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日子就快要过去三个多月了,这样的日子比起在金屋的日子来可是乏味的很。日日呆在院中赏花,或是与娘还有玲珑砌玉聊些无聊的东西,再不然就是拿起莫悔吹上一阵。

    近来终于多了一样消遣……绣花。

    可是这女儿家应当得心应手的事儿到了我手上显得格外艰难,这不,又将指头给弄伤了。

    “小姐!你便不能小心些么?”玲珑又在替我的指头抱不平了,连抹药膏的动作都重了起来,惹得我直直倒吸了口冷气。

    我连忙抽回手指,嗔她:“丫头,你这么折腾下去,我这手恐怕就要残了!”

    砌玉走过来接受玲珑的工作,手力十分轻柔,但看似专心替我抹药膏的她还是分心且轻柔地开口:“玲珑说的是,小姐你看你这双手,哪里还有完整的地方?”

    我讪笑,淘气地把手背翻过来与她们看,“呐,这不都还是好的么?”

    “小姐!”玲珑本来就忿忿了,被我这么一激,更是气的跺脚。

    连砌玉这般温柔的可人儿也顿了上药的动作,抬头瞪了我一眼。

    果然是跟着怎样的主子出怎样的丫头,这两个丫头被我带的,简直是那个目无王法呀。到底我是主人还是她们是主人哪?

    “要是叫王爷瞧见了,还以为是谢公跟我亏待了你,天天将你虐待着呢!”娘自屋外走来,笑道。那日益红润的脸色使她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砌玉跟玲珑看到娘走进来,纷纷起身做了福就退出去了。

    高琰。听到娘提到他,我笑脸一滞,莫名地惆怅了那么一下。三月之约已经到了,再过几日都快要步入四个月了,怎么还没有见着他的踪影?他是否忘记了与我之间的约定,还是出了什么意外?所有的想法在心底打了个转,尔后挂起笑来迎向娘,挽了她朝软塌走去娇嗔道:“娘这话可真是无理了,哪里有什么虐待亏待之说?女儿在这儿吃的好,睡得香,腰间肉都多了一堆呢。”

    “哪里有胖起来?”娘顿下了脚步将我挽着她的手拉过来,转身将我端详了个够才又开口,“这样才好看,瞧瞧你之前的瘦弱模样,唯恐那风一吹就要跟着飞了。”

    有这么夸张么?我应娘的话下意识地敷上脸颊,三个月的“精心调养”,确实是让我丰腴起来几分。但是……三个月前哪里有娘说的那般柔弱?

    就算是真的柔弱又怎么样?那些公子哥们还偏爱那弱不禁风的女子呢!

    “呀!”门外突然传来刚退出去的玲珑砌玉的低呼声,紧接着是她们惊恐地唤:“奴婢见过王爷。”

    王爷?我一呆,脑袋里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做了诚实的反应拉起衣摆就往外奔去,是高琰吧?莫名的信息刹那充盈了我的心窝。三个月多了,他真的回来了么?

    “呀,嫱儿你跑的慢一些……”娘的惊呼声渐渐隔得远远的,事物全部卷成风儿滚离我的视线,滚离我的脑。

    只剩下他。

    高琰。

    这个许我三个月后来迎娶我的男子,浅笑温柔地看着我,气定神闲地说:“让王妃好等了,我这厢来领罪了。”

    我定定地看他,半响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个曾经被我定义为不可一世的男子隔了三个月又站在了我的面前,神情自若。若不是他那一身还没有来得及卸下的武牟与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我一定不信他刚由战场回来。

    这三个月来,我虽然于蔷院中不出一步,却一次又一次从丫头或者娘口中听到了边疆传来的战况。每听一次,心便要悬高一分,生怕再一听,大捷便成了战危。

    那远赴战场的人,是我未来的夫君,是对我许下诺言的男子。

    首次。

    我尝到了挂念人的滋味,是那般的苦涩难耐。

    他朝着我走来,一步一步,沉稳地踏了过来,最后站在我的面前,薄唇溢出一声轻叹:“王妃你这可是喜极而泣?”说着他用指腹划过我的眼窝,动作力道小心翼翼地似我是他手中珍宝。

    我哭了?我傻傻看他,想将他看得再清楚些,不知为何视线会模糊了去。

    “哎……”他长叹一声,揽我入怀,“哭什么?不是回来了?恐怕以后我也是经常出征的,你要是这么每次哭每次哭叫我如何承受得起呀。”

    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他又将我扶正站好,明眸望我隐隐含着笑意:“下月初一,我迎娶你过门可好?”

    我一颤,泪都止在了眼眶中。

    下月初一,我十六岁生辰。他可知否?我就这么呆呆望他,眼神复杂。

    “我是怕我又要边疆那些蛮人又闹起来没时间帮你再另外设宴过生辰,索性一起办了,可好?”他像是看透我的想法一样又勾唇笑了起来。

    眉一扬,我终于笑了。终究是高琰啊,即使还没有得以正名,还只是见过几面而已,即使还不是那名正言顺的最贴近的人,却还是替我打理最妥帖的人。

    他这般费心,我还能说什么呢?答案自然是……“好。”我盈盈笑道。

    往后,无论何事,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我便只为了你效力。我的夫。我应他的同时也在心中下达暗誓言,但不免又是一阵无奈,他,总明了如何收买我的心,可是我呢?仍旧是一点也不了解他。

    “脑里又胡思乱想什么?”仅仅是短暂的怔忪,高琰也捕捉了去,居然屈指朝着我额头重重叩了下去。

    我不禁吃惊地望他,未曾意识到额头被他敲的有些疼,只觉得这动作过分亲昵,竟不像他会做的事情,亦或是……我们并未能如此亲昵。

    这一想又想到自己之前的种种行为,不由一阵躁意,可又不好不答话。我正打算硬着头皮回答的时候,就叫娘的问候止了去。

    “参见王爷。”娘微喘着气惶恐地行礼。

    一听到娘的声音,我慌忙推开高琰退后了一大步,本已生了躁意的面颊更是红了一片,即使微凉的风也吹不去的热意。

    高琰也不拦我,托住下巴笑着看我,眼瞳中分明是取笑的味道。但也已经反应过来了,上前扶起娘来,“岳母以后就不需要行此大礼了,恐怕本王以后还要仰仗岳母在嫱儿面前说些好话呢!”边说还边笑眯眯地斜我。

    我一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索性跺脚一路又奔回蔷院去了。

    这高琰……着实讨厌!可这话说得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他讨厌么?我微微滞步,掩唇而笑。

    对这个男子,我倒是小女儿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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