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居然就等到了第二天响午。在几位美丽而且有失和善的侍女虎视眈眈之下,我吃了两餐饭,睡醒了三次。风清雪这才施施然步进后舱的门,一脸阴沉,二话不说,三下两下拖了我就往外走。

    下了那座画舫,我有点愕然地环顾四周:“小姐,我们这是到哪儿了?”竟然忘记了这画舫是开在水上的,自然会随水而动。

    “不知道。”风清雪也是一脸气闷,“什么鬼地方嘛这是,那两厮也太过分了,将我们两个弱女子扔在这么个荒凉偏僻之地。”

    其实也不是很偏僻,只是靠岸的地方人烟稀少了些。

    “小姐,我们可以回头的。”我好言劝慰道。我不是马,更不是什么好马,偶尔吃吃回头草也不怎么样。才回头,却发现那座画舫已在几十丈开外,有这么快?那倚在舱头的修长背影怎的那么熟悉来着……呃,不是吧?!我愕然:“小姐,北堂少爷怎么也在啊?难道他是楚殃城?”

    “咳咳……咳咳,”风清雪被自己口水给呛着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想象力还真是丰富。”

    “难道不是吗?”我佯装惊诧,“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风清雪烦躁地挥挥手,“别再提那个老男人了!”

    “小姐,北堂少爷并不老。”二十三岁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怎么老是不明白呢?

    “在我眼里他就是老!就是丑!”风清雪磨牙,双目喷火,“你认为他很好是不是,那么本小姐把你嫁给他如何?!”

    我默然,至于有这么大的仇恨吗?话说那北堂瑛好像也没怎么得罪她吧。不过,那北堂瑛也不是什么好鸟,离得远些也是好的,那般奸诈狡猾之徒,一个不小心让他给卖了还傻乎乎的帮他数钱呢。

    走了一会儿的路,渐渐行人多了,仔细一问,却只是在良江城外五、六里远而已。于是就顺路搭了辆进城的马车回去。还算那俩人有点良心,没把我们扔得太远。

    “绿绮——”风清雪转头看我。沉默了一路,她有点不自在。

    “我的书呢?”我向来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事。

    “在这呢。”风清雪把《奇门之器》丢向我,“也不知你为什么这样宝贝,不就是一本破书吗,害得本小姐费了那么大的劲。”

    我没理她,径自打开书翻起来,果然在某一页看到夹得很稳的绿月插图皮纸。合上书,笑道:“不错,没让我失望。”东西是回来了,可为什么我的不安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更增加了不少?总有那么一种预感,仿佛有什么很不好而又无法掌控的东西正慢慢浮出水面。

    “你是高兴了,可是我很惨耶!”风清雪戚戚然。

    “哦。”我只看重结果,既然祸是你闯出来,后果自然该你去承担,至于是以什么样的代价换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看着我不冷不热的样子,风清雪一脸的戚然和愤懑全化成了委屈,“你可知道,你这本书是我用醉生梦死楼做筹码换来的……”

    不是吧?醉生梦死楼可是风清雪的命根子,她舍得?还有,那人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吧,醉生梦死,江州第一青楼呢。先不说它的名气和赚钱程度,单是那情报的传递速度可就令不少业内人士眼馋了。

    “你卖了多少钱?”

    “才十万两银子。”风清雪说,“那个老男人太抠门,抢女人的饭碗也就罢了,居然价钱也不肯再多添一点!”

    “老男人?”我跳下车,扶着风清雪,和那车主道了谢,便往风府的方向走去。“和北堂少主有关?捡到书的不是楚殃城吗?”

    “不是,是复姓北堂的那个老男人。帖子上是写有还书,可并没有点名是哪个人还,我们被钻了空子了。不过也罢,捡到就是捡到了,反正也还回来了,是谁还不都是一样的。”风清雪话虽这么说,脸却更黑了。

    “不一样。”楚殃城倒还好,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后生之辈,除了自持才华有些狂妄清傲,并没有北堂瑛的老奸巨猾。嗯,也不能说北堂老奸,他毕竟也不怎么老,但巨猾他绝对是承担得起的,十三岁随父经商,走南闯北,那份圆滑无人能笔敌,甚至可以说,北堂家族的庞大家业,一半是他给撑起来的。如果真是他“捡”到的书,不论他看了没看,都是不小的麻烦。

    虽然他曾经夸下海口要在两江发展经济,收购店铺门面、垄断兼并经营也在情理之中,但忽然就请风清雪过来,以条件和利益买下醉生梦死楼,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醉生梦死楼固然是黄金地段,又有无限发展潜力,但两家既是姻亲关系,风清雪嫁过去了后一切不都是他的,何必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此时买下来?

    “差不多。”风清雪很是头疼,“这下好了,两袖空空,又一贫如洗了。”说着还忍不住叹口气,但看她那神色很苦恼,苦恼的理由却不像是因为没钱花。

    “没事,你也该到嫁人的年纪了。这一出嫁,聘礼和嫁妆都不是笔小数目。”远远看到风府门口围着一大群的人,露出通行的道路上横的竖的都是扎花束带大红箱子,连一队人马都是红艳艳的喜色……嘴角微微上扬。这,是要结婚了吗?谁的排场这么大?

    “呸,这话也亏得你说出口,你不是一直奉劝我单身是福吗?”风清雪还没发现异状,依旧不怎么热衷的跟我聊天。

    “呃,好像我只说过单身比较自由一点儿。”一切都得讲缘分,缘来了情到了,是无论什么都抗拒不了的,我从来都不会把话说得太满,除非我很有把握,百分之百的把握。

    “还不都是一样。”风清雪嗤笑,“你少跟我装,不管怎么说,本小姐天生丽质,美若春花,不愁嫁不出去。”

    “哦。”我点点头。“也许吧。”

    “也许什么?这是肯定!”风清雪白我一眼,高傲地昂起头,挺胸收腹向前迈着碎步走。蓦然见到前方场面,整个人都懵了,“绿绮,那,那,那是……”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有大户人家来提亲了。”我笑眯眯地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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