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桓在宫里一露面,各路老臣个个都冷汗直冒,公子桓前一阵跟着廖凡没少去各门各家做客,一时间朝堂上下,上蹿下跳的官员们都安分了起来,都在家回忆自己当时在七皇子面前是否有差池。七皇子即新封的平西王殿下一时间风头竟越过了太子去。前往平西王府送礼的人排队排到了街角。而公子桓则是非常干脆的统统收下,不回礼也没任何态度表示,大臣们心里七上八下,摸不清这平西王的路子。大家都是人精,平西王虽然排除在了夺嫡的列表里,但他除了是个王爷,他还是个将军啊!手里五十万大军不是假的,巴结哪个皇子都可能押错,但巴结平西王却绝不会有错,平西王扶持谁,谁的胜算就最大。平西王谁也不帮,那任何一个人即为也奈何不了他。绝对是常青树。各家有珍宝的送珍宝,没好物的就寻思着送女儿,平西王府还未有半个女眷,身份够的一嫁过去就是堂堂平西王妃,平西王年纪也不小已然十八,太子那年岁时都已经与太子妃成婚两年了。

    却说公子桓的平西王府热闹非凡,送礼的,送贴的车水马龙,而他却不在府里。今日一早他从骆府潜出以后,一步也没有停留就带着青刃去操练亲卫,他依稀记得他的手下有几位老将曾在朱奔雷的麾下。他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想知道朱奔雷是否有女儿,他想知道她是谁。公子桓知道这事情不可思议,但他就是信了,他在骆紫君身上看到的许多不合常理的现象都可以解释了。他需要更进一步去证明,去让自己确信。

    骆紫君这日醒来便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本想再睡一下,却听闻夫人派人来了,说是让自己除了扇面,再画张二小姐的画像送去。公子桓风头正盛,骆夫人也希望骆府能攀上点交情,家里待嫁的除了希望送入宫中的大女儿,还有颇为好用的二女儿,三女儿,四女儿,五女儿都差不多还有几月才及笄,虽然比较合适的是自己的嫡次女骆紫彤,可骆紫彤太不听话,她真不敢送,而且送去了还不知道老爷怎么说自己呢。那么只能送听话的二女儿了,缘着平西王有那么点赏识三女儿的画工,她便让骆紫君给骆紫芊画像,兴许能博得平西王青眼,收入王府做个妾侍也是好的。

    骆紫君一听就明白了骆夫人的心思,她觉得骆夫人可能会失望,好吧,是必然会失望。不知怎么她就是相信公子桓的话,她相信公子桓喜欢她这件事,倒不是她多自恋,很有自信,而是公子桓的眼神从来不容置疑,露骨的想不懂都不行。骆夫人如果送自己去,可能才是中了人家的下怀。但她并没有打算接受公子桓,她当然不会告诉骆夫人,于是她忍着不适,起身去拜访了她的二姐。

    这次她的二姐少见的没有冷嘲热讽,而是红着脸静静的坐着,乖乖的给她画,画完还难得得夸了夸骆紫君,画技见长。骆紫君并未多言,但愿退回来时,别怪到她画的不好才没选上之类。花了一上午时间给骆紫芊画像,中午她才终于可以好好睡一个午觉。下午她还要画个扇面。

    午睡一场骆紫君才觉得仿佛真正醒了过来,她留下从音,只带了从安去了书房。从安虽看不懂眼色,但还是能琢磨点主子心情的,“小姐,您有什么事不开心么?可是上午给二小姐画像的事?”骆紫君吩咐从安磨墨“我给二姐画个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从安边磨着,嘴也不停“切,二小姐是小姐,小姐您就是画匠么?不请画匠给她画像,还来吩咐您!”骆紫君笑笑“夫人自有计较,我都不在意,你瞎嚷嚷什么。”从安嘟起小嘴“我这是给小姐抱不平。夫人有什么好的就紧着大小姐和二小姐,四小姐有老爷疼着,您和五小姐哪次不是挑剩下的?”骆紫君笑着摇摇头“大姐,四妹是府里的嫡小姐当然要紧着,二姐比咱们年长一些,该许人了,怎么能素着。我和五妹年纪还小,要那么花哨作甚。”从安憋屈的使劲折磨着墨条“您还有四个月也就及笄了,哪里还小了!”“好了好了,我的好从安,去给我倒杯茶来,咱们本就是庶出,安分一点,别给娘添麻烦了。”从安瘪瘪嘴去了。

