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平安锁……”

    “是你妈妈送你的。”

    白峻宁毫不含糊,直接就这么说了出来偿。

    苏暖玉在空气中对上他的眼神,浑身有一瞬间的僵滞撄。

    其实她猜出来了,她学珠宝设计,那个平安锁的材质和手法,都很像尔莎夫人的设计风格。

    更何况血缘这东西就是这么神奇,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熟悉。

    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那个平安锁祈祈带着也有四年了,你现在突然给他扔掉,他会不开心。”白峻宁平平静静的说道。

    苏暖玉抿唇,在他旁边坐下来,“我又没说要扔掉,”她说着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车厘子开始吃,“既然是礼物就收着嘛,你看韩千凌和冯媛送的东西,我不也没扔嘛,干嘛跟钱过不去呢。”

    白峻宁听她说着,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鼻尖很近的嗅着她发丝伤的清香,

    “说的很对,我的老婆……好像懂事了。”

    “我在金钱方面一直通透的很!”

    “嗯……”

    苏暖玉现在也是四岁孩子的妈妈了,不可能还像少女时期一样,跟家里闹叛逆。

    她长大了,白正阳和苏向北也渐渐老下去了,人开始老的第一步,就是心气不再像以前那么高。

    其实四年前,白祈玉出生的时候,白正阳就来西山别墅看过他们了。只不过当时白峻宁不在,苏暖玉一个人带着孩子,开门就是白正阳不怒自威的脸。

    她开始还有点害怕,怕他不承认这个孩子,

    可是她转念又想,不承认又怎么样,这是白峻宁和她的孩子,不需要他白正阳的承认,

    想到这里,她挺直了脊背,抱紧怀里还很小的孩子,漂亮的眼睛里充满防备。

    白正阳也是历经沧桑的人精,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沉声道,“放心,我就算以前再怎么不支持,总不至于连亲孙子都不认。”

    这话说出来,苏暖玉浑身毛孔都打了寒颤,

    他刚才是什么意思,要把她的孩子带走吗?

    然而还没等她回神,白正阳已经开了口,“能把……孩子给我抱抱吗?”

    ……

    回想起来,那天白正阳抱了祈祈大概整整一分钟。

    虽然只有一分钟,但对她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白峻宁不在,家里没有一个佣人。她只是一个女人,她的儿子不过也只有几个月大,她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万幸的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白正阳抱着自己的孙子,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真可爱。”

    苏暖玉,“嗯……”

    “部队里工作忙,以后带小孩,就要辛苦你了。”

    苏暖玉一下子整个人愣住,过了好久,才愣愣的说,“祈祈本来就是我的儿子……应该的。”

    “有空的话……一家三口也回北园吃吃饭吧,你爸爸应该也很想你们的。”

    ……

    四年过去了,这是苏暖玉唯一对白峻宁的秘密。出于私心,她一直没有告诉他,那天下午白正阳来找过她。

    今天他向她坦诚了平安锁,她也向他袒露了心迹,

    “其实祈祈三个月的时候,你爸来找过我一次,叫我们经常回家吃饭。”

    白峻宁喝水的动作一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后呢?”

    “然后我不想回去,就没告诉你。你……会不会怪我?”

    “没什么,以后我爸要是来找你,你直接告诉我就行。”男人说话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眼睛也没有看她,侧颜弧线非常凌厉。

    苏暖玉皱眉,柔声道,“你……生气了?”

    “不是,我怕他找你麻烦。”

    苏暖玉,“………………”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还觉得他爸会找她麻烦?

    其实印象里白正阳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哪怕朝堂上和苏向北水火不容,但小时候甚至对她还挺好的。经常给她好吃的,看到她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也叫白峻宁去陪她玩儿。

    这么多年走过来,经历了坎坎坷坷,是是非非,苏暖玉心里一软,慢慢的缩进了白峻宁的怀里,闭起眼睛。

    她的姿势很封闭,就像一个婴儿回归母体的样子,安详又放心,

    这个男人,给她的安全感,从来就没有变过。

    “白妈妈,我突然发现,我好爱你哦。”苏大小姐娇滴滴的说。

    她以前嫌他管的多,经常叫他白妈妈,没想到今天喊出这个称呼,她居然还觉得挺充实。

    “你再乱喊。”男人声音有些严肃,但那里面并没有愤怒。

    “白妈妈!”

