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忙碌的星期一,因为公司与法国合作的项目还在进行中,宁宓又是这个项目翻译的负责人,翻译部法语组组长。法国那边的文件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宁宓一整天忙的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8点钟的办公室公共办公区域都已经人走楼空,只有一些楼层的一些个人办公室亮着灯。这时宁宓还在办公室开着几盏小灯正在校对着翻译的稿件,四周围一片安静。宁宓校对完一份文件正拿起杯子喝水,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宁宓喝着水看也没看就划开手机接听,很公式化的说:“你好,我是宁宓”。对方低沉磁性又冰冷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是我”。宁宓才反应过来,这是令君珩。随即回答道:

    “你在公司”?“嗯”。

    “我们谈谈”。

    令君珩说完便挂断电话,留下宁宓在那琢磨他究竟是过来还是不过来的意思。五分钟不到,宁宓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稳稳迈着步子从黑暗中走来到她的办公室门口。她的办公室本就开着门,里面的暗暗的灯光也有些在外面的黑暗散开。令君珩的俊颜就是在这暗沉的灯光中渐渐出现在宁宓眼前,清明幽深,没有情绪波动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他仍然穿着一丝不苟笔直的西装。宁宓出于礼貌站了起来,看着他。

    “什么时候搬过来”?令君珩走了进来站在办公桌前,说道。

    “搬去哪”?宁宓愣愣的,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景泉山”。

    “你什么时候方便”?宁宓明白后并没有太惊讶,反而直接问了一句。

    “周六,下午”。令君珩回答简洁明了,仿佛在下达命令一般。继而又加一句:

    “我父母已经知道我们的婚事,月末会从英国回来”。宁宓知道这是因为时间不多提醒她尽快处理搬家这件事情,以防被令家两老有所怀疑。宁宓还没有回答,令君珩又道:“宁小姐的个人信息我已经使人做好保护措施。至于个人安全,宁小姐什么时候需要请知会一声,我会安排”。

    “还有,我希望我们的婚事低调”。令君珩冷冷地沉声强调道。

    “我知道了”。令君珩说得那么清楚,宁宓霎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喉咙好像有什么东西咽在哪里,只能应着。

    搬家的话题一结束,两人竟然都相顾无言,两人都站在办公室橘黄的灯光下,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都凝结不动。令君珩抬腕看了看手表,又看了一眼此时一副应对上司的站立姿势的宁宓,礼貌性的说一句:“我先走,你自便”。语气词都没有加,生硬地结束这次谈话。令君珩说完还不犹豫转过身子,单手插在西装裤里,优雅地迈开步子走出了办公室,挺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公共办公区域的黑暗中。宁宓这一瞬的感觉是,令君珩给人的感觉总是虚无缥缈的,你猜不透,抓不住。

    令君珩走了之后,宁宓也没有再工作,而是转身面向着落地玻璃窗,看着窗外的夜景。然后就看到令君珩的宾利座驾从公司地下停车场驶出。难怪令君珩会亲自下来找她说,而不是让他去他的办公室,不过是下班顺道下来传达命令的。宁宓心里难免感叹了一下,想当年

    一样进校住宿读书,平时在宫里也没有摆什么架子,但也没有受过除了继母之外这种冷冰冰丝毫不客气的待遇。

    外面,繁华都市,灯照如昼,车如流水,不尽喧嚣,自己却了然一人生活这陌生的国度,陌生的城市,生疏的人际关系,没有自己生活的根基,身边除了跟过来的贴身女侍索菲亚和父亲亲信李东海,之前的知心朋友远在k国且更是不能联系。宁宓和索菲亚与李东海更不能随时见面,因为按照父亲的安排,他们只是宁宓这个假身份的父母在a国的朋友。此时此刻,世界偌大,她仿佛被驱赶在世界之外,飘荡流离,没有令自己安心的容身之处。

    想起远在k国,已经两年没有见面没有联系的父亲,宁宓心里一阵压抑,思念沉积在心中日积月累,这种不可与旁人倾诉的思念,压得心里沉沉的。父亲虽是c国的礼仪象征,天皇陛下,但从来都是慈父的角色。母亲很早就过世,父亲对其甚是疼爱关怀,即使申永景出生后。但绝不是溺爱。成年之前与平民生活也是父亲属意的。

    因为议会通过《皇室典范》的修改,允许女性与男性享有平等的继承权,因此宁宓作为长女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继位顺序突然变更引起由继母高氏家族为首封建保守派等贵族的不满。保守派一直坚持男性继承人,公然发表言论称拥护其继母高月所生的皇子申永景成为皇储。虽然自己与弟弟感情不错,但宁宓地位这样很是尴尬。宁宓对此也没有选择权,而且保守派一再而再咄咄逼人,大有皇储不变不罢休的势头。然而皇室贵族无法变更法律,父亲担心宁宓会受保守派下手杀害,自己能力有限,只能以出国留学飞机失联为掩护秘密送往a国。而年迈父亲则留在k国与保守贵族相对峙,力挽狂澜,为自己肃清道路。

    过是二十出头多一些的女孩,宁宓想着想着,眼泪就缺堤而出。眼前的华灯瞬间模糊一片,在夜色中渲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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