    骆紫君提着笔却没想到画些什么,扇面她是准备最后交给廖敏的,廖敏热爱骑射,那就画幅奔马图。骆紫君眼前浮现出一片碧绿,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一旁柔和的笑着,一边拉着缰绳,一边告诉她要小心,随后她笑语嫣嫣的点头,高昂着脑袋,呵叱一声飞驰起来。就是那一瞬的身姿,骆紫君将她凝固与笔下。马蹄儿肆意奔踏的样子借着她的笔跃然于纸上,马上英姿飒爽的背影可以想见,佳人风华绝代。这是曾经的自己,她却已万般陌生。

    骆紫君收好了扇面,本想明日自己送去廖府,不想骆夫人前来取二小姐的画像,看见她扇面也画完了,开心的一并收了去。骆紫君想阻止,奈何骆夫人来去如风。骆夫人是觉得骆紫君送去代表的是她自己,但她送去代表的可是骆府,她怎么能让骆紫君自己去呢,当然是由她出面更好。

    骆夫人差人送去廖府,廖凡拿到扇面愣了一下,他没有吩咐过骆紫君啊,转念又一想,他当天是把人送去了平西王府,难道平西王吩咐的?于是应承几句,说确有其事啊,笑呵呵的收下了,转头就给公子桓送了去。

    当公子桓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府里,只见下人们还在清理如山的贺礼,他的案头还放着一堆画像,请帖。公子桓一摆手就全扫了下去,今日他收获颇丰,朱家的家世背景他摸了个一清二楚,依照他的推测,骆紫君应该就是朱奔雷的大女儿朱瑶君,获罪时只有八岁,之后的下落就需要进宫打探了。据他部下回忆,朱瑶君是个文武双全的好姑娘,为人开朗,经常跟着朱奔雷在军营里,大家都很喜欢她,有时候还会给将士们画画小人像寄给家人,正巧有一位的身边还保有人像。公子桓一见就觉得骆紫君就是朱瑶君,虽然两幅画画的东西不一样,意境不一样,画技上的出入颇多,无法证明是一人所为。公子桓拿出人像正在细细琢磨,就听青刃来报,骆府给自己送了画像来。公子桓扫了一眼,见到画像上不是骆紫君本想退回去,才一抬手又僵住了,这画像!公子桓拿起骆紫芊的画像对比起手上的小像,画法几乎一摸一样!公子桓让青刃去仿一张骆紫芊的画像送回去,自己则把原件留下了。不一会廖凡的小厮到访,说是有重要的物件交给公子桓,公子桓才放下两张画。

    小厮双手举着盒子恭敬道“殿下,这是廖大人吩咐奴才交给您的,说是您吩咐骆小姐画的扇面送来了。”公子桓挑挑眉,他什么时候吩咐过?“拿来吧。”青刃为他递上了盒子。公子桓打开便再也移不开眼睛了,若说两幅人像还不能证明骆紫君的身份,那么这幅扇面呢,画上的女子那股子灵动的气息,就和他手下老将回忆的一样鲜活。公子桓再按耐不住自己,她给自己送这画是什么意思呢,今日他恐怕又要翻一次墙角了。

    许是白天睡多了,到了晚上骆紫君还未有一点睡意,打发从安先去休息后,她和从音商量着手书的下落。从音那夜去已经把大姨娘惯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所以骆紫君猜测,手书不是大姨娘贴身带着,就是已经被销毁了。若是贴身那从音还真不好下手。骆紫君决定给大姨娘做件衣裳,乘着试穿摸一摸虚实。正当她嘱咐从音买布料的时候,房门突然开了。公子桓一派轻松的踱进屋子。

    骆紫君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平西王殿下何时改行做梁上君子了?黑灯瞎火的摸进女子闺房?!”公子桓耸耸肩并不在意“本王见今日月色朦胧,煞是好看,特意前来邀佳人共赏。”边说边就自己在骆紫君对面入坐了。“殿下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赏月这样大的事情,还请您发个帖子来,小女必携姐妹们一道为殿下助兴!”骆紫君心里说不清楚的感受,明明觉得这个人很无礼,应该生气,可看到他那个痞子样又生气不起来;明明知道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把他赶出去,可又笃定自己赶不走他;明明知道任由他一次又一次对自己示好会让人越陷越深,可她每次拒绝都不被他当回事反而让她越来越无力。

