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臻把耳朵紧紧地贴在客房的门上,猫着腰偷听。

    薛怜正在浴缸里洗冰块澡洗得不亦乐乎呢!法力都收了,是以也没注意到未臻。好久没有置身于这么冰凉的环境里了,习惯了几百年的冰天雪地,没有零下的温度,没有生脆的冰凌,真是毫无生气啊!

    薛怜开心地举起一块冰,在灯光下闪着纯净的光芒,“咯嘣”一下就用牙咬碎了……

    “嗷呜~透心凉,心飞扬!”

    这是薛怜跟着电视里学的,她见那些人冲冰水的时候也说了这句话。

    里面不断传来冰凌滑动的“哗啦哗啦”声,未臻下意识觉得牙齿冷得打颤。真是异族生物啊,在冰里泡澡,真是只强悍的妖精!

    “薛怜,你赶紧给我滚出来!”未臻此时就好像是火热的岩浆,终于找到了突破口。所有的不满与看不惯现在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发泄出来。

    ……

    午夜,浑身湿淋淋的薛怜还在听着未臻的责骂。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一动不动,也不还嘴。

    薛怜一幅可怜兮兮,欲言又止的委屈样子,头发还在一下下地滴着水珠,浸在她的裙子上,小嘴紧抿着,眼神压根儿就不鸟未臻。还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薛怜心里非常委屈,洗个澡都不行吗?为了怕他发脾气,还是特意挑在了临近午夜的时候洗的,本以为他早就睡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好一通责骂!

    “以后绝不许再动我放在冷冻柜里的东西!这是咱们早就约定好的!不然,你就从这里永远给我消失!”未臻凶狠狠地说了这句,墙上的时钟刚刚指向凌晨一点。

    什么不三不四不检点的妖精,才刚来就勾三搭四!令未臻最气不过的无非是这一点,但是还是没说出口。显得好像自己稀罕她似的。

    未臻发完脾气就回了房,凌晨时分,把门摔得震天响。

    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时针的滴滴答答声陪伴着薛怜。她慢慢起身,轻柔小裙子的下摆被从窗户外吹进来的冷风扰得左右摇摆,孤孤单单的瘦弱身板,在漆黑的客厅里穿行,像是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般。

    未臻摆明了就是借题发挥。薛怜就算是再傻这个也还是看得出来的。人家和帮过自己的朋友吃一顿饭,根本不至于让他发这么大脾气。无理取闹!

    客房里清冷的小台灯一夜未暗……

    第二天晚上,未臻发现他的冰箱恢复了原样,他的东西一样也不少摆在原位。未臻看看那盒黑椒牛排饺,又看看薛怜紧闭着的客房门,突然觉得这里寂静地没了吃东西的心情,甩上冰箱门就出去了。

    ……

    “怎么样?心里什么感受?”伊消晃着手里的高脚杯,琢磨着未臻脸上的表情。

    两人面前的大屏幕里是一幕幕的场景。

    薛怜拿着冰激凌,她被人拽住,她被羞辱,她……低着头哭,陆渊给她付钱。

    还有,公园里,坐在一起的一男一女,她心酸地吃着冰淇淋。

    “看来他俩认识地挺早啊。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你家那妖精对陆渊那么友好了吧?人家早就救她于水火中,而你却只会利用人家赚钱!”

    伊消品了口红酒,以一个局外人,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这件事情。这位奇妙的女子他只听未臻说过,但未见过真容,从监控录像看来,似乎还是很美的嘛!未臻艳福不浅!

    他每天在办公室里,在家里,守着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呃,花妖,就一点儿感觉与触动都没有?这么正人君子?嗯?谁信啊?

    未臻本来是觉得好奇才让伊消帮忙查他俩的关系,却没想到会看见这出。客观地说,薛怜本来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是她死缠烂打要留在这里的。但是,真切地在屏幕里看见她受欺负的样子,委屈地无所适从的样子,未臻毫不否认,他舍不得了。

    尤其是想起这两天对她苛刻地发脾气,更是愧疚了。

    她这些天,在办公室也不会突然跑来未臻的办公桌前嬉笑着说话了,在家也不会再出现在未臻的视野里了。只要是未臻在的地方,方圆二十米之内,她绝不出现。甚至,连厨房也不去了,只单单在公司的餐厅简单吃些东西。

    她在躲着他,拼了命地躲……

    未臻眼神开始变得晦暗,不发一言,他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拿上外套,急匆匆就离开了。伊消还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那本医学大字典放在腿上,边喝酒,边看书……

    ……

    未臻一路上车速就没下过一百。他心里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闷,难受地他只能用速度来遣散。跟着车载导航一路跑到家楼下,透过窗户依稀可以看见客房那盏小灯暗黄的光,柔柔的。不知道是不是有同样一个温婉的女子,坐在灯前。

