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她能感受到他呼吸时身体的起伏。他今天连毛衣都没穿,脱了轻型羽绒外套里面就是一件衬衣。

    “我们不一样。”她没有强硬挣脱他的桎梏,而是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下,等他松弛了,才反手一点点拿掉他的手,“我从小到大,都是靠施舍长大。先是村里的人,然后是我大伯,再是你家……我也并不优秀,今天所得到的无不是比别人付出加倍努力换来。而你不同,你在国外上学成绩一直拿a+,小组活动永远做leader,明明不是长孙,却自小被默认为接班人。”

    他摇头直笑,“这些就是五年前你走的原因?你对自己没自信,难道也对我没信心?”

    “不是的!”舒楚往后退半步,被椅子绊到险些摔倒,幸好他及时往上提住她的衣领,她感到些微窒息,“从来不是自信心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你说我浪费了你11年的时间,那我这11年的时间呢?晏衡,我从16岁就喜欢你……可是人年纪轻时,能由着心做选择,长大了却绝对不行。”

    “……不行?”他被她这话气得反而点了两下头,“当初我怕你介意,由着你走。你又告诉我什么?你说相信你母亲的为人……从不信报告是真的。”他眼睛里红色的血丝似快要断裂,声音沙哑,“爷爷骗我,小叔和照顾我长大的阿姨帮着他,然后连你也……”

    “是,你想跟我在一起我知道,可我只想你过得好!”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不管多狼狈,任它们留下来,她哽咽着说:“但你爷爷看不上我,打心眼里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在杭州见的那个什么不相干的木先生,他都记得我曾经出现在葬礼上。更何况那些和晏家有合作关系的人?你想没想过,不要说结婚!就算只是在一起,被那些人知道,他们怎么看你?媒体会怎么写你?到时候,别说你有一份dna报告,就算你有一万份,那又怎么样?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只会说我们是乱伦!难道你要给你那些野心家大伯们可趁之机?晏衡,想想你爷爷,想想晏家……”

    “倒也是,我现在明白了。”他笑着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半天才抬头看着她,“爷爷临终前走的那步棋,从来不是怕我看穿,高明之处就是赌你在乎,赌你宁愿离开,也要成全我所谓的好生活。”

    他将桌上的杯子扫到地上,刺耳的声音,让舒楚想起黎乙说他五年前手受伤的原因,那些雕塑的碎片想必比玻璃酒杯更加锋利……

    猛然她头痛得厉害,神经线同时牵动着牙龈和槽牙也异常难过。

    “对不起。的确从前存过依靠你的想法,对你的喜欢也是真的。但我那时候毕竟年纪小,有很多不成熟的想法。希望你现在明白。”舒楚说完转身抿了把脸上楼。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心软。知道他搬到她家对面就应该避开他。说什么他病了离不开人照顾,其实,完全就是在放纵自己的私心接近他。

    如果最初就能做到铁石心肠,他们不会闹到现在的局面。

    毕竟,留下误会,好过重新揭开旧伤疤。

    舒楚到半夜都没睡着。

    两点多,她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会儿呆,转头看外面的天空居然是惨淡的暗红色。她胸口闷得厉害,推开玻璃门,走到别墅二层的半圆露台上透气,却有浓重的烟草味道大肆钻进鼻中。

    她视线转向他所住的房间露台方向,发现他人并不在那里,只一把椅子歪歪扭扭靠在雕花铁栏上,而连接房间与露台的推拉门未完全掩上。

    他刚刚病好就不关门,是嫌上次病得太轻,好的太快?

    她明天还想自己先离开,如果他的病死灰复燃,她肯定就又走不了了。

    她握着铁栏杆的手,不知不觉加重了力气。他们晚上闹僵了,她如何也不能过去敲门提醒他关门。

    ……

    头脑一热,她目测两个露台间的距离大概也就半米,自己脚长手长肯定可以轻松翻过去。于是把上身那件碍事的厚绒睡衣脱掉了,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背心和下身的睡裤。

    然而当腿踩上护栏的雕花空隙,手撑在上面刚要迈腿,腰却被人狠狠勒住了……

    “你疯了!”他喊得声音不小,如果不是度假村淡季没什么人,这音量绝对会吵醒四邻。

    露台角落里堆着很多破纸箱,还有两只报废的旧座椅。刚才,她没特意往那里看,所以根本没察觉他躲在那里!

