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做贼的,自然要做的像一点,虽然我肯定什么都偷不走,但是吓唬吓唬这群西夷人还是必要的。

    这群人,不见棺材不落泪,举止行为又都直来直去地粗犷,绝对想不到兵分两路声东击西假意逢迎之类的套路,不把他们逼到一定程度,他们是不会老老实实地滚回西夷的,更何况,马上就要到春天,他们的冬天最难熬,一旦到了夏天,大昱就失去了绝对的优势——这群蛮子不要脸也不要命,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事儿,他们绝对干的出来。

    我非常专业的上房揭瓦,数清了他们屋内有几个人之后,毫无愧疚之心地翻身下房,准确的找到了驿馆的厨房,淡定的放了一把火。

    杀人发火这事儿我干的不要太熟练,等到那火星子小,烟却大的火烧起来后,我迅速的躲到了西夷人的屋外。

    已经有人发现了走水的情况,大呼小叫“着火了!着火了!”的声音在驿馆里迅速传扬开来。

    西夷人中的一个一脚踹开了房门,带着几个人慌慌张张地去看情况了。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我腰间两把长剑都算的趁手,我反手按住其中一把,右手“呛啷”一声把他拔了出来,趁乱无声地潜入了刚才那西夷人的屋子。

    西夷人遇到走水,必定要转移位置,火若是烧的大,他们在火场里活活被烧死也不是不可能。

    我进来的时候,外面是吵吵嚷嚷的救火声,那西夷人中的一个果然在屋里慌里慌张的收拾东西。

    我在他身后无声的接近,准备来个偷袭。

    他惊慌之中本该是放松了警惕的,我看着那人熊一样的背影,正准备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我三尺青锋刺出的那一瞬间,那熊一样的背影顿了一顿,反手就去抓放在桌子上的长刀,毫不迟疑地反身劈了过来。

    我剑招未收,剑气如虹,和那西夷壮汉的长刀铿锵相撞,金属兵器硬碰硬发出了刺耳的尖鸣。

    剑走轻灵,拼力气,我根本拼不过这西夷壮男。

    眼见我的长剑因为他那握刀的蛮力越来越难以支撑住,我骤然抽身退出几尺。他的力量落了空,一愣之下,再抬头看我退去的地方,已经看到我三尺白刃凌空而来,轻轻巧巧地架在了他脖子上。

    他一僵,下意识就要挣扎,我手下的力度立刻加深了,那冰凉的剑锋已经顶破他粗糙的皮肤。

    “在哪?”我决定先开口,“那件东西在哪?”

    他的脸涨的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外面的热浪蒸的,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脖子一梗,粗声粗气地用带着口音的生硬中原话道:“不知道!你是谁!”

    这声音倒是把我听的一愣。

    真是到哪都能遇见旧相识。

    当年那混血帅哥抢了我的东西回到西夷之前,有个莽莽撞撞的西夷人,动不动就要砍我的脑袋。

    结果,一别经年,居然又在京城遇到了。

    我微微一笑,眼角邪气地竖了起来,不握剑的左手生怕他看不见一样拂过我那根特意带来给他们看的发簪:“说起来,我们倒是旧相识了,虽然不是出自我所愿,但是,我好歹还算救过你家那个小帅哥儿的小命,当初你一见我就喊打喊杀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如今,兵刃相向不说,反而恩将仇报?”

    那西夷人整个人都僵住了,脸色从红透不自觉的变成了铁青。

    “你……是你?”

    我冷笑一声:“怎么不是?”我用剑锋戳了戳他的脖颈,没有用力,权当是在打招呼,“怎么是你?你家那个长得蛮帅的主子呢?这么久不见,本姑娘还挺想他的。”

    西夷壮汉闻言立刻被触了逆鳞,登时做出了一个凶恶的表情。

    “我要砍死你!”

    我嗤笑,就好像我真的会怕一样。

    “我没时间跟你叙旧,东西呢!说!”

    他宁死不屈的别过头:“不知道!”

    真硬气啊,我喜欢,愿你一直这么硬气下去不要屈服,你屈服了宝宝这戏就演不下去了。

    我眯起眼睛,做出一个威胁的表情:“我给你两个选择,告诉我我要的东西在哪,我放了你;或者你就这么嘴硬下去,我杀了你,然后等大火将你的尸体都烧成灰烬……来吧,你的时间不多。”

    他啐了一口:“呸!你休想,别忘了,你不放开我,你也要被烧死了!”

    我挑挑眉:“我们中原人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以为我没给自己安排退路吗?呵呵,我才没有你们西夷人那么死心眼。”

    那火是我放的,雷声大雨点儿小,最多是一个火星子的大小,只有烟看着像那么回事儿,我根本就不怕。

    可是没成想,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院子突然之间更加喧闹了一点。

    我立耳听着屋外的动静。

    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还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快跑啊,屋子要塌了。

    我心一惊!

    不会吧。

    难道真的着火了?