    “你可以的。”

    祈祈睡着了,空气中满满的都是安全感,苏暖玉顺势就蜷缩在他的怀里,享受着静静的两个人的时光。

    ………………

    乔旎旎没过多久就展现出她对数字超凡的天赋。

    普通人要废很大力气去记忆的圆周率,她几乎看两眼就能背出好几十位了,米灼年第一次发现她这个技能时还有点担心,立马就给乔承铭打了电话,

    “你现在在干嘛?”

    “开会,怎么了?”只要这个女人的电话,不管他在做什么,他第一时间就会接起。多少年过去了,这个习惯一直都是这样。

    “方便出来一趟吗?”

    ……

    乔承铭回茗丞别墅的时候,就看见妻子抱着刚刚睡熟的女儿,坐在沙发上。秀气白净的眉心里有一点点的担忧。

    “怎么了?”乔承铭轻轻蹙眉。

    “我刚才发现,旎旎的记忆力好像好得过头了……你说她会不会精神……”

    很多天才都是这样的,在某一领域的才华惊世骇俗,另一方面就会畸形。

    她不奢求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天才,她只希望她是个健健康康的普通人。

    乔承铭问,“什么叫好得过头了?”

    “对数字特别敏感。”这在她刚学会说话的时候,米灼年就感觉到了,只不过没有今天表现的这么明显。

    而且她还没到三岁,普通孩子在这个年龄,大脑皮层发育还没完全,米灼年很担心是自己之前有段时间的瘫痪导致孩子的不健全。

    乔承铭听她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灼年,你真是喜欢恐吓我。”

    米灼年,“???”一脸不解。

    “不就是几串圆周率,这些我小时候都经历过。”

    米灼年一直知道乔承铭智商非常高,但也没想到高到超常的地步,没忍住低声尖叫,“你也智商超常?”

    那他会不会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随时就要发疯什么的……

    “只是比普通人高出一些而已,超常不至于,好了,”乔承铭看她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你是不是生理期快来了,这么紧张?”

    “没有……”

    说到这个话题,米灼年脸色一白,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怎么了?”男人问。

    “我……”

    “还没来?”

    “是……”她一下子慌了,不会又……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男人扶着膝盖站起来,一米八八的身高高大笔挺,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去,

    “来,把旎旎送到暖玉家休息,我们去医院做检查。”

    “你说……什么?”

    “你怀孕了。”

    ………………

    从医院里出来,米灼年快要气死了。

    她怀孕了,她他妈的又怀孕了!

    她说过她要生二胎吗!!!

    她不高兴,不高兴的结果就是不想见乔承铭,到了西山别墅就要乔承铭把自己放下。

    乔承铭扭不过她,只能让她下车了。

    苏暖玉看她一脸气冲冲的样子,拿在手里的画笔掉在了桌子上,困惑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又怀孕了!”

    苏暖玉,“……你们平时,没措施?”

    “措了,谁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骗我!”

    苏暖玉,“……”

    骗……么?似乎也没什么好骗的,以她对乔承铭的了解,上次看到灼年生产那么痛苦,他心疼也要心疼死了,又怎么可能骗她生孩子,

    “现在避-孕也没有百分百成功的莫,你可别误会了乔公子。”

    “我不管,反正生孩子疼的吃苦的都是我。”米灼年抱着靠枕,生无可恋的缩在了沙发里,突然手里好像摸到了个什么硬硬的东西。

    “这是什么……”米灼年拿出来一看,熟悉的颜色包装纸撕下来的塑料条,一秒钟就看懂了。

    “苏暖玉!”

    米灼年一把把那个包装纸扔到了苏暖玉的身上,被她气笑了,“你丫能不能把这些东西收拾的干净点儿!!!”

    苏暖玉红色的唇角抽了抽,尼玛,她他妈怎么知道……

    ……

    晚上天还没黑,花园里车灯亮起来了。苏暖玉以为是白峻宁下班回来了,刚开门,就看到后面跟着进来的黑色劳斯莱斯。

    “喂,你老公来抓人了。”

    米灼年没打算跑,反正左右还是要回去的,领着乔旎旎从楼上走下来。

    乔旎旎刚学会走路,话还说不全,但是白祈玉很喜欢她,两个人也玩得很开。

    “都来齐啦,要蹭饭吗?”苏暖玉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乔承铭脸色不算好也不算不好,视线直接落在米灼年的身上,问着她的意见,“要在这里吃吗?”