    舒楚扒开他的手臂,雪白的胳膊在深夜的露台上扬起来,捏紧的拳头气恨恨的要去捶晏衡的头,但实力悬殊,她根本无法成功。

    “你混蛋!”她大骂。

    他不作声由着她发火。半夜偷偷翻过来,确实有些冲动。可是喝了那么多酒,却毫无睡意。他只是想来看看她。没想到都准备回去了,她竟然起来了。他怕吓着她躲在旁边,直到看见她居然要干和自己一样的事……

    “我刚刚要过去是……!”舒楚语塞。攀爬护栏的原因,她的确说不出口。

    “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太冷了,她用双臂包裹住自己,忽然而至的委屈很莫名,搞得鼻子也跟着酸酸的。

    晏衡没再追问,仅是张开手臂,将抱着自己的女人整个拥进怀里。

    她重新躺上床后,原本以为他会从正门离开的,谁知道根,本,没,有……她眯起的眼睛,看到他推上玻璃门后,朝自己走过来。

    糟糕,他刚才看见自己要翻铁栏……现在该不是会错意了吧?

    “不需要你去找我,我可以留下来陪你。”他站在床头,矮下腰来亲了下她的额头。那碰触很轻微,却亲密温柔,令人无法拒绝……

    昨天晚上大闹一场,两个人谁也没有好好吃晚饭。而半夜又来了场“加时赛”,等到了早晨,舒楚感到自己简直快虚脱。

    昨天从餐厅买的方便粉丝派上了用场。他们吃完再到上路,除必要情况,两人都又尴尬又默契的不怎么和对方说话。

    晏衡昨晚喝多了酒,舒楚不让她开车,自己硬挺着开到西安,却因为没有休息好,怎么也开不动了。

    他们在市里找了一家餐厅,舒楚趁他去柜台点餐,从自己包里翻出一粒头痛药,就着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柠檬水喝了,然后无力趴到了玻璃餐桌上。

    “还难受吗?”他没有坐到对面去,而是坐到了她旁边。

    她趴在自己胳膊上不起来,一方面是难受,另一方面也有些不想面对他,“不是没睡好,就是昨天在阳台上被风吹着了。”现在半张脸疼。

    “那先吃饭,吃完我陪你去医院。”

    “不去医院。”她终于坐直上身,“等到了西宁,好好睡几觉就没事了。”

    她太拧巴,晏衡决定先由着她,“我已经让黎乙订机票,我们改坐飞机过去。”

    “那你的车怎么办?”

    “有的是办法。”他不愿多说,注意力放在她苍白的嘴唇上,“来,先喝点热水。”

    “不用了,我不渴。”舒楚不领情,“我先趴一会儿。”但趴下去的途中,头竟被他摁在胸口,“这样舒服点。”他揽着她说。

    这次,她没有起来……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大中午,餐厅中坐满上班族,他无所顾忌的举动,估计很多人都看见了……

    舒楚是羞得没脸起来了……

    晏衡把车停在了机场,下午他们按时上飞机后,他向空姐要了毯子为她盖上。

    她吃了头痛药,早就好多了,但某人坚持这样做,她实在也没办法。

    昨晚他没有离开她的房间,躺在她身边睡的,舒楚原本以为这一夜自己都会睡不着了,但并没有。她几乎阖眼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

    她记得睡时,他们虽然盖着一床被子,却隔着很远的距离。早晨起来,她发现自己从后面抱着他的腰,口水还流了他一衬衫。

    舒楚特别尴尬,怕他醒来发现,便轻轻拿手擦,嫌没什么作用,情急之下,就吹了两下……

    但这一系列动作,似乎是让他误会了。晏衡翻过身来,看着她的眼睛意外的清明。

    她怀疑他可能早就醒了,一直是在装睡,刚想出声控诉,却倏被他大口吻住。

    真的是狼吞虎咽的那种吻法,害得她完全不能呼吸。而这亲吻没有半点美妙感觉可言,怪只怪他们贴得太紧,她想推开他,却使不出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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