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莲走过的地方,一路都残留着鸡蛋面的芳香。未臻站在薛莲的后面,只能看见薛莲软弱的后背,瘦而单薄。在这个萧索的黑夜里,两个人之间安静的氛围被风声和黑洞般的深夜充满。

    未臻现在非常怀念那些片刻的喧闹时光。

    有弥漫着她的早餐香味的清晨;

    有她在自己毫无防备下的闯入;

    还有她几乎包治百病的雪菊茶;

    以及,有她的,充满着欢笑和狗血言情剧的夜晚……

    未臻站在客房门口,他想进/去,真的很想。可就是不知道进去了要继续使用什么样的台词才能让戏圆满?以薛莲现在的表现,肯定不是撞开她的房门躺/在她的床/上抱着她不撒手睡/一夜然后就能解决问题的情况。

    其实那天未臻带着薛莲从医院离开,一方面是因为不想让薛莲和一个病人真的起冲突,让别人在背后对薛莲说三道四,而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也不想再待下去了。

    未臻能感觉到欧熹微对他的依赖程度日渐加深。就像是陷入泥潭,逐渐沉沦。他不想让她再误会下去了。

    欧熹微这病突如其来的那天,她自己悄悄听到了主治医师跟她家人的谈话,当场靠着门就滑了下去。身体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她自己也在想,这一切难道都是——报应?

    泪如雨下的欧熹微拒绝一切治疗,发疯似的作践自己的身体和她那已经没有知觉的右手。欧熹微的妈妈心疼自己的闺女,拽着她的手宁愿她打自己也不想她再伤害她自己。一位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变成了游魂一样的存在,却着实没有办法。最后大家只能想到未臻。

    索性的是未臻还好没有让大家失望。

    欧熹微真的能听见别人说话了,而且在未臻的劝诫下也能够接受护士医生的靠近治疗了,只是有时还是痛苦的吃不下饭。只好是在未臻的哄骗下勉强喝些粥。

    当然,薛莲来医院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未臻也实在是不忍心,尽管知道欧熹微做过的事情,但是看见自己从小玩儿到大的朋友有可能再也做不了设计,再也与珠宝无缘,他还是会有朋友之间的惋惜。

    只是这样一来就会伤害到薛莲,所以他又选择了隐瞒。

    只是他太低估了薛莲的能力。

    再加上薛莲在欧熹微面前那么冷言冷语,指桑骂槐,还说自己是“嫖/客”,未臻一下脾气上来就跟她大吵一架。

    现在他是冷静下来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薛莲这次这么大气?

    未臻倒不是说怎么爱的死去活来,只是一想到她住在外面一个人住就莫名的不安。怕她傻傻的被人家占了便宜还不知道。怕她神通广大哪天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也怕这个家没有她带来的烟火气冷的像是冰窖……

    终是只能用手掌在门上悄无声息的划过,将留恋用这种无言的方式传递给门内的她。只盼望她能感受到……

    而此时此刻躲在门内的薛莲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他一直就是她的轴心啊!

    她知道他的心率,更加知道他的心情。

    渐渐,盯着窗外的眼睛里慢慢的渗/出水来,薛莲却任它们肆意的流下,从下巴落到地面,溅起小水花。又想起那天亲眼见到的画面,还有未臻为了欧熹微的名声教训她的话。

    鸡蛋面在床头柜上已经渐渐散完了它的热气,坨成一大块儿。这下就更没有食欲了。

    摆在床边的地板上的是她的那份礼物,准备许久的惊喜。她几乎每天一有时间就会做的活计。现在只差在后鞋帮上亲手缝上她专用的标签,以示归属。

    看着它们的形状,薛莲又是一阵热泪。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男人的话果真不能信。未臻既然这回会二话不说的跑去帮忙,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试想一下,在未来,欧熹微会一直是他们之间的障碍,是隔阂,这是件不能接受的事情。薛莲不想容忍,也不想把未臻和另一个虎视眈眈的女人分享。未臻如若是,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如若不是,那就半点儿关系也无。

    就是因为未臻转身就走,所以那个初冬的雨夜成为了薛莲心里永远挥之不去的一块黑色的痣。

    本来是打算把标签缝制好过两天正好赶上时节可以给他穿了,但是薛莲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趣了,扔在床脚那里,看也不想再看一眼。

    既然当初这么烦我,知道欧熹微对我做了什么也依然能够为了她吼我,那么现在又在门口玩儿什么含情脉脉?

