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仙看着桌子上没有纸也没有笔和磨,开口又问:“桌子上又没有纸和笔墨,你和小宝用什么练习?不会就是用这个木匣子和树枝吧?”

    周来顺不知道怎么说,索性就不开口,干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小宝看着周来顺不说话,冲着李水仙点点头:“恩,舅舅就是用木匣子和树枝练习写字的,舅舅说不要浪费纸和笔墨,我说不要紧了,可是舅舅就是不听。”

    周来顺听见小宝这么说才抬起头看看李水仙,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笑。他是想给家里省些钱,虽说现在算是过好了,可是用这些东西也不耽误他学识字。

    以前李水仙只是以为周来顺是个乡下的庄稼汉,什么都不懂,光知道种地和打猎,所以并不怎么关注周来顺,也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仔细的打量过周来顺了,现在这么一打量,竟然发现周来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像以前那样木讷,恩,甚至有些好看的意思,本来周来顺五官就很周正,现在仔细一打量,李水仙发现周来顺的五官不仅周正,还有些精致,实在不像个庄稼汉,就是黑了点……

    “那啥,水仙,我没念过书,脑子笨得很,学得也慢,还总是写错,这笔墨纸砚可是金贵的东西,我也不想白白的就这么浪费了,我用这个也成……”周来顺指指桌子上木匣子和树枝:“再说,这也方便的很,还省钱。”

    李水仙知道周来顺会过日子,也知道周来顺也是想为家里省点钱,但是却绝对不是抠门的人。他自己从来没有开口要过钱,自己也没有因为家里有了钱就挥霍,甚至连给自己买东西都没有过。而自己花钱周来顺也从来都没有计较过,生怕自己吃了苦。周孝家有了困难,周来顺也是二话不说就帮人家,这就看出来周来顺是个心肠好的人儿。可是为什么对自己就这么苛刻呢?

    这样的对自己这么苛刻的周来顺让李水仙感觉到有一点的心酸,就连语气都温柔了下来:“来顺,虽然你总说咱家是我赚的钱多,可是只要这螃蟹养好了,赚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咱家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用怕花钱,该买的东西就买,别委屈了自己……”

    周来顺挠挠头,笑笑。他是想攒钱,也想用自己赚的钱用八抬大轿把李水仙给娶回来,他也想变得有学问,可以像白掌柜一样,跟水仙可以说那么多的话……最关键的,他想让水仙可以看得起他,他想可以配得上水仙……

    平安也许是看整个屋子没有人愿意理他,‘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周来顺一听平安哭了,就连忙从李水仙手里把平安接到自己怀里:“平安,乖,别哭啊,听话……”

    平安到了周来顺的怀里,立刻就不哭了,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周来顺,还伸手摸摸周来顺的脸,虽然脸上没有笑,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也能感觉得到平安高兴得很。

    李水仙看着周来顺抱着平安越来越熟练,对自己亲生儿子也不过如此了吧,心里着实是感动。

    小宝吃醋的看着周来顺和平安,嘟着小嘴:“哼,平安偏心,只跟舅舅在一起玩,跟我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理人!舅舅也偏心,现在就只跟平安玩,都不跟我玩儿了,也不抱我了!”

    李水仙捏捏小宝气鼓鼓的小脸蛋,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她看得出来,平安是打心眼里喜欢周来顺,不过也对,周来顺也真的是很疼爱平安。

    “舅舅不抱小宝,舅妈抱!舅妈喜欢小宝,今天小宝跟舅妈睡好不好?舅妈给小宝讲故事,让平安跟着舅舅睡,怎么样?”

    “舅妈最好了,小宝最喜欢舅妈,不喜欢舅舅了!那舅妈把上次没讲完的孙悟空的故事讲给我听吧!”小宝听见李水仙要哄他睡觉,心里高兴极了,以后就把舅舅让给平安,他跟着舅妈就行了!

    看见李水仙抱着小宝,周来顺立马来了口:“小宝快下来,舅妈抱不动你,别摔着舅妈,舅舅来抱你!”

