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想着事情,竟然不知道是怎么来到储秀宫的,但是来不及让我再想眼前就已经有事情拉去了我全部的精力。

    看着眼前嬷嬷那臭脸,我终于觉得其实焱和四阿哥的脸已经算是温和的了。我从没学过什么礼仪,加上宫中规矩多且复杂,一个动作我都不知道重复了几次仍没得到满意的答复。我不禁有些冒火,但是看那两个嬷嬷比我更冒火,却因为我是宜妃的侄女儿而不敢发作,看两人那样子,原本冒起来的火气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幸灾乐祸。但是当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躺在床上时我就笑不出来了,看这些个嬷嬷们留下来的一大堆什么《女诫》之类的书后,我只想一头撞死。

    没人伺候一切都得自己来,我脸也懒得洗了,拿起书便看了起来。上学时就怕死了背书,想不到到了这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至理名言的年代里,我这个小女子还是躲不过背书的命运。

    许是累了我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醒来才发现天已大亮,想到马上就得和其他秀女一起学习各种宫中规矩不免头痛欲裂。突然想起昨天那嬷嬷临走前说今天要检查我的《女诫》前三卷,吓得我睡意全消,教习嬷嬷今天讲的更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头顶的太阳红辣辣的,古代空气不受污染所以格外清晰,可是再好的空气吸入胸腔我也没感觉了。手里捧着《女诫》却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一想起刚刚容嬷嬷那张脸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再看不进去也得看啊!

    突然想到小燕子被容嬷嬷教训的惨样,心里忍不住感叹琼瑶阿姨“诚不欺我”啊,再想这个嬷嬷竟然也叫容嬷嬷,若这是乾隆年间,那我是不是就是小燕子啊?想着便扑嗤一声笑了。可是又想到人家小燕子怎么地也是一格格皇帝的女儿啊即使是假的哪也比我现在强啊,而我什么都不是,虽然家世不错但是那也是郭络罗怡倩的而不是我叶秋的,于是笑容便僵住随后便成了苦笑。

    “扑嗤!”一个闷笑声传来,我一惊转头看去,便见着假山旁立着两个年纪相仿的人,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笑声就是从其中一个嘴里发出来的,见我转头看他闷笑就变成了放肆的大笑。

    我皱了皱眉头,瞅着他们一个笑得嚣张一个也是极力忍住的样子,想来刚刚自己的表情肯定被他们看见了。

    “要笑就笑,可别憋出病来。”看那人憋得实在难受,而我自己今儿个脸也丢得够多了,不在乎再多这一遭,于是便没好气的道。

    那人脸色一僵,另一个却笑得更嚣张了,比手划脚的指着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心里咒他最好笑死倒也省事了,但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你这秀女真有意思,谁家的啊?赶明儿爷去求了你来可好?”那人边笑边说,他身旁的人却是脸色不佳的睨了他一眼,我也不自然的扯动嘴角不说话儿,心里想怎么一个个都什么要了你来之类的只把人当物品处理了,我听着心里觉着别扭却偏偏发作不得。

    “怎么,老十四你看上人家了?”他仍旧笑着,还一掌拍在那人身上,一副哥俩儿好的样子。

    我却听他这话吓了一跳,忍不住看向他旁边的人,他就是十四阿哥啊,四阿哥的嫡亲的弟弟。但是想到以后他们兄弟的关系不禁又有些难受起来,眼中便多了一份同情。而他也正攒着眉看我。

    我看见他那双和四阿哥如出一辙的眸子,觉得不愧是亲兄弟啊,心却咯噔一下忙低下头去。心里猜测着他旁边的是十阿哥胤誐还是十三阿哥胤祥。一个是草包,一个拼命十三郎,对于我来说还真难判断。

