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乐只觉得这一晚上她脑门上头就没能甩开“霉”这字,若是再这么下去她也该下去孝敬孝敬那个白骨兄了,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她化作稀泥看菇开菇谢之时,估计到那时也只有那只不太靠谱的雀妖会记得给她添点香了。

    因为现如今她带着一帮老弱病残的妖怪又给困在了迷宫里头,真是祸不单行,因为它们从来就是并排横着走的。

    一直在迷宫里头找不到北,图乐感觉这人生一头扎向“死路”和“回到头”里卡住出不来了,就好比穿个衣服,结果发现这该留个洞的地方都给人死死缝上了,乱拱一气也无济于事。

    偏偏她这只无头苍蝇身后的一群脱油瓶还在作死地和她扯皮:

    “冰泠姐姐还好吗?”

    “她住在哪里啊?”

    “小丫头嫁人没,我们这里看看有没有对上眼的就牵个红线吧?”

    图乐:“......”

    图乐内心只觉的自己最近肝火有些旺了,因为煤(霉)多,在内心扎了无数遍虫子后已经隐隐有些要爆发的趋势了。

    忽然,丝丝沁凉的空气笼罩过来,燥意去了不少,图乐一回头,发现一位噙着淡淡笑容的少年正站在她身后用薄薄的白雾笼罩着她。

    图乐记得他,方才一路下来,他是少有几个话不多舌不长的蚕妖之一,还有就是挤在一妖群里头的一位少女。

    看着和冰泠有几分相似的容貌,用头发丝儿想都知道那就是冰泠的姐姐了,不过性子却是迥乎不同,躲闪怯怯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属于有些软懦的性子,图乐只怕她不是话不多而是不敢问去自己罢了。

    看着那个给她消火气的少年额间已经有了细细的汗珠,有些吃力的模样,图乐摆摆手道:“不用了,这里布下的火阵对我没用,你还是自己省点气力自己留着吧,一时半会还出不去呢。”

    那少年却置若罔闻图乐的话,笑意嫣然,一只手就伸向图乐,图乐正要下意识一巴掌挥出去,只听闻那少年急忙轻声道:“别动,你受伤了。”

    图乐看向自己的胳膊,一条不算细的血痕赫然出现在手上,应该是刚刚掉下地坑时不小心挂了一下,当时没注意,倒不觉得疼,又和蚕妖们干了一架撕裂了伤口,现如今倒是火辣辣的滋味就冲上来了,图乐“咝”吸了一声气。

    少年看着后知后觉的图乐,没忍住地笑了一下,手小心地托住图乐的手,轻轻抚过伤口,不刺骨的寒意浸润着伤口,清清凉凉的说不出的舒服。

    少年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道:“你好,我叫冰羽,你呢?”

    “图乐,叫我小图就好。”

    见着不断流出的血慢慢凝上了,图乐抽出手甩了甩,满意地点点头道:“谢了。”

    少年笑笑,和煦得像一抹春风,道:“下次小心点。”

    闻此,图乐倒是有些气不打一出来,翻了个白眼给冰羽,“这可是托你们的福呢,挂彩了!”

    冰羽闻此尴尬地摸摸鼻子,想了想才道:“对不起,但是还是很感谢你救我们出来。”

    “嗳,别急着谢,八字还没一撇,我们这还在里头转圈呢,也不知......”她在这里头至少还是相安无事,怕是外头就不怎么太平了。

    “没事的,我相信小图。”冰羽脸上一直带着笑意,这笑和樾涿的不同,有种温温凉凉的滋味在里头,很纯粹。

    对上冰羽笑意盈盈的眸子,图乐觉得有些头大了,用脚碰了碰这些个如今带着淡淡红芒的墙壁,知道身后这群妖支撑不了多久只怕就只剩一摊水渍,而她卡在这里也不知樾涿那里怎么样了,她还想去外头看看热闹掺合一脚呢,那所谓的城主能搞出这么坑人的迷宫,只怕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就是。

    又转了几圈,结果没差,图乐寻思要不要用她先前下山的方法了,那法子实用倒是使用,就是看起来不太入眼。

    记得有人说过要她少去吓人的,不过现在不是吓不吓人的问题的,而是有没有命再去吓人了。

    图乐懒得去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还是保命要紧。退后几步,一个甩腿过去,脚下瞬间带起一道劲风,四周腾起丝丝红色,一脚对准石墙狠狠踹了出去。

    “轰!”

    一声巨响,四周滚起浓浓土黄色,待尘埃落地时,可看见这些个不可一世的石墙如今已是被穿肠破肚了,大块的石块混着灰屁滚尿流地去了一旁。

    而灰烟里的图乐直接踹穿了石墙站在了残垣的另一边去了。

    有人说过,把那些碍眼的障碍物都清理了,就能找得到路了。

    遂图乐就理解为:路不仅可以是走出来的,还可以是人工劈出来的,东西清扫完了,到处都是路了,想去哪就去哪。

    对于这“另寻僻径”的法子,图乐可谓是百试不厌,一路“杀”出一条自己的路,这倒也挺符合她简单粗暴解决问题的风格。

    图乐轻拍了拍手掌,瞟了一眼那转瞬间便是被拆得七零八落的墙壁,转过头来,对着那些满脸愕然的蚕妖笑道:“走吧。”

    说完,她便是率先踏过一干石墙的“尸块”,大摇大摆的模样,犹如走在空旷的田野上。

    望着前面少女一路风风火火开道的背影,众妖面面相觑,皆是有些无语愕然,一脚一踹就拆完一堵石墙,这一小丫头,战斗力需要这么爆表么?

