急,绣娥,四哥已经派人去请神医了,脚程快的话,今日午时就会赶来,到时明希一定会没事的。”

    我哭倒在他怀中,“胤祥,我怕,明希是我的命呀,明希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胡说什么呢,有爷在,你们都得好好的活着,你不是说,要给明希最自由的生活,让她上学堂,让她明事理,还要什么自由恋爱,自己选婆家,你还要亲手为她披上嫁衣,还要为她梳头盘发,还要帮她照顾孩子……”

    没听十三说完,我已经痛哭失声了,明希,我的明希……

    “爷,神医来了。”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通传。

    “快请。”十三喜上眉梢,看到来人,问道:“咦,四哥,你怎么也来了?”

    四阿哥冷冷的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爷能不来看看么,怎么样,明希如何了?”

    十三撇了我一眼,说道:“不大好。”

    四阿哥急忙说道:“先生,就是这里,请你来看看。”

    四阿哥身边那人一身道人打扮,却浓眉大眼,神采奕奕,丝毫没有仙风道骨的气质,见他去给明希把脉,我忧心道:“他这么年轻,真的是神医么?”

    十三低声道:“别胡说,此人脾气古怪,要不是和四哥有交情,旁人请也请不来呢。”

    我不再说话,只能寄希望于我看走了眼,希望他真的有通天的本领,能救活我的明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心就像在油锅中煎熬,上下起伏,忐忑不安。

    不一会那人出来,四阿哥急问:“如何?”

    那人眉头一拧,道“可真是个狠心的人,对一个稚儿下如此剧毒,唉,毒已入骨,回天乏术呀。”

    我直接软倒,十三急忙扶住,问道:“究竟是什么毒?”

    “勾魂。”

    十三哑然,“勾魂?”

    那人点头,“对,与‘夺魄’同威,堪称奇毒,那鹤顶红虽毒,却旨在取人性命,而这‘勾魂夺魄’,却是纯粹为了折磨生人呀,中此毒虽不会即刻断命,却饱受折磨,生不如死呀。”

    我哭道:“是谁,是谁如此狠心,要这样对待我的孩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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