    “放心,十哥不和你争。”十阿哥的话立马回答了我的疑问,我不禁好奇地看向这个被后世形容为草包的十阿哥,他正上下打量我,见我看他竟朝我咧嘴一笑。

    我看他滑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才惊觉自己实在不该笑可是想收回也是不可能的了,只好再次低头了我发现自己已经习惯用低头来逃避了,要说我来这里这么久学到了什么我估计就是下跪和低头了。又想到他们正把我当货物一样打量且说什么争不争的问题,心中又有些窝火,但也知道是万万不能在他们面前发作的,只能用手绞着衣角出气,这个动作却被十阿哥当作害羞,竟然有呵呵地笑了起来,我也懒得理会随他去了。

    不由自主地想到十阿哥在后来被禁,直到乾隆二年,才得释,而乾隆六年便去世了。而十四阿哥也是在雍正登基不久也被软禁于景山的寿皇殿。而现在他们就站在我面前而且还是个高高在上的皇子,我突然生出世事无常的感慨来,也就不那么讨厌他们了。

    “奴婢见过两位爷,爷吉祥。”我猛然想到自己竟然忘了请安,想到这两天嬷嬷那“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只觉得芒刺在背般难受,好像嬷嬷真的在背后拿着剑指着我一般让我顿时感到脊背发凉。

    十阿哥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行礼,怔了一下笑得更大声了,最后是近乎张狂的笑了。

    “走吧,皇阿玛等着呢。”十四阿哥胤祯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催促十阿哥走。我听了也松了口气,却在听到十阿哥的后话时差点腿一软跌下去。

    只听他道:“马上就走,不过等我问清了是谁家的姑娘再走也不迟。”十阿哥口里说着,竟然朝我挪了过来,我吓得退了一步,我想我的动作一定是相当的明显了。

    “爷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就算爷真要吃了你那也是你的福气。”十阿哥有些不满意的道,我也不敢再退,看着他在我面前站定。忍不住翻白眼的想,要是被你吃了我还不如让狗吃了呢,还福气个屁啊。

    “告诉爷,你是哪家的?”他定住然后问,“还有现在不在储秀宫做功课到这干嘛来了?”

    知道不回答是不行的了,我只好撇了撇嘴回道:“回十爷话,奴婢郭洛罗家的,至于为什么在这说来很丢脸奴婢不想说。但是看样子不说也不行,所以只希望爷不要告诉别人奴婢是因为不会背《女诫》被罚站到这来的,谢爷成全。”一口气说完我又福了福身子。

    “哈哈,真有意思,爷都忍不住喜欢得紧,可惜是郭洛罗家的。不然老十四你再喜欢十哥也不会让你的。”十阿哥说完看了十四阿哥一眼便扯脚走了,十四阿哥也跟了上去,却又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我冲他咧嘴一笑,他一惊扯动嘴角却没说话,最后表情有些讪讪的追上了十阿哥。

    我收回目光,开始回味十阿哥走之前那句话。我还真想知道为什么我是郭罗洛家的便不行了,当然不是因为我看上他们谁了,只是纯粹的好奇罢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老十四,你别看了,谁叫你额娘不姓郭洛罗啊,倒是便宜了老九了。”十阿哥的话让我不禁腿软,而这次是真软了,所以我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想到看样子自己真得嫁给九阿哥胤禟了,心里觉得堵得慌便也不想起来,就那么在地上坐着。

    一只修长的手伸到了我面前,我抬起头看向那手的主人,便看见一双带笑的眼睛正温和的看着我,而他身后之人的眼眸却一如既往的淡漠,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路面。

    “郭洛罗家的?”我知道伸手想拉我起来的肯定是十三阿哥胤祥,便伸手让他拉了我起来。见他问,我也不否认的点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他身边的人。见他并没有看我,也就转回了头,才想到自己没请安,我想要是容嬷嬷看见了,不剥了我的皮才怪,于是赶忙福下身去行礼,嘴里说着:“奴婢郭洛罗怡倩见过爷,爷吉祥。”

    “你就是郭洛罗怡倩?”十三吃惊地看我,再看向四阿哥,竟忘了叫我起身。我只能在心里暗自叹息,仍然保持半蹲的姿势,嘴上还是得回答:“是的,我就是。”

