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胤奴者,莫过水宫主也。

    那胤奴得意地笑了一笑,道:“咱们那辛葛院不是空了一个房嘛,让他住进去吧。”

    水宫主心道一声“果然。”对那胤奴道:“小姨,他是荒谷的人,你还是别找他了,咱们找别的人吧。”

    胤奴白了水宫主一眼,叹口气道:“天生啊,我还以为你是怕我受情伤过度,才特意骗我来这地方给我看那纳兰容的呢,原来,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啊。”

    “不是,小姨,你能从情伤里走出来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这纳兰容,是不能离开荒谷的,所以你要他住到我们那嬴汝宫去,是绝对不可能的!难道你要住到这船上来,丢下辛葛院那十一个姨夫不管吗?”

    见胤奴眼里的烧起了火花,水宫主当即拿那十一个姨夫来说压胤奴,只是他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这离开了母州三十年的胤奴,还记不记得那些个独守空房的姨夫。

    “天生啊,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给你多找一个十三姨夫,有什么不好的吗?”胤奴有些生气地道。

    “可是,我找你来荒谷,是要给魏盛看病,不是来看男人的啊!”

    “我只好男色,不看男人。”胤奴望着那纳兰容的房门道,回头看见梁尚在听他二人说话,便对水宫主道:“这事你就别管了,明天我就和你去那谷中看什么魏盛,帮你治好他。”

    梁尚见胤奴走了过来,对胤奴道:“胤奴姑娘,隔壁屋子已经收好了,你可以住进去了。”

    胤奴点了点头,进那屋子转了一圈,出来对水宫主道:“天生啊,这屋子就给你住吧,我不用住了。”

    “为什么?这外面没床,你睡哪儿啊?水宫主问道。

    “我在那花厅坐一宿就好了,你睡去吧。”胤奴道。

    “这不太好吧?胤奴小姨。”水宫主看着胤奴,说道。

    “让你住,你就住,哪儿那么多废话?”胤奴喝道。

    “成成成,我住,我住。小姨你别嚷啊,醉儿还要睡觉呢。”

    胤奴心里怨道:“你脑子里现在一天只想着个李醉儿,还不许我想一下纳兰容吗?”挥了挥手,让水宫主进那屋去,自己一个人往那花厅走去,吹灭了花厅的蜡烛。

    见那蜡烛灭了,水宫主心想胤奴任性要住花厅,没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便也进那梁尚特地为胤奴空出来的房间,去了。

    那胤奴听水宫主把房门关上了,轻轻站起身来,走到那纳兰容的房间对面,去摸那房间的锁,她刚才见那纳兰容进屋前,眼神里充满爱意的看着这间被锁上了屋子,便想进这屋看看,这才不愿住在梁尚特意空出来的屋子里,要在这花厅中睡一晚的。

    胤奴的手摸了摸那锁,感觉到锁面极为光滑,想来是有人经常使用的,便轻轻放下那锁,穿门而入,进了这被锁房间的内部。

    胤奴拿出一颗夜明珠来,摊在手心,在这屋子当中,照亮了一颗小星星。

    屋子很大,比刚才看到的房间大多了。

    房间很整洁,放的东西也很整齐。

    靠花厅的墙这边,有一张木床。

    床帐是红色的,很厚重。

    床对面是书架、书桌,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

    书桌旁,有一个大圆深口瓷缸,白色的,里面有很多卷轴。

    胤奴朝那书桌走去,见那墙壁上挂着几幅毛笔草书,心里想道:“这纳兰容果然是个有品的男人,字写得真好看。”

    不过,她心里对纳兰容的夸赞还没有完,便见那毛笔字之中,有一副水墨美人图,吓得她当即走到书桌后面,拉出凳子,踩到那凳子上面,举起夜明珠,看那美人的像。

    美人姿态潇洒地靠在河边的大石上,应该是刚从河里洗完澡,长长的头发散着,衣服也没系上,可谓袒胸露乳的笑着,虽然,美人的胸很平。

    那美人的笑容在胤奴看来是极为诱人的,她笑得大方和自在,一点也没有扭捏,重要的是也一点都不□□,其眼睛虽然不大得勾人,却也是有风情在里边。

    胤奴打量着这美人像上的美人,手指放在下嘴唇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不安地道:“这女人……该不会是纳兰容的意中人吧?看来我要解决的麻烦不少啊……不过,这女人虽然有些灵气,胸却是个平胸,差我差远了,我一定可以让纳兰容喜欢上我的……”

    将这女人贬得一无是处之后,胤奴从那凳子上下来,见那桌旁的纸篓里还有许多画纸,便把夜明珠放到桌上,从那纸篓里拿出那些画来,一张一张的展开画纸,看那上面画的东西来。

    全是画的那美人像上的女人!