    小宝到底还是听话的,听见周来顺这么说,立马就要从李水仙怀里下来,却被李水仙笑着制止:“小宝不要听你舅舅的,舅妈抱得动,走,咱们不理舅舅,跟舅妈回屋,舅妈给你讲故事……”

    李水仙和小宝都走了之后,周来顺轻轻捏捏平安的小脸蛋,还生怕捏疼了他:“平安,等我给你喂了奶,再给你换个尿布,咱们就睡觉去喽。”

    平安好像是能听懂周来顺的话一样,高兴地挥舞着小手……就是脸上啥表情都没有。

    而跟着李水仙回屋的小宝,乖乖的躺在炕上,盖着周婶子给他做的小被子,瞪着大眼睛,等着李水仙给他讲故事。

    看见小宝乖乖的躺在炕上,李水仙也把蜡烛熄了,躺在小宝身边,用手轻轻拍着小宝,想要把小宝给哄睡了:“小宝,你会不会觉得舅舅喜欢平安,不喜欢你,你不高兴?你不要怕,说出来,舅妈不会生气的。”

    李水仙是真的害怕小宝会因为周来顺过度宠爱平安而心里不平衡,在怎么说,周来顺是小宝的亲舅舅,可是平安又跟周来顺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现在周来顺是一门心思扑在平安身上,有时候经常忽略了小宝……所以她要多疼小宝一点……

    小宝说话声还是软软的,没有一丝的不高兴:“小宝不会不高兴,平安是弟弟,而且平安还那么小,舅舅应该多疼弟弟,小宝现在已经长大了,所以也要疼弟弟……”

    听小宝这么说,李水仙感动的不行,伸过手搂着小宝,亲了亲小宝的额头:“小宝放心,舅妈和舅舅都会很疼很疼小宝的……”

    小宝在李水仙的怀里轻轻点着头,好像是有些困了,打了个打哈欠:“舅妈快点给小宝讲故事吧……”

    “好。”李水仙笑笑,开始给小宝讲故事:“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就被如来佛自压在了五指山下五百年……”

    “那孙悟空好可怜啊……”小宝小声嘀咕。

    “没关系的,五百年后就会有人来救孙悟空的。”李水仙拍拍小宝,又继续说:“孙悟空被救了之后,唐僧又收了三个徒弟,大徒弟就是孙悟空,二徒弟是猪八戒,三徒弟是沙和尚……”

    讲着讲着就连李水仙都有些困了,打着哈欠,李水仙又看了看怀里的小宝,睡得正熟。

    李水仙把小宝的被子又往上给他盖了盖,生怕小宝会着了凉,之后亲了亲小宝的额头。

    而周来顺的屋里也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平安你知道吗,我第一回看见你娘亲的时候,你娘还小,我也小。平安,我给你当爹好不好?我一定会很疼你,也会对你娘好的。你什么时候会说话呢?你要是会叫娘,水仙一定高兴。”周来顺对着已经睡着了的平安絮絮叨叨。

    平安睡得正熟,周来顺却睡不着,他心里想着第一回看见李水仙的样子……

    “大爷,你这是咋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佝偻在角落,已经是寒冬腊月,老头冻得哈了两口气。

    李水仙看着老人家似乎是孤身一人,又是这样风雪大的气候,李水仙就把自己的干粮全给了这个老人家。

    “谢谢你啊,姑娘。”

    李水仙只是笑笑,没有在说什么。就往自己家走,她没有看见在自己身后的周来顺看见她的微笑,一脸痴迷的模样。

    那一次,李水仙的一个微笑,周来顺就记了很多年,直到李水仙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被押在祠堂的时候,他也不相信这样善良的姑娘会变坏。果然,水仙没有变坏,而且变得更善良了。

    周来顺记得李水仙跪在祠堂,所有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他不是李家村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水仙已经在祠=祠堂断食两天了!他立马从沥水村跑到李家村,这一路他就想好了,他想娶水仙,他见不得别人欺负水仙!

    本来好不容易把李水仙带回家后,他也没想过水仙会跟他好好过日子。直到小宝把水仙撞到,他探了探水仙鼻息的时候……他知道水仙可能是死了。其实他心里一半是难过,一半是解脱。可是没想到水仙过了一会儿竟然醒了,而且还变得不一样了,若不是水仙一直躺在自己身边,他都要以为是换了一个人……不过还好,老天爷算是可怜他,这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周来顺翻了翻身子,闭上眼睛,他现在就已经很知足了。有水仙在自己身边,小宝也读了书,还有了平安,大家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真好。若是……恩……若是水仙真的愿意嫁给他就好了……

    想着想着周来顺也就睡着了,所以他不知道,也没有看见站在他房间门外的李水仙,轻轻推开门,看了两眼他,又悄悄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恩,这样又有什么不好吗?明天一早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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