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的病养了两三天,她就嚷嚷着下床了,每天早上起来又可以看到她那张天真、朝气蓬勃的小脸,心情自然也好了很多。日子更是过的很惬意。

    王府始终是皇上御赐的,大的很,但不奢华,深得我心。

    等玲珑好了之后,我带上她们两个在后花园里头闲逛,无意中发现了一小片湖,初看还以为湖中央的是一座亭,走近一看才发现那其实是一个房间。

    随行的丫鬟见我生疑立刻解释说高琰时常居住在这里。

    他倒是好雅兴,这个地方真的很不错。即使是湖面已经结了一层薄冰,整面湖看不到一点生机,可是站在房间里看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另有一番风味。

    听丫鬟说夏日里有荷花遍开,很是漂亮。我深呼吸口气,闭上眼甚至可以想象到夏日里,推开窗望去满满眼帘的荷叶,或许有荷花初长,粉红的,白的,花瓣随风动,忽隐入荷叶后,又忽而探头来偷觑一眼;或许有的只是个青里泛白的花苞,娇羞欲语,含苞欲放……它们挺着细细的腰,散发着清新淡雅的芬芳,引来花蝶飞舞,蜻蜓嬉戏。

    光是想象就忍不住扬起嘴角,遂吩咐了人将屋内整理一下,此后就住了下来。

    这一住就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多月,正月初七,终于来了个不善之客。

    “王妃,马右相派人拜贴来了,说是等下就登门拜访了!”砌玉急步迈进屋内,厉风将她的小脸刮得通红,急得连头发上都是雪也没顾得及掸去就忙着把手里的名贴递过来。

    我放下热茶,叹口气接过名贴,然后站起来替砌玉掸去雪花。

    除夕夜宫里来人请我去赴宴,刚巧我前几日贪玩与砌玉玲珑打雪战着了凉,就凭着身体抱恙蒙混过去,才几日,就有麻烦送上门来了。

    也罢,我躲不掉与马燮文一见的,那就见上一见吧。展开名贴看了看又合上,吩咐砌玉道,“你让人去前堂打点下,随时参迎马右相光临。”

    转而对玲珑道,“你去帮我挑件正式的衣服,记得素雅些。”

    砌玉匆匆地跑出去,玲珑交待了其他丫鬟替我整理头发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看她们跑去的背影失笑,这两个丫头这么大雪天的跑出去也不知道撑伞,也不怕着凉,思忖了下转身吩咐了两个丫鬟给她们送伞去。

    待打点好头发和衣服,就有丫鬟来报,说是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来了么?我笑笑摒退其他丫鬟带上玲珑向主屋走去,走进内厅看到厅中央已经站了一个人了,收了伞递给玲珑,然后让她们也退下,自个儿走向那人,盈盈笑道:“是马右相么?”

    那人转回身抱手一揖,道,“臣马燮文见过王妃。”

    我走到主位坐下,“右相不用多礼,请坐吧。”

    “谢王妃。”他坐下了,我这才看清楚了传说中那手段阴厉,处事历害的马右相。

    他有一张削瘦的脸,看上去就觉得饱受风霜更有很多的皱纹。眉心处象用木刻刀扎了两道深纹,雪峰似地高耸地双眉,更使他有一种锐不可当的威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的眼睛居然觉得特别的熟悉,特别的……亲切。

    就在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将我打量个够,我寻思着开口道,“不知马右相今日登门拜访是为了什么事?”高琰不在府里,他来总不能是跟我叙旧吧?更何况我们从未见过面。

    他微笑道,“臣听闻王妃身体抱恙,刚巧家中亲戚自南方送来上等补品,特送来于王妃补身子。”

    恐怕送药是假,来探一探我才是实吧?我挂上笑容,“真是劳烦右相你挂心了,我只是着了点凉,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面色不改,自袖中掏出什么,似乎是信。

    我暗斟,不会是高琰的家书吧?

    只听马燮文道,“这是王爷差人送回来的家书,臣也是今儿才收到的,忙给王妃送来了。”

    我扫了一眼信的烛封,很明显是重新封过的。心底不由蹿起一股怒意,看完了还封好这叫立刻送来么?