    有只画女人的脸的,或是那女人泪眼婆娑、梨花带雨,或是那女人面无表情,或是那女人冷漠的双眼,或是那女人嫌弃的撅着嘴巴;有画女人背影的,或是那女人坐在河边,正在垂钓,或是那女人手拿佩剑,倚在树上,或是那女人戴着斗笠,策马奔向远方;也有画那女人在花丛之中羞赧的笑着的,或是繁丽的芙蓉将那女子包围,或是清幽的荷花塘里女子正在泛舟,或是女子坐在一树漂亮的梨花之上,手拉着树枝,倒着身子,看那天空……

    胤奴看着那些完成或半完成的画,便深深感受到了纳兰容对这画中女子的爱意,想象出纳兰容画这些画时或焦急,或痴情,或深入的样子,她顿时有些气愤得发热。

    将那画重新扔进了纸篓里面,她起身走到窗边,把那窗户打开,一边靠着窗户享受那吹进来的寒风,一边在心里分析道:“这纳兰容倒是个痴情汉,只可惜我遇到他太晚了。不然,那些画上的人现在就会全是我了!那女子倒是有些特别,女装之时妖媚十足,男装之时却又阳刚!看来是个不同寻常的货色,得要小心应付才行。明天一早,我就找天生打听打听,倒要看看这让纳兰容念念不忘的女子究竟是谁。”

    站在那窗前思考了许久,胤奴觉得差不多了,便把那窗户拉过来合上,拿着夜明珠滚到了床上。

    床上一切的东西,都是齐全的,看来不是一张只做摆设的床。

    被面如雪一般干净,摸上去十分丝滑。

    胤奴很是喜欢这床,脱了鞋便滚了上去,将那被子盖在身上,收了夜明珠,拿过那枕头放到鼻前闻了闻,“这枕头上倒没有脂粉气息,想来是那纳兰容无事之时在这房间睡了。我这些天也好累了,今晚便正好在这纳兰容睡过的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胤奴真是累了,话一说完,头还没枕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那边屋里的纳兰容,睡到半夜,突然心绪不宁,睡不着了,便起身在屋中坐了会儿,拿起钥匙,往胤奴睡的房间,走了过去。

    “咔嚓”一声响,锁开了。

    纳兰容轻轻一推房门,进到屋中来。

    他一进屋便闻到了这屋中有不同以往的味道,但他觉得或许是今日外面下雪,使得这屋内温度比那屋外高些,把那颜料丹青什么的味道突出了,便没细想,摸黑走到了书桌前,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坐到椅子上,纳兰容在那黑暗之中低头沉思了好久,才将那桌上的蜡烛点亮,轻轻叹了口气,从那纸篓里翻找起画来。

    从纸篓里翻找出一张女子着男装骑马的画,纳兰容对着那画上之人苦笑了一下,将那画在桌上铺开,用镇石压住,研墨提笔勾勒起画上未完成的细节起来。

    女子骑马奔腾的样子,像一个男人一样威武帅气,她那飘起的衣角,在风中翻开,像帮助他飞翔的翅膀,这是一个看了背影,便觉得她有雄心大志的女人!

    纳兰容将远方的天,渲染得十分厚重,将那远方的山,画得极为严峻,将路旁的树描得十分温柔,将那迎风的草,画得疯狂和原始。

    他的笔交换替用着,手法极为熟练地在那图上走笔着,他全身投入地画着,将自己的情绪倾入其中,直至天快亮时,才将那画完成,放下了笔。

    纳兰容凝视着画上的人,看着那被风灌满的袖子,似乎回到了曾经的那天,再次陷进了那种失去的巨大痛苦之中。

    他闭上眼睛,流出泪水,他咬着嘴,小声啜泣,他感受着那种痛苦,想要在那痛苦之中,再次与他的爱人相会。

    但是,他那因难受而趴下的身子,却突然挺直了起来。

    然后,便见他用手摸了摸脸,目光定格在那大红帐子套住的床。

    “累了,该睡觉去了。”

