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知女莫若母

    天渐明,冬葶依靠在费扬武的身边柔柔地说道:“天亮了,你......是不是要去了?”

    “我......”费扬武本想说“是”,但看到冬葶那依依不舍的眼神,却是开不了这个口。“再留一会儿。”他轻柔着冬葶的手说道:“我也想多陪你一刻,此去之后恐难再见。”说着就将她搂在怀中。

    何时费扬武变得如此柔情,冬葶凝视着他,他的这番情只为了她,只是今后无福消受他的一番情意了。想到这里冬葶不禁又是一阵伤感,原本不知费扬武对自己究竟有多深的情感,经此番风波后才明了他的爱远超自己的痴情,而且忘己无私。冬葶开始有些隐隐的后悔答应嫁给李之尧,命,或许这就是命吧。人生总有那么多的无可奈何,冬葶也伸手抱紧了费扬武的胸膛,若有来世再续此缘吧。

    多一刻的温存便是多一刻的伤怀,分离之时冬葶倚在门廊边看着费扬武,含泪无语。费扬武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走到她面前说道:“李之尧为了寻你迷了路,这会儿已在我军帐内。我会妥善安置,送他回去。”

    “他......他可有为难你?”冬葶知道李之尧对费扬武的仇视,两人见面难免不起纷争的。而李之尧又是极为偏激之人,恐他让费扬武为难。

    费扬武笑了笑道:“没有。你放心。”他伸手拂过冬葶的脸庞,俯身亲吻了她白净的脸庞,“你多保重。雇辆车走,宁可慢些也不要走夜路。”

    “嗯。”冬葶微微点头,听到他的嘱咐怎地那么心酸呢?

    费扬武策马而去,带着自己的一片痴情奔向茫茫的草原。

    回到赫图阿拉,皇太极的心情自然不会好,满朝文武都颤颤巍巍,生怕大汗会迁怒到自己。代善等一众亲王贝勒总结此次作战的利弊,为了稳定民心和军心谋策。不过此次战败后一些满臣对汉臣迁怒,朝中的满汉对立又明显起来。

    李之尧先回到家,一看冬葶还未回来便着急起来,第二天正要出去寻找时就看到冬葶回来了。她还带着一个妇人,眉宇间同冬葶有几分相像。

    “你怎么能不辞而别呢?害我着急万分!”李之尧总算放心了,但也有一些抱怨。

    “我打听到我爹娘还在沙西镇,我一定要救他们!”冬葶看着李之尧,她不想告诉他是老太太和太太隐瞒了这件事,否则李之尧一定会和两位太太闹腾。“这是我娘,我爹前几年已经故去了。”冬葶介绍道:“娘,这位就是李家的大少爷。”

    “大少爷。”秋嫂恭敬地给李之尧行了个礼。

    “岳母大人!”李之尧忙扶起她道:“不敢!不敢!”李之尧唤来下人先带着秋嫂去休息,找一间上房安置下来。秋嫂走了之后他便问道:“土生不是说你爹娘已经离开了沙西镇吗?你是从哪里听说他们还在沙西镇的?”

    冬葶看着他说道:“这事儿你就不必多问了。现在我已经平安地把我娘带回来,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冬葶往自己屋里去,李之尧一直跟着她。

    “你的意思是土生他撒谎?他根本就没有去沙西镇,而是扯了个谎来糊弄我?”李之尧拉着冬葶的手问道。

    冬葶不想他对这个问题深究下去,“你就不要在追究这个了,我娘已经平安回到我身边,我已经知足了。不想再去问其中的缘由。”

    李之尧也是聪明之人,冬葶百般避讳他也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人不能说出来。其实简单想一想就能知道是谁指使的,他很生气地问道:“冬葶,如果我猜的没错,是不是奶奶和娘指使土生扯谎的?”

    “我已经说了,不想深究下去。”冬葶收拾着东西,要给母亲送去。

    “冬葶!”李之尧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们就快成亲了,你娘就是我的娘。如果这一次真的因为这个原因弄得你娘有什么意外的话,我会一辈子不安生的。”

    冬葶叹了口气说道:“我娘现在平安无事,你也就不要再问这么多了。今后好生相待便是。”她一再回避李之尧的追问,这更加让李之尧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我是你丈夫,我一定会为你做主!”说着就往外跑去。

    “你别去!”冬葶拉着他,看来他也知道是谁说谎。“千万别去!”