    或是幻化成一朵雪莲的形状……

    未臻轻手轻脚打开家门的时候,薛怜手里正拿着一个玻璃杯,上面氤氲了一些雾气,大概是从冰箱中取出的一杯冰水。她听见门口的动静,推开客房门的手稍停,站在半开的门前微微侧身,看了门口的未臻一眼,两个人的眼神撞在一起,未臻的眼睛炯炯有神,无数的话语藏在里面,只是开不了口。薛怜却只是淡淡地转过头去,赶紧进了门,生怕未臻又要找事骂她。

    未臻不许薛怜再动他的冰箱,于是薛怜只好是趁未臻不在家的时候悄悄放了一杯水进去冷藏,午夜了,未臻还是没回来,薛怜便到客厅来取水,没想到未臻就在这时出现了。

    一杯冰凉的水下肚,薛怜感觉清爽许多。在这边温度比山上高很多,经常碰不到冰凉的东西,薛怜真是非常不适应。好不容易冻了一冰箱的冰块儿泡个澡,还惹得主人家大发脾气。

    薛怜不知道如何面对未臻了。

    赚钱的时候想起我来,过后就翻脸不认人!看来,自己的这个“命缘人”也不是什么极品好男人!亏得格桑白玛阿妈还那样夸他。祖母送的耳坠被他收去了,阿妈的玉石也被他拿去了,真是个只知道索取的地主,周扒皮!

    话说未扒皮此时还一个人傻傻地杵在客厅里呢。

    看见薛怜慌忙逃走的眼神,未臻真是有些自责。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跟她发脾气。现在两个人关系这么僵,自己又拉不下脸来道歉。毕竟还是自己理亏,她一个异乡人,也是受了许多委屈了!

    算了,这么晚了,什么事都明天再说吧。

    ……

    往常都是坐在小办公桌的人偷看坐在大办公桌的人,还傻傻地偷着乐。

    今天一上午的情形却是未臻一直在偷看薛怜的反应。借着看电脑显示屏的机会,斜眼视线越过电脑,直直扑向薛怜。

    那边,薛怜一直就是无声无息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前些天给她安装的办公笔记本她在请教了陆渊之后,用得差不多得心应手,只是有些软件还是不太会用。也是因为请教陆渊这些问题,所以,最近薛怜往设计部跑得勤了些,对设计部的设计师们也大概有了个了解,但除了陆渊,别人都算不上熟识。

    此时,薛怜有些口渴,就顺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未臻不出声静静看着她。

    倒了些雪菊花,薛怜用hellen给她置办的那个小瓷杯冲了杯茶。袅袅的热气从杯口飘出来,清香好闻。

    “咳~嗯,这是什么东西?”未臻挑眉看着那杯茶,高兴地想终于有了说话的由头。

    “这个吗?”薛怜指了指那个杯子。

    “哦,这是我带来的昆仑雪菊,泡茶喝可以排毒,养颜,调节身体平衡……这是我自己的,不是你家的。”薛怜低着头,看都不看未臻一眼,声音小小的说完最后一句,她就低头继续从电脑上了解御瑾的珠宝设计了。

    不知道这人又想找什么茬儿?想怎么发脾气,随便他吧!自己已经退到了这一步,再怎么样也没有更加忍气吞声的余地了。

    “是么?”未臻只是淡淡说了两个字,带着上翘的尾音。

    薛怜其实是支着耳朵在听他的反应,只是表面上仍旧低着头看电脑,心里怨他,嘴上也不理他。

    “我也要喝,你给我倒。”

    这下好了,装听不见也不行了。

    薛怜心想,就给他倒一杯水,什么也不说,什么多余的也不做,他也没理由找茬。

    没有回答未臻的话,薛怜直接站起来,拿着她装着雪菊的袋子,走到未臻的办公桌前。他有一个常用的杯子,很好看,也很贵重,是双层的,透明的。薛怜小心翼翼给他冲好茶,小雪菊在杯子里轻轻浮着。

    薛怜伸手越过桌子给他递过去,雪菊在杯子里飘飘晃晃的。

    “给。”就一个简单的音节,他接过去后自己立马转身就走!

    未臻右手拿着他批文件用惯的那支montblanc,左手不紧不慢地伸出去接薛怜手里的杯子。可他偏偏还去拿薛怜握着的杯柄处,杯柄本来就小巧纤细,未臻的手指只能捏在了薛怜的手指上,两指交叠,一霎间,热热的,宽大的触感,让薛怜受了不小的惊吓。

    本以为他是在故意找事呢。怎么成了现在的局面?

    薛怜抬起小脑袋,看着未臻似笑非笑的脸。

    “谢谢。”他的声音很平和,很魅惑。紧接着松了手。

    “不客气。”薛怜也松了手,杯子被未臻接过去,在鼻子下嗅着。

    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背着未臻薛怜忍不住咧着小嘴笑。被捏过的那个手指节似乎带着他的气味与温度。

    这是在道歉讨好我吗?

    如果这样的话,轻易就原谅他吗?

    表面上薛怜不动声色,只是在下午的时光里,又将偷窥“老公”的任务进行到底!

    而下班时间,一个高大的黑影又突如其来地覆住了薛怜的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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