    “那可就太扫兴了,赏月就是要娴静温润,只你我二人足矣。”“殿下这般惊世骇俗的赏月,小女还是自觉无福消受,殿下明日还是约上我二姐吧”骆紫君想到自己二姐的画像应该已经给公子桓送去了,不知怎么便脱口而出。公子桓皱了皱眉“你二姐那张画像我留下了。”骆紫君诧异,她还以为公子桓不会,他不是说喜欢她么?为什么却留下了二姐的画像,原来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心里的难受出乎骆紫君的意料,她以为她并不该在乎的。“既然如此,殿下出门左转就是我二姐的闺房了。小女不送,从音送客。”公子桓看着骆紫君突然转身向内室有点回不过神来“诶,我找的是你,去你二姐闺房作甚。”骆紫君并未停下脚步“您已然留下了二姐的画像,相比不多时就会迎娶二姐过门,现下去见上一见倒比您在我这合礼数”公子桓上前一步拉住骆紫君的手“迎娶?我为什么要娶她?”公子桓有些莫名,刚才不是还聊的好好的。骆紫君回头盯着他的眼睛,里面确实一片茫然“您留了画像不娶?置我骆府与何地,虽父亲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员,但怎么说都是朝廷命官。”公子桓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啊,我让人仿了一张退回来,我只是舍不得你的手迹罢了,哪能折了骆大人的面子呢。”骆紫君愣了,为了她的墨迹特意找个人仿画送回?就算她画的是二姐也留下了么?瞬间骆紫君双颊通红“平西王殿下的收集爱好真是别出心裁,小女的墨宝难登大雅之堂,还是请殿下送回的好。”公子桓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眼里神采飞扬“不可,你画的我都会好好收着的,包括你特意送我的扇面。”

    骆紫君尴尬的很,关于扇面的真相她不忍心说,当骆夫人拿去的时候,她就有预感扇面最后会到公子桓的手上,她不是很有把握公子桓会有什么反应,如今看来,显然是误会了。看他满眼的喜悦,她真不忍心说,可不说清楚这事儿就越来越麻烦了。

    “好了,你回来坐下,我今日来不止是谢你的扇面,还是有正经事的。”公子桓收敛了笑颜。手一被牵扯,骆紫君才意识到二人的动作和处境是多么的暧昧,赶紧先收回手来,犹豫片刻才去外室坐好。“平西王殿下找我还能有什么正事?”公子桓听她的话皱了皱眉“唔,首先能不叫我平西王么?”“不敢。”公子桓继续“我听皇兄身边的姑娘私下都叫他御哥哥呢”骆紫君一股恶寒他莫不是想让她叫他桓哥哥么?骆紫君被他期待的眼神看的发颤,咬着牙道“公子桓,你不是要说正事么?”公子桓笑了,他也觉得她不可能叫自己桓哥哥,只是平西王的距离太远,他不想离她那么远“呵呵,好,君儿,你听着,今日我去调查了十四年前战死沙场的朱奔雷。”公子桓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眼神认真,一刻不眨的盯着骆紫君。骆紫君在听到朱奔雷的名字时,身体轻颤了一下,微垂下眼眸,试图挡住公子桓的视线。公子桓挥了挥手,从音退下,守在了门外“我想知道,你,是谁。”骆紫君瞬间抬头,看着公子桓,他是疯了么?重生这件事她经历了都不敢相信,这个人却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就因为她插手朱奔雷的案子?她的身体确确实实是骆三小姐,他是凭什么怀疑她是谁的?这不可能!“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公子桓回望着她盯着自己的眼神,无比认真“是么,君儿?或者我要叫你瑶君?”骆紫君的瞳孔瞬间放大,随即恢复“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公子桓却已经得到了答案“君儿,我不在意你是谁,我会插手这件事,如果你不希望我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如果你有什么要帮助,随时找我。”公子桓说完这个便起身准备离开,快到门口时又转身“对了,扇面上的你很美,如若有机会我带你去西羽边城,那里我有一个大马场,一望无际,你会喜欢的。”随后开了门便离去了。

    公子桓走了许久,骆紫君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未曾改变,她不敢相信公子桓所说的话,当初她自己重生,她都花了好一阵来相信,公子桓却用了一天一夜就查出了她是谁,朱瑶君这个名字已经埋葬了十四年,她都快忘记了,她不配拥有这个名字,十四年前当她跟着令妃改名乐瑶的时候就舍弃了,当时她为了活命舍弃了朱家,如今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忽然明白了,终究是放不下的,这一次她终于下定决心,单凭大姨娘的手书,收效甚微,她需要更多,更多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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