    “她们太自私了!”李之尧说道,“这次你能平安回来是我的造化,若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活?”

    冬葶紧紧拽着他,“老太太和太太也是为了你。事情已经了解,何必多生事端。”

    “我......”李之尧看着冬葶恳求的眼神,便退了步。“冬葶,对不起。奶奶和娘这次过分了。我替她们说声抱歉。”

    冬葶淡淡地笑了笑,“我要给娘送东西去,你去不去?”

    “去!”李之尧忙应道:“我帮你拿东西。”

    李之尧心里有愧疚,于是命人将上好的小院子给秋嫂居住,还送去了很多东西,希望能从物质上补偿一下。

    老太太和太太也听管家说了这件事,她们除了安置冬葶的母亲和照顾生活外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晚饭时,冬葶将母亲引见给李家所有人,对于秋嫂的到来李家表示出了欢迎。李之尧见奶奶和母亲表示出善意,就没有在追究下去,他也不愿意和两位长辈起争执。

    夜深了,冬葶和母亲睡一起,母女二人多年未见自然有很多很多的话语要说。

    “冬葶......”秋嫂欲言又止。

    “什么事?娘。”冬葶有些疲倦的意思。

    “那位军爷是谁?”秋嫂轻声问道,“就是那晚陪着你到郑家的那位军爷。”

    冬葶没想到母亲会这么问,她顿了顿后道:“他是我的......我的恩人。”冬葶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她和费扬武之间的关系,恩人或许是最好的诠释了。

    “女儿啊,你是不是对他......”秋嫂侧过头看着女儿,虽然周遭是漆黑一片。“你是不是喜欢他?”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才寥寥数语或是几个举动就能看出自己的心思。冬葶叹了口气道:“娘,我就要和大少爷成亲了。”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用这个提示来告诉母亲。

    “娘知道李少爷人很好,但是我却看不出你对他有什么爱慕之意。”秋嫂说道:“但那位军爷,你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女儿啊,你是否已经想清楚了呢?”

    “娘,他是满人,是大金的贝勒。”冬葶在母亲面前毫不掩饰任何心思,“女儿没有这个福气能和他在一起。”

    “唉~~”秋嫂无奈地说道:“多好的一个人啊,看上去就让人放心。可惜你们之间那么多的阻隔。冬葶,我的孩子。”秋嫂搂着女儿说道:“娘离开你这么多年,对你不起。娘不求你将来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开心心,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娘,如今战乱连年,要做到这些谈何容易?”冬葶说道:“大少爷对我很好,将来我们也能过的开心的。”

    “女儿啊,过得是否开心只有你自己最清楚。”秋嫂说道:“娘不希望你做错选择,不过你如果做了选择,无论对错,娘都会站在你身边。”

    “谢谢娘!”冬葶靠在母亲怀中,一种亲情的安宁让她倍感温暖。母亲是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费扬武,可太多的无奈困扰着她。若说之前冬葶只是纠结着和费扬武之间感情付出的多寡,那现在她纠结的就是和费扬武之间有缘无分的无奈。她深爱着他,他也为她付出了很多,但两个人就是无法走到一起。冬葶内心的不甘心越来越重,或许过去还能用李家对自己的恩德来说服自己,那么现在李家两位太太欺骗自己的事情让她有所改变。虽然说冬葶不愿追究,但心里总是有着一层隔阂。但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两位太太也没有过错,她们只是想保住李家的子嗣,人都会有私心这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费扬武对她就能如此地无私呢?就算是冒着违犯军纪的大罪都愿意陪着她走一遭,就算顶着徇私的罪名都愿意冒险放郑家一条生路。冬葶明白李之尧对自己的感情,但和费扬武相比,他确是显得太过狭隘了。

    话说瓦克达回到家中,兴冲冲地去找妻子。这么久没有见阿岱,心里那叫一个惦念。

    “阿岱!阿岱!”瓦克达推门进屋,看到妻子正坐在榻上做针线。“阿岱,我回来了!”