    纳兰容这样想着,他吹灭了蜡烛,站起身来,往那床走去。

    他在这屋中生活了三十年,对这屋中的结构早已熟悉,故而无须用灯,便能摸黑在这屋中行走。只是有时他要作画之时,为了看清他画的人,才会用那蜡烛照明。

    他的心,早已不记得他爱的人的样子了,唯有通过绘画,能让他暂时找回那人的样子,感受那人的笑、哭、冷、恨。

    还有绝情!

    “好累,快睡吧。”纳兰容小声对他自己,说道。

    他拉开床帐,脱了鞋,脱掉披着的大衣,往那床上躺去。

    于是,一股有些奇异的味道,窜入了他湿润的鼻腔。

    异样,床上有别的东西。

    凉幽幽的,摸起来滑滑的。

    有些硬,像是人的骨头。

    软软的,有弹性,在心脏附近。

    纳兰容立马意识到床上躺了个女人,当即从那床上下来,去点亮了蜡烛,拿着烛台,慢慢走近了床,用手挑开了床帐,往里面看去。

    是胤奴,粉唇微微嘟着,正在熟睡。

    纳兰容见胤奴抱着枕头,睡在床上,一只手将她拖下床来,扔到了地上。

    胤奴被摔到地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纳兰容见胤奴竟然睡在这屋中,当即气极:这屋子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别的人不能住进这屋子,可是这胤奴竟然进了他这屋子,还在床上睡大觉!是可忍,孰不可忍!

    纳兰容想着一定要把胤奴丢出去,可是他觉得胤奴好恶心,他不想碰到胤奴,不想和她有所接触,站在那床前,不知如何是好。

    思来想去,纳兰容终于是找来了一层布,用它缠住了胤奴的脚踝,随后抓住胤奴的脚踝,将她拖出了房间,扔在了花厅里。

    纳兰容好生气,但是那胤奴还没醒来,他无处发泄。

    他气冲冲的看了会儿躺在地上还能砸吧砸吧嘴的胤奴,再次进入了那屋子,到那胤奴睡过的床前立着。

    这床上的东西,都被胤奴碰过了!

    怎么办?难道也要像丢胤奴那样,将它们丢掉吗?

    不可以。那东西是唯一的,丢了就再也没有了。

    不可以。

    纳兰容想着,怒着。

    等他再次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便已是天亮。

    梁尚已经起来给李醉儿蒸软馒头了。

    那水宫主也早早起来,跪在花厅地上,叫胤奴起床。

    水宫主正叫着“小姨起床了”,便见纳兰容从那屋子中走出来,遂对纳兰容尴尬一笑,“我小姨昨天说要睡这花厅,没想到睡到这地上了,呵呵。”

    水宫主之前对那纳兰容实在是没什么好感的,尤其是昨天见那李醉儿在他面前很是听话,更是对纳兰容心生醋意。

    但是自从昨晚胤奴说要把纳兰容变成他的十三姨夫后,他竟然见到这纳兰容时,也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没办法啊,谁叫这男人以后有可能是他的姨夫呢?

    以胤奴的脾气,是绝对不许水宫主对她的男人有所不敬的,这水宫主身为胤奴的外甥,也只有如此了。

    纳兰容瞟了一眼地上的胤奴,问那水宫主道:“这胤奴,就是那能穿越空间的胤奴吗?”

    “对啊。”水宫主尴尬地抬起头来答道。

    “怪不得她能进到那屋子里去。”纳兰容先在心里说道,随后对那水宫主道:“水宫主,既然她住在我这儿,就要守规矩。你替我告诉她,这柏容洞的洞,她可以随便进出,但是这个房间,却不是她能随便进入的。如果下一次再被我抓到她进入了这房间,我就不只是把她拖出房间来那么简单了,你让她好自为之吧。”

    “啊?胤奴小姨怎么还进到那房间里去了?”水宫主在心里惊讶道,随即为让他感到丢脸的小姨道歉道:“唉哟,真是把老脸都丢尽了,这事我要跟你道歉,对不起啊。等我小姨醒来,我一定会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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