    “那就在这里吃吧。”

    家里冰箱什么都有,苏暖玉晚饭做了一半,白峻宁直接跟着她走进厨房。

    “你去休息,我来。”

    苏暖玉看着他一边卷袖子洗手的样子,很开心的在后面给他一个熊抱,“是!长官!”不用干活她最开心了。

    客厅的沙发上,白祈玉在玩乐高积木,乔旎旎在旁边看着。两个孩子气氛倒是和谐的很。

    米灼年和乔承铭……也还好吧,怀都怀了,也不能全怪男人。米灼年向来不是这种蛮不讲理的性格。

    苏暖玉走了过去,舒舒服服的在沙发里坐下来,

    “哎呀,灼年,你有没有看春季的走秀啊,要不我们过几天去趟米兰?”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乔承铭,直接两个字否决,“不行。”

    “为什么不行?!”米灼年秒怒。

    “你刚怀孕,三个月后再说。”

    苏暖玉很快就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药味,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转,“啊,灼年,那你就听你老公的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的莫……”

    米灼年本来就有些生气,现在因为怀孕连逛街都逛不了了,就更加生气。

    乔承铭知道她不开心,走过去,同样坐在沙发上,“好了,”薄唇亲了亲她的长发,

    “你们想买什么让米兰寄过来,我全部买单,嗯?”

    男人说完很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苏暖玉计谋得逞,“耶!”

    米灼年淡淡看了他一眼,虽然也没解多少气,但不得不说女人能购物心情确实会变好。

    “这还差不多。”

    ………………

    又是一年夏。

    今年的夏天,北京城高干圈有一件盛事——

    北园白家大公子,要迎娶苏家大小姐。

    这是一对经历无比漫长爱情长跑的眷侣,虽然婚礼拖的有些晚,但女主角早就成为名扬四九城的第一“官太太”。

    婚礼办在市郊的私人风景区。

    景区占地足足2000亩,依山傍水,绿荫珍稀。由著名金融巨擘乔氏投资,颐年首席米灼年操刀,因此不对外开放。

    2000亩地,受邀的也就百十来个人,人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无疑个个都瞪大了眼。

    白玉办的是经典中式草坪婚礼,宾客们由工作人员的引领来到了现场,远远就看到了红色的画舫和屏风。

    苏向北说,他的女儿,当然要穿凤冠霞帔,才最漂亮,什么婚纱礼裙,那些洋胰子的东西,他才看不上。

    好在苏暖玉学设计,中式西式都能符合她的审美。

    白峻宁更不会挑挑拣拣,反正他的老婆,穿什么他都喜欢。

    草坪上,中国风的古筝音乐缓缓流出。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穿着大红色鎏金霞帔的苏暖玉慢慢走了出来。

    她这一身凤袍,由民间传统老工匠手工制作,工期整整九九八十一天,金线凤凰,红线牡丹,上百颗珍珠,全部都是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裙摆拖在草坪上起码三米长,头上十二金钗步摇,无可挑剔的五官上也是正统后宫梅花妆,整个人俨然一个从古装影视剧走出来艳冠倾城的皇后。

    苏向北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在音乐中一步步走来,穿过宾客中间的通道,最后把她的手放进了白峻宁的手里,

    白峻宁穿着龙袍,黑色的大氅,结合了古典华贵和现代时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主婚人的结束,苏暖玉的手和白峻宁的手握在一起。

    白祈玉坐在席中看着自己的爸爸和妈妈,不自觉,也摸了摸乔旎旎的小手。

    白祈玉的五官继承了苏暖玉的那种艳美,气质却是白峻宁的阳刚,所以小小年纪就是盛世美颜。

    米灼年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乔承铭,你看,这才是真正的撩妹圣手。”

    乔承铭手肘撑在扶手上,拖着下巴,眼睛亮亮的看着,

    “我以前不够撩?”