    “扑哧。”十三阿哥闷笑出来,眼神暧昧地打量我再看向四阿哥眼神就更暧昧了。只是可怜我腿现在不仅是软而已,我感觉腿已经麻了,而这两位爷却不叫我起身,而且看样子也没有立即走开的意思。我只是祈祷他们赶紧走,或者容嬷嬷突然来查岗,我现在是宁愿被容嬷嬷训也不想面对这些个主子们,因为容嬷嬷再凶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是这些阿哥们就不一定了。指不定就把我怎么地了,到时候铁定死得不明不白的,到了阎王殿阎王爷问起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呢。

    “两位爷还有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奴婢就告退了。”说完我也不用福身了,因为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本以为他们会放我走人,没想到两人却都不言语,我只好抬头看向他们二人。四阿哥愣了一下,我想他大概是看见我脸上痛苦的表情了吧!想着便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还半蹲着的身子,他想是也反应过来了,摆了摆手说了我一直盼望的两个字。

    “起吧!”他说完,看了身边的十三一眼,十三笑了笑说了声“我先去了”便走开了。

    “谢四爷。”我再次打了个千直起身子,却因为蹲了太久而双腿发麻,而且起得太猛眼前突然就黑了,差点再次跌到地上去,四阿哥忙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拽了起来。我想自己站着,无奈却没办法,只好把着四阿哥的手站了一会儿等那阵晕眩过去了,腿也灵活了才松了手站了起来。

    他却拉了我的手,将我往假山那边带,我不敢挣扎只能跟着他走。他拉着我来到假山后才放开我,却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发现这一点他和焱也很像,他们都爱在有话跟我说的时候保持沉默,用那种让我无法抗拒的目光看我,让我不得不先开口。记得每次我若做错什么焱就会用这种眼神看我。而此时却是四阿哥也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吞了口唾沫想开口打破这沉默,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也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想好了吗?”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捏在我手腕上的手紧了紧。我却不明白他问什么,于是怔了怔一时竟回答不出来,半晌才明白他问的是我在他府上他跟我说他会要了我去,也就是间接问我原不愿意跟他,但是那时候我拒绝了,却不明白他为何现在还问。我当然不愿意跟他,因为不喜欢面对他那些个大小老婆,要我一具有现代女子的思想的人去和几个女人争丈夫我才不干。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九阿哥,我不禁有些犹豫起来,所以正权衡着也没有立即回答。突然感觉手上剧痛差点没飚出几滴泪珠来,竟是被他握得太紧了,手腕已经泛红,他却也不松开。

    “你喜欢老九?你真想嫁给他?”他脸色铁青地看着我,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那天焱也是这样的脸色,那时候焱以为我喜欢杨辉。那现在呢?四阿哥这样的表情又是什么意思?他的妻子里我知道的只有嫡福晋那拉氏和侧福晋年氏,还有未来乾隆皇帝的母亲,钮钴禄氏。并没有什么郭洛罗氏,所以我这个郭洛罗氏并不对嫁给他抱什么希望,而且我也从未想过嫁他,别说只是做侧福晋,就是嫡福晋我也不稀罕,而且我并不对他这么对我是因为喜欢我抱什么希望,所以就更犹豫了,可是此时见他的表情我却有些犹疑起来。

    “你真喜欢老九?”我的犹疑不定却被他以为是我看上了九阿哥了,他脸色更难看了。我只是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我当然不喜欢九阿哥,尚且不说我对他不了解,光听后世对他的狠辣手段的评价我就浑身难受,要我和这样的人待一起我还不得提心吊胆最后心力衰竭而死啊。可是若跟他说我不喜欢九阿哥,我要是嫁了九阿哥,那他会不会觉得我虚伪啊?我总觉得自己嫁给九阿哥的可能性太大,而且不是我能决定或者改变的。

    “原来你还真喜欢他!”他甩开我的手,脸色已经恢复淡漠,“老九做生意倒是块料,但却不是什么痴情种,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爷也不是什么痴情汉吧?”我听见自己声音冷冷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的嘴总是会先我的思维一步!说出很多让我后悔莫及却无法改变的事!

    他身形一顿,我感觉到他的身子有些颤抖,他却像极力压抑着双手握成拳,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了几次,然后大步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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