    可阿岱却好像很平静,微微抬眼看了看他说道:“你回来了吗?”

    瓦克达一看就觉得情形不对,妻子正在生气。可是为了什么生气呢?瓦克达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自己征战在外并未得罪她呀。他思来想去都找不着答案,于是侧身偷偷问一旁的侍女,“喂,格格这是怎么了?”侍女连连摇头,表示也不知情。瓦克达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阿岱,这是怎么了?我回来了,你反而生起气来?是谁得罪你了?”

    阿岱瞥了他一眼,懒懒地说道:“谁得罪我了?你自己猜猜啊。”

    “我吗?”瓦克达挠挠头无辜地说道:“我今儿个才回来,哪儿得罪你了?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我一回来没有直接找你,你不开心了?我那是怕一身尘土脏了你的衣裳,所以特地换了衣服洗漱之后才来的。”

    阿岱把头一扬,不理他。“怎么?不对吗?”瓦克达皱着眉苦思冥想,最后只好讨饶。“阿岱,我的好阿岱。求求你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你别不理我呀,让我好生困扰。”

    “哼!”阿岱把手里的针线往边上一放,一手揪着瓦克达的耳朵埋怨道:“你上了战场,为什么一封家书都没有?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想给你写信,可不知道你身在何方,有心无力。可你呢?明知道我在家,又不会挪地儿,你不会给我写信报平安啊?每天晚上我都揪心得睡不着,多少个晚上都是看着月亮下去太阳升起!阿玛还会托人捎口信回来给额娘,你呢?一个口讯都没有!你说我还要不要理你?你说啊!”越说手上的劲儿越大。

    “哎哟哎哟!”瓦克达的耳朵被拧得生疼,“我错啦!我错啦!”他大声讨饶,门口的侍女见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阿岱,别那么大劲儿,疼啊!我也想给你写信来着,可是这只会让你多心。你也知道我不会撒谎,战况不好你会更加担心我。所以我......”他渐渐感觉到阿岱手上的劲儿小了,“所以我才没有写,也是想你不要那么担心我嘛。”

    阿岱看着他说道:“以后不许这样,记住没?不论到了何处,都要给我些信报平安。否则我绝不饶你!以后你都别想进我的房,听到没?”

    “听到啦,听到啦!”瓦克达把阿岱揪着自己耳朵的手放了下来,“这耳朵都被你扯得那么大,能听不到吗?”他笑呵呵地说道:“以后我一到一处就马上让人给你捎信。”

    “嗯,这还差不多。”阿岱这才露出了笑容,“喂!这次出征,可有受伤?”阿岱知道瓦克达作战之猛,每次都会有大大小小的伤。“快让我瞧瞧。”

    “都是小伤,不碍事儿。”瓦克达抱着她亲昵地说道:“你让我抱抱我的伤就全好啦!”

    “别闹!”阿岱推开他道:“快让我看看,伤口不好好处理可不行。”

    瓦克达拗不过只好脱下衣服给阿岱看,身上几处新伤还缠着绷带,额头上一道明显的新疤痕。阿岱看着看着突然哭了起来,“你......真不叫人省心......”

    “你哭什么?”瓦克达见状忙安慰道:“都是小伤,一点儿都不疼,跟虫咬似地。”

    “你尽胡说!”阿岱嗔道:“刚才揪你耳朵就已经大叫了,这刀伤能不疼吗?”她轻轻地拆开绷带,一道道刚愈合的刀伤还透着血红色。“快拿伤药来!快!”阿岱忙命人去拿药。

    侍女送来了热水和伤药,阿岱亲自为瓦克达清理了伤口和上了新药,这才放下心来。“你呀,这几日都要小心着些,这些伤口可要几天才能好呢。”

    “知道啦!”瓦克达看到阿岱如此关心自己,心头一热,抱着她就要亲吻,“阿岱,想死我了!”侍女见状便识趣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可是阿岱却推开了他,“你消停点儿。伤口还没好呢,乖乖上床躺着睡觉去!”

    “啊?”瓦克达知道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地穿上睡袍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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