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心里有了牵挂就会觉得时间过的特别的慢。元宵过后,因为砌玉和玲珑坚持住湖面上过冷,我又搬回了房间。

    这会儿乘两人都忙,我撑了伞跑回湖中央去赏雪。

    今日已经是正月廿十,正是大寒时分,元宵前晴了好几天,结果元宵后天公一个不爽快又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一日比一日冷起来,今日更甚。

    我搓搓手,赶紧收了伞躲进屋内,本以为屋内顶多只可以挡寒风,未曾想到竟会如此暖和,想想觉得不对,便将伞搁在门边朝屋内走去,屋内果真烧起了暖炉,四周看看却没发现人,难道是两个丫头猜到我会来这里所以特地让人备好的么?

    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突然有脚步声,我猛地转过身去,这一看立刻松了口气,是卫羽。我虚脱地扶着桌子慢慢坐下,对他道,“你下回能不能出点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这样我迟早被你吓去半条命!”

    他抱揖道,“奴才已经故意踩了两脚引起王妃注意了。”

    我挑眉看他面上狰狞面具,怎么,他这是在暗贬我呢?还以为他的脾性比清风好些,如此看来两个人相差不远。我没心情跟他争辩什么,心中只挂念着要他办的事,遂问到,“交代你办的事可都办好了?”

    他露在外头的双眼毫不客气地把我打量一遍,口气倒还是谦卑的很,“回王妃,十一个人都带来了了,还有那些大人身边也已经派了人去保护了,只是……奴才查到余洓并未遇害,但无法救出他来。”

    “什么叫无法救出他来?难道你暗卫就这点本事?”我斥他。唯一的希望就系在他身上,他居然说出这些话来。

    他复低下头跪下,声音低哑,“奴才没用。”

    我瞪他一会儿颓败道,“我不是说你没用,而是急于让你把事办好,我心底急口气重了些,你就别当真了。也罢,现在那余洓在哪里?”

    这回他倒是答的快,“回王妃,在马府的密室里。”

    密室?想来他已经见到过余洓,既然见到了为什么还没有救出来,脑海里掠过一丝火花,“他不愿跟你走?”

    卫羽低着的头倏地抬起看我,眼里透露着愕意。

    我摆摆手,“我是随意猜猜的,他可有说他手里的信件的去处?”

    卫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巾包着的东西递交给我,“原本是有十封信,其中两封已经送到,一封是给王妃你的,另一封是给谢大人的。”

    我将布掀开,拿出里头的信一一看过信封上的名字,是在朝上的那批人。给我的信是马燮文亲自送来的,那谢毅谦那封恐怕也是他送去的,难怪那日谢毅谦没有过来,是怕打草惊蛇吧?思此,又对卫羽道,“可否安排我与干爹见一面?”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道,“二月四日立春时分正是放纸鸳的好时日,到时烦请王妃到郊外一游。”

    我含笑,满意地点点头。后又想到他说的带来的人,四周扫了下没看到有人,便问,“你带来的人呢?”

    “王妃是要先见哪一批?”

    哪一批?还有好几批么?我脑袋突然打了结,再一想才绕了过来,“先见那九位吧,另外的两个留下来晚些我再单独见他们。”

    只见卫羽轻拍了两下手掌,再一眨眼,面前就多了九个人影,个个都是黑色紧身衣,面上都戴有半面面具。

    我一眼扫过去,居然看不出个差别,别开眼伸手揉揉发疼的眼角,对卫羽道,“是不是暗卫都穿成这样?你这叫我怎么辨认?”