    讨厌死你了未臻。

    我恨死你了。

    最近的时节真是快步走向寒冷,一天一个样儿,越来越冷。家里也已经换上了填着厚厚棉花里子的被子,薛莲房间里一个,未臻房间里一床。

    是夜,薛莲睡得不踏实。习惯性的右侧卧,习惯性的抬手臂寻找温暖源,却把手摔在了床面上,一下子就又醒了。

    这里的寒冷跟昆仑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但是现在她就已经受不来了。非常想念以前那个温暖的男人味儿的怀抱,极度的想念。

    她在黑暗里,想着,未臻为什么不偷偷的进来呢?她想抱着未臻在外面凛冽的寒风中取暖,到了早上再用一脸不知情的冷漠把罪名全部压在他身/上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的新闻头条薛莲是在她的早餐外卖下面看到的。至于是谁送来的早餐,已经不重要且显而易见了。

    真正惊人的是今天的早间头条。占据了整个版面。

    总的来说,有几个方面的信息:蓝田被封,许觐被检查机关立案侦查,针对省反贪局副局长也专门成立了调查小组进行调查取证。

    这一件大事爆出,想必整个市里舆论已经哗然。报中还提到了许觐和他的亲信各种违法犯罪行为的确切证据,海关称已经查到了许觐的出入境记录,也会尽快寻求国外协助将其抓捕。

    薛莲一行行读着报纸上面的文字,震惊将她的食欲全部打败。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也就找到了出路。大圣爷的离职,他回来之后的消失……

    同时,也惊讶于大圣爷对于御瑾的忠心程度。

    薛莲还记得大圣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跟她讲过的话。可是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却并不熟悉,薛莲听起来有些突兀。可她现在回想起来,她清晰的记得未臻那天来了,也听见那番话了。

    想必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就默默达成了什么共识吧。只有薛莲被蒙在鼓里。

    不管怎么样,御瑾这次能得到多方的认可,依法取得矿的开采权,而且还让许觐这个违法犯罪的商人得到了应有的后果,这是好事成双。

    薛莲放下报纸不自觉的笑了,为了未臻的幸运而由衷的高兴。

    薛莲也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她还是会因为未臻的事情轻易被扯动心弦。因为他的走运而庆幸,因为他的挫折而担忧不已。这种不可控的感情,让薛莲觉得像是被西王母的仙绳捆紧无法挣脱一样。

    这种感觉不上不下的,不好受。

    薛莲想过跳槽,可是目前来说这件事还是很困难。因为她没有学历能拿的出去。

    薛莲最终还是选择了和大多数女生一样的缓解感情伤害的方法——沉迷工作。

    确切的说,薛特助的职位定位不只是一位设计师,以前她也是工厂、总店和御瑾办公大楼分头跑。可是现在却屏蔽了一切的额外工作,只醉心于珠宝设计了。

    陆渊偶尔会担心薛莲的情况,借着询问设计进程的幌子,去看看薛莲。她果然很认真,即使是陆渊在一边坐一会儿,薛莲也是专心设计不会去看他。薛莲以前经办的那些拿去给老板签字的文件,现在自然落在了各部门助理的手里,却不知道是要去找薛特助还是给老板?

    未臻的电脑屏幕上一片花花绿绿的图案,他脑中又浮现薛莲那天说过的话。办公室的门这时响起“扣扣”声,未臻立马抬起头,盯着来人,总是希望会是薛莲又打着什么没必要的幌子来串门,但是来人却一个一个的,都不是她……

    新来的总裁秘书本就摸不准老板的脾气,见未臻好几次总是这样盯着她瞧,也像当初的hellen一样,偷偷扯过领子确定香水的味道。

    是的,hellen辞职了。

    突如其来的一件事情,可是又在准备之中。

    未臻一直在想是许觐太高看他自己了还是太低看他未臻了?

    薛莲发现往常说得上话的姐妹离开还是在一个寻常的冬日的正午。薛莲做了一上午的设计,脑力消耗很大,伸个懒腰准备叫上hellen一起吃个午饭,专门避着未臻来了顶层,才发现新来的漂亮的美女秘书。

    薛莲被惊艳了下,忽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

    “你好,我是新来的总裁秘书,我叫林芊芊。”声音嗲嗲的,柔柔的。“那么,你知道hellen去哪儿了吗?”

    “hellen?我好像……听别的同事说因为她辞职了,所以才招的我。”

    “辞职?!”薛莲不能想象,怎么她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这样离开了?立马急匆匆转身往楼下跑,边跑还从包包里掏出手机拨给hellen。等薛莲到了地下的时候,她的手机依旧是无人接听。

    薛莲很担心,她拿hellen当朋友的,再联想到那天她像纸一样惨白的脸色,直觉不妙。

    薛莲又直直冲进了陆渊的办公室,可是等来的却是一句:“hellen是许觐的人。”

    所以许觐现在出事,她想必也逃不了干系。

    “她会不会出事啊?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帮帮她。我真的觉得她——不是坏人。或许是另有隐情。”

    “法律一视同仁。犯罪就是犯罪,必会受到审判裁决。”

    “不行,我必须得帮她。她现在在哪儿?”

    “我不清楚。”

    “那我自己找。”

    薛莲相信凭她的能力还能找不到hellen的藏身之所吗?可是结果却更让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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