    目光从埋头开路的图乐身上扫过,冰羽忽然发现,虽然这个女孩年纪不大,清丽的面容,水样的外表,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可且不说她开口便是字字杀人,句句戳心,单看那骨子中隐没着一股让人心寒的狠劲,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只怕一点燃就,就犹如一团火上再浇上一泼好大的油,让人退避三舍。

    冰羽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带着一群看傻的族人跟了上去。

    图乐面对前方一层层阻拦在前面的石墙,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带着滚滚的凶残和狠劲,极为霸气地一路这样下来。

    就跟得一直穿山打洞的穿山甲一般,走哪就开道到哪里,一路横冲直撞。

    而随着图乐破坏的范围不断扩大,这融在石壁里的火阵也变得残缺不全而失去了能力。

    图乐似乎是玩出了瘾,待她毫无目的地毁坏了大半片迷宫之后,才在一犄角旮旯处看见她当时进来的门。

    跟着图乐,脚步灵活地从已经手拉手共奔西天的残垣断壁上踏过,冰羽目光环视着满院的狼藉,轻叹了一口气,为这一摊心血被付之一炬默哀了一把。

    这修筑迷宫的人当初怎么也想不到普天之下还能有这般残暴的姑娘家走不出来就直接打穿。

    ......

    此夜月黑风高,适合杀人,因为太黑的夜晚不太看得清楚人面何处,可是在樾涿这里却是不太管用了。

    城楼下灯火辉煌灿烂如白昼,让人一眼就把樾涿那张颠倒众生的惑人面容尽收眼底。

    “这位公子,不知深夜前来有何指教,不如进来一叙如何?”一位身穿金纹锦炮的俊美公子手拿一柄鎏金扇挂着笑容站在樾涿对面,笑得灿烂但是眉间却带着冰冷漠然,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鸷。

    樾涿似笑非笑勾起唇角,不紧不慢道:“只是路过来看看风景的,不劳城主费心了。”

    那人看着樾涿这般,眼色透着深意,不动声色道:“这位公子,深夜来访这里看风景倒不是不行,可是留不留下可就由不得你了,如今惊扰了我的这些弟兄,不有个交代我怕是说不过去了。”

    那人也不废话了,直接掏出四张符咒就甩了出去,几道亮光从符纸中飞出,长了眼睛一样直奔樾涿的面门。

    那人冷笑道:“我最讨厌比我长得漂亮的了,很幸运,你是第一个让我想杀的人。”

    樾涿挑了挑眉,他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股炽热的能量,果然是来者不善,樾涿不由想起了刚刚图乐说的话,轻叹一声:“真是......,好的不灵专挑坏的。”

    目光扫过几道流光满满变红并化出一道道粗实的火焰来,欲包抄自己,樾涿却不急着去闪避,而是低头思忖了一下,再抬起头看着前方,手一挥,一道疾风直接劈去,把凝聚起来的火蛇用风刃直接切断了。

    但被劈散的符纸却没有烧成灰烬,而是碎裂后悬浮在半空中,延展开来,慢慢形成一个图案。

    “呵呵,这位小哥不错呢,居然会风咒,要知道会这些元素能力的妖怪其实并不多呢,其它的大都是靠妖怪本体的妖力只懂得蛮力干架。你还只用一道风刃就劈散了它,真是令人惊讶,我可是觉得你越来越令我着迷了呢。”那人眼里带着诡笑,伸出舌头围着嘴唇舔了一圈,直直地盯着樾涿,如同毒蛇看到了猎物一般,“我告诉你哦我叫须食,你可以叫我阿食呢。”

    须食细长的眼里的狂热和透露出来诡异的幽光,“哦,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符可不是简单的火咒呢,这是封妖咒和火咒合二为一的符纸,这世上怕是都仅此几张而已,我向来宝贝得很呢,如今都拿出来给你用了,到时候你可不能令我失望呢!”

    樾涿一直似笑非笑的眼眸了略过阴冷,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运了一□□内的妖力,樾涿发现妖力已经差不多停滞了,心里慢慢沉了下去。

    而须食说完一挥手,又是几道符咒打在樾涿所站的迷宫四角上,腾起的火焰犹如一道囚笼一般困住了樾涿。

    而站在一旁的须食望着冷冷看着他的樾涿,笑得不怀好意,“我这里有一瓶软骨散,你是选择自己乖乖喝了它呢还是要我给你灌下去?”

    火光映着樾涿的脸,须食一下子看呆了去,咽了几下唾液,眼睛发亮。

    然而两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背对着另一边系在樾涿发端上的紫色发带在悬浮空中的符纸聚拢围住樾涿是就开始散发出淡淡的红芒,并随着符阵的形成而不断发亮,只是后来映照着火光后就看不出来而已。

    樾涿看着满脸媚笑、一步步走来的须食,火色的瞳仁如同寂静的深渊,拧着眉暗了眼色,心想这下怕是顾不上那些事情了。

    樾涿撇了一眼先前图乐进去的地方,戏谑道:“坐以待毙可不是我的作风呢!”说完正准备动手时,一柄斧头在空中划着圈一路顺着一道弧线,还带着一阵破空声,向着樾涿所在的方向直直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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