    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从他手中接过家书,看到信封上写着“妻谢嫱启”,心情顿时好起来了,撑着笑对马燮文道,“辛苦右相了,这么大冷天的还亲自送信来。”

    “王妃客气了,这是卑职职责所在。”

    那你管的还真是广啊。我轻笑道,“我想要给王爷回封信,右相你日理万机,不好意思麻烦右相。这样吧,右相将那人住址与我说说,我好让人将信交于他带给王爷。”

    我看到他的眼里飞速闪过什么,接着他道,“此人正住于臣府中,王妃若想要回信就差人将信送到我府上即可。”

    送上门去再让你看一边我的信?笑话,我会送去才怪。虽然心底很不服气,但是面上也不好展露出来,我笑着对他道,“那待我写好了就让人送去,有劳右相了。”

    他亦是假意地随着我笑着,之后随意聊了两句,他便找了借口离去,我随意挽留了两句就让他走了。

    让砌玉送他出去之后,我让玲珑找来清风,那年仅十五的少年还是不羁的很,看到我依旧不甘不愿的,草草行了礼。

    我看到他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是天底下最大的犯人。这么一个月来,他都躲在暗处保护我,但是就不肯现身。其实我早就该找他来谈谈,但是只要每次叫他来他就这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我看着就气。

    这么耽搁着就耽搁到现在也没有跟他谈个明白,叹口气让玲珑到外头守着,然后对他道,“清风,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交代,没心情跟你一起耍小孩子脾气。我告诉你,既然王爷让你来保护我自然有王爷的道理,别说你不愿意,我看到你这张要死不活的脸可比你还不甘愿!”

    他听到一呆,愣愣地看着我。

    我冷眼看他,“现在,你给我把你的少爷脾气都收起来,我需要你去查一件事情。”

    他皱起眉头看看我,最终低下头抱揖,“王妃请吩咐。”

    我无暇去分析他话中的口气是不是有变化,只是交代道,“我听过砌玉说了,你擅长轻功,现在你给我去马燮文府上看看,那个送信的人有没有在他府上。”

    “送信的人?王妃指的是余大哥么?”他突然抬头问。

    “余大哥?”我立刻蹙眉。原来真的有这样一个送信人?

    “他是负责给王爷送书信到京都人,只要是到京都的信都必经余大哥的手。”他此时倒是配合道。

    我思索了下,恐怕这个人已经遇害了,这便是更要查了,如果这个人遇害了还好,要是这个人让马燮文收买了,那可是大事不好了。

    当机立断道,“你先去找这个人,如果找不到你就去马府探个明白,找不到答案你也不用回来了!”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连告退都没说就一掠而去了。

    我无力地往后靠,将头搁在椅背上,是不是又是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又要开打了?手想抬起来揉自己的头,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手里还紧紧握着所谓高琰的家书。

    细细看了看信封上的字,的确是高琰的字,这个月住在湖中的那个房间看了不少高琰收藏的书,书上都有他详细的注解,看的多了就认得他的字了,决不可能认错的。

    想想便打开信来,一展开信我就忍不住笑了,不愧是高琰。

    砌玉已经回来,两人似乎是知道清风已经走了,便推了门进来,玲珑先问道,“王妃,你在笑什么呢?你手里是什么?”

    我朝她们摇摇头,“没笑什么,是王爷的家书。”

    “王爷的家书有什么好笑的?”玲珑还是不解,我便招手让她们过来,将信递给她们。玲珑拿了信看了一下,又反过来看,再倒着看,再横着看,然后就开始嚷嚷了,“王爷怎么这么过分啊!”

    砌玉也接过去看了一下,立刻担忧地看向我。

    我将信拿了过来,轻笑着对玲珑道,“你去拿装水的脸盆来。”

    玲珑疑惑地拿了脸盆来,我将信放在水里浸了一会儿再拿过来一看,上头果然慢慢浮现了一行行字。“这是用牛奶写的字,只要放在水里浸一会儿就可以出现了。”一展开信我就问道扑鼻而来的奶味,便想到了金姨曾经告诉我的密信的写法。

    高琰恐怕已经知道这京都有变了吧?这么一想就觉得焦虑起来,慌忙将信拿过来看个明白,信里写的不是他的关心的话,而是他在京都中的亲信名单,只有最后一句是动人的安慰,捱下去。

    我七上八下的心就因为这三个字而安定下来。好,捱下去。想了想我便对砌玉道,“砌玉,你去谢府请夫人过来一聚,立刻去,让夫人快些过来,越快越好!”

    待砌玉走后,玲珑不开心地嚷嚷,“小姐你偏心,什么事情都叫砌玉做!”

    我笑着捏捏她鼻子,“都及笄的年纪了还这样孩子气呢?你不是还要服侍我么?现在本王妃要去画画,你还不去准备笔墨纸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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