    米灼年,“……”

    “撩,简直撩神,不要太撩。”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乔承铭那手段,不论是砸钱还是砸感情,刚柔并济,恩威并施,可真是一等一的。

    包括一年前他们之间的婚礼。

    乔米婚礼是很正宗的西式,办在南边私人的海岛上。岛也是乔承铭买的,叫旎旎岛。

    虽然场面不像白玉那么铺张,但是他一买就是一整个岛,然后一言不合还在上面建了个度假村,那手笔可不要太壕。

    随着婚礼步骤一点点推进,苏暖玉被白峻宁牵回了“洞房”。白祈玉则是交给了乔承铭和米灼年代管一晚。

    西山别墅。

    今天的西山别墅红妆雕漆,大红灯笼,红罗喜幛,仿佛穿越回了千年之前皇帝封后。

    卧室。

    苏暖玉穿着霞帔,长长的头发上披着红盖头。

    男人刚从浴室里出来,穿着黑色真丝的浴袍,他低头拿起杆子,慢慢挑开她的红盖头。

    相传远古时期,伏羲女娲兄妹结为夫妻,出于遮羞,女娲结草为扇,掩盖其面。这是一对历经苦难的恋人,当红盖头挑起那一瞬间的感觉,恐怕只有两位新人才会知道。

    绸缎一寸一寸上撩,露出女人精致的脸,以及男人修长的身体。

    “……”

    空气中一片沉默。

    这明明不是他们的第一晚,苏暖玉却有些紧张。她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微微颤抖着。

    白峻宁看出她的紧张,略带粗粝的手轻轻摸上她的脸颊。

    从发际,沿着侧脸,慢慢的移到腮帮,一下一下的抚摩。

    他的抚摩向来很舒服,苏暖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喜欢吗?”

    他问的喜欢,不止是问喜不喜欢这个动作,而是问包括洞房的布置,婚礼的安排……他所给的一切。

    苏暖玉的睫毛微微颤动,“很喜欢。”

    下一秒,薄薄的嘴唇,很轻地贴上了她的红唇。

    男人的手顺势环到她的背后,苏暖玉浑身一软,慢慢躺进了柔软的锦缎绸被里。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长寝到天明。

    红色的纱帐一层一层的重叠,摇动起来,飘渺又梦幻。不远处的红乌木桌上放着白花花的子孙饽饽,花生,还有合卺酒,它们像是被打了柔光,静静的看着喜床上相爱着的人们。

    夜深。

    苏暖玉疲惫过度、昏睡了过去,男人赤-裸着上半身,从浴室里拿出她惯用的瓶瓶罐罐,开始给她擦脸。

    苏暖玉从高中开始就学会了化妆,她一张没有毛孔的无暇皮肤,是全靠平时内调外养呵护出来的。有一次高中她去酒吧喝到断片,没来得及卸妆,临睡前就扯着白峻宁苦兮兮的求,“白哥,白爷……求你了,澡不洗没关系,脸一定要帮我洗啊……”

    “怎么洗?”

    当时白峻宁,不过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军官,纯直男,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浴室里有……粉的是卸眼睛嘴巴的,白的卸脸,最后拿洗面奶洗干净……”

    “麻烦。”

    “你一定要按步骤来啊!不然我会毁容的,我毁容我会哭的……”说着她就拉起他的手嘤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白峻宁额角青筋跳了两跳,苏暖玉爱脸,要是第二天爆出几个粉刺,她确实也会郁闷好几天。

    想到这里,白峻宁还是转身去了浴室,

    第一次看到女孩子的用品,他是惊讶的。

    她说的什么粉的,白的,他根本挑不出来。因为粉色的就有五六瓶,白的将近十瓶,白峻宁拉着门头都大了,最后还是一个个百度什么是眼唇卸妆油脸部卸妆液洗面奶……以及使用方法,一点一点帮她把脸洗干净了。工程浩大,耗时将近一个小时之久。

    苏暖玉还记得当年一大早她醒来,发现脸洗干净了,她还特别的骄傲——不愧是护肤达人,醉成那个狗样还能矜矜业业的卸妆。

    不过后来,她也阴差阳错的知道了原来是白峻宁帮她洗的。

    从此以后,白峻宁就成功的成为了她的私人“卸妆师”。

    这么多年,这个习惯她一直没变。喝多了回来,她不能卸——他上。

    太累了懒得卸妆——他上。

    做累了睡着没来得及卸——他上。

    今天晚上也是这样,白峻宁拿着她的瓶瓶罐罐,温温柔柔的开始给她洗脸。

    因为今天办婚礼,她的妆有些浓。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白皙的手娴熟地给她擦拭卸妆,最后露出一整张白皙透光纯纯的素颜,

    女人向来睡的很熟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晚洞房花烛的缘故,突然动了一下,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白峻宁眉毛一松,淡淡轻轻的笑了笑。

    紧接着她也笑了笑,笑容在红色床单的衬托下,显得愈发娇媚。

    “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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