    “王妃不需要辨认,只要喊出名字他们自然会办好事情的。”说着他又递了本帖子给我,“这上面是他们九人的资料。”

    我有些服了他,翻开帖子看了看,大致明白了个所以然。这九个人可分成三批,一批在王府里,一批在马相府内,还有一批在太子寝宫里。原来高琰早就料到了我会被他们两个两面夹击,合上名帖突然觉得手中的名帖重的有些过分。抿唇想了想,便对他们道,“马右相府上的站出来。”

    我一说其中有三个人往前迈了一步,我看了一眼,道,“你们三个人要时时观察马夑文的一举一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汇报给我知道么?还有一点,必须保证余洓的生命安全,一旦马夑文要对他不利,你们尽全力救他出来。好了,你们可以先走了。”

    又叫了在太子身边的那三人出来,扫了一眼居然发现里面有个女人,我看看她,然后又翻开帖子看了一遍,是高瑄的宠妾。我该怎么称赞高琰呢?或许我更该庆幸我是被他选中来做王妃,而不是去替他当卧底。

    我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对那个女子道,“你只要千万小心不可让太子发现你的身份,其它的就什么也别想,若不是非常重要的秘密就不要自己出来。”后又交代另外两个人,“你们自己商量一下,一个负责注意太子的举动,另外一个随时注意宫中的大事小事。万事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好了,你们也可以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有一天会用到他们三个,这是一个不好的预感。

    最后只剩下守在王府的三人,我一看,居然三人都是女的,而且其中一个还特别的眼熟。我盯着她半天,掩住自己的嘴,瞠大了双眼又确认了一遍才喊出来,“小鱼?”

    被我点到名的她跨出一步单膝跪下,“奴婢本名是陆鱼。”

    这一看她已经收起一脸稚气,尽是成熟老气。想到那日她奔进来告知我高琰战胜的消息的时候那股鲁莽样子,我不由笑起来,是,我那亲爱的夫君大人还真是培养出一批好人才。最成功的戏子永远不是在戏台上。

    我对她们三个道,“你们就好好在府里呆着,我怀疑府内除了上次消失的那几个丫鬟之外还有别的人潜入,你们细心留意,好了,退下吧。”

    最后只剩下卫羽站在哪里,我有些累也暂时没有搭理他,无意中将眼神投过去,居然感到他的眼神特别的……敬佩?失笑道,“卫羽,你现在这么看我,我是不是可以解释成你服了我?决定听我的话?”

    他很较真地跪下去,“奴才一直很佩服王妃,更是惟王妃命是从。”

    我摇摇头,“别以为你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你的表情就不知道你怎么想,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有多么的诚实。让我想想第一眼看到你我有什么感受,对,强迫自己听从我的命令……如果要辩解的话就别说话,我懒得听那些敷衍的话。”

    他动了动唇最后还是低下头去,一向死气沉沉的声音含了一些笑意,“王妃英明。”

    我笑,“我英明什么?我只不过是按照王爷想好的办而已,真正英明的是他呢。”这样一想就想到了高琰信上的三个字,捱下去。

    站起来去推开窗户,寒风卷着些白雪飘进来,虽然有些冷,但是外头的景色迷人的紧,月儿居然也高挂在空中,散发出的万丈光芒更是衬得如飘絮的雪如同发光。

    此时此景,高琰,你在远方的战场还好么?我这里的月光很美,你那里呢?

    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把雪,可是抓了半天也抓不住一点,然后索性顿下手来朝着外头摊开,反而倒是有几片雪花飘过来了,静静地躺入我的手心,已经冻红的手居然还能感觉到它们那些小小的冰凉,捧进来一看,却发现它们在我手心里慢慢化去,变成几滴水。

    有些东西抓不住,就算抓住了也不属于自己。高琰你可知道,这个时候的我居然开始贪心你的心也属于我。可是我知道,你纵然给了我不变的誓言,但是你的心不能给我。你有没有真正的把谁纳入过眼底?姜皖么?我不信你的心在她那里,你只是需要她帮你做一些事情。舞竹么?不,也不会是她。那么高琰,你的心底到底有没有人,我……又会不会有机会住进去?

    此般料事如神的你,此般有雄心壮志的你,我有没有那个能力能追着你的脚步赶上去,与你并肩而行?

    你接下来又想要做什么呢?我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呢?

    或许还是那三个字,捱下去。无论什么情况,捱下去等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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