    难道我那星星大的火苗突然之间就燎原了?

    这不科学!

    我心神一松,正听着屋外的动静,手下不自觉的卸了部分力道。

    西夷壮汉一双眼滴溜溜一转,当机立断,一手直抓我的胸腹而来!

    他那熊掌一样的手抓牢了,我非得吐血不可。

    我的武功已经不是当日那废柴的地步,自然不会被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只是为了躲开他这一下,架着他脖子的剑只能随之撤离。

    我一缩一闪,招式的空隙间,竟然他这么挣脱开了致命的威胁。

    我本就没想下狠手,本想猫抓老鼠一般戏弄戏弄这西夷壮汉,报他以前动不动就要对我实施暴力的仇。

    可是我如意算盘没打好,竟然被人用这种手段挣脱了。

    我觉得自己有点儿没面子。

    人怂的时候志气才短,虽然我一向比较怂,但也不是没有反骨,我被他这投机取巧的一下激怒了,登时忘记了我本来要放走他的计划,提剑就要与他死磕。

    碧落剑法是碧泉宫至高武学,江湖中能抵挡一二的人,一只手就能数清。

    黄泉心经是碧泉宫不传之秘,能够与黄泉心经内力相冲撞的人,不死也要落个两败俱伤。

    我有这两样武学护身,有恃无恐。

    西夷壮汉显然不属于能够抵挡我的人之一,与我硬碰硬,他必输无疑。

    我五招之内就已经完全压制了他。

    却在此时,身后的房门大开,先前离开的西夷人去而复返,叽里呱啦的说了些什么,说到一半儿,一见屋里的情形,脸色立刻变了,他身后的几个西夷人反应迅速,举起手中的长刀,愤然向我看来。

    坏了!

    我心里叫苦不迭。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我支持了四十来招,就开始缓缓落了下风,只能以退为攻,瞅准了门口,慢慢往那边撤去。

    我本就是来诈一诈这群野蛮人,如此拼命,得不偿失。

    我几乎就要成功了。

    偏偏在此时,那刚才被我用剑架着脖子的壮汉突然之间反应过来我的意图,大吼了一声我听不懂的废话,原本与我打的如火如荼的人突然间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阻挠我的去路。

    我被他们左右夹击搞得应接不暇,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原本凌厉的攻击突然之间变成了一种拖延——那壮汉八成是想要抓活口。

    我一走神,被人钻了空子,左手长刀砍过,我一躲,却被右边砍来的刀刮了一个长长的口子。

    血流如注,疼的钻心,连手里的长剑都要握不住了。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恐惧——我不会折在这里吧?

    我欲哭无泪,咬咬牙,硬是往外冲去,背后露了一瞬间的空门,险些又要中招。

    突然,门口一个修长的身影以鬼魅般的身法闪了进来,瞬间砍翻了门口的几个西夷人。

    我正和西夷人打的难舍难分,他一出手,横劈出雷霆一剑,那几个西夷人连连后退。

    就这一瞬,他一手握住我的肩,一句废话都没有。

    “走。”

    我反应迅速,他为我断后,苦练的轻功终于发挥了作用,一起一落,翻身上了对面的房屋。

    我跑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我体力透支的厉害,气喘吁吁地就地往墙角一蹲,确定西夷人没有追来,这才有心思去打量那刚刚杀进来的男人。

    这人同样一身夜行衣,身形修长,姿态挺拔,看他的一举一动,应该是个蛮优雅的男人。

    “恩人。”我说,“多谢救命之恩。”

    他闻言转过头来,那双眼在黑夜中明亮异常,形状居然是好看的丹凤。

    就是不知道……怎么有点儿眼熟。

    我正在纳闷,就听他冷笑一声,随手摘了蒙面的黑纱。

    “谢南歌。”他说,“我救过你可不止一次,你要怎么报答?以身相许?”

    我愕然看着他面纱下那张脸,眉目英俊,目如星辰,静赫然是许久不见的骗子!

    “你……”我有点儿语无伦次,“好巧啊……”

    “不巧。”他说,“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一脸懵逼。

    “殷九九说你能解决这些西夷人,我怎么就那么不信。”他的笑容异常嘲讽而欠抽。

    我恼羞成怒:“我本来就能!”

    他怀疑的看着我:“你怎么解决?拿刀架人脖子差点儿被砍?”

    我干瞪眼:“……”

    他说:“想威胁别人结果被群殴?”

    我气焰顿消:“……”

    他继续说:“还是靠放个□□结果烧光了驿馆?”

    我:“……”

    果然……那火……烧的确实不太对头。

    我整个人都萎靡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呵呵,人生就是这么充满了意外……”

    他冷笑一声:“你知道驿馆是朝廷的吧,今夜之事,如果被皇上知道了,他肯定让你还债还到死你信不信。”

    我:“……”

    说好的情谊呢……

    我一脸沮丧。

    人生啊,就是这么的充满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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