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特殊的求婚仪式,令夏冰一天的心情都是愉悦的,总是情不自禁地就一个人在笑。

    以至于轻而易举的就被许静捕捉到好几次,下午,快下班时,许静忙完手头的工作,端着一杯水走进夏冰的办公室,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大腿翘到二腿上,眉梢一扬,“夏总,什么好事高兴一整天了,分享下呗!”

    正认真盯着电脑做方案的夏冰,没搞懂她的意思,疑惑问道:“没听懂,什么意思?”

    “别装迷了,傻子都看得出来,你这一脸的幸福相,肯定是遇上了好事,说说吧!”许静似笑非笑地表情。

    夏冰闻言,心里揣摩着,自己有这么不矜持吗?脸上有表露出来么?。

    她保存好电脑里做好一半的方案,合上平板,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鬓角,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快说呀!你想急死我呀?我都憋了一天想问你了。”许静身子往前倾了下,按耐不住催促她道。

    夏冰忍着笑,故意卖关子,“谁规定非得遇上好事才能笑?我这是在为公司高兴,最近咱们芝麻开花节节高,我每天做梦都是笑醒的。”

    “好了,你别给我胡诌了,那种心情和你现在这种高兴绝对两码事,你瞧你,一副面若桃花娇媚可人的模样,明眼人一眼就知是被爱情滋润的了,我说的对不对?”许静老成世故的目光审视着夏冰,扬了扬眉问道。

    面对许静咄咄逼人的架势,夏冰只好妥协,她咯咯笑出声来,“服了你了,你比慧欣的眼还要毒,在你们两个面前,我就别想有秘密。”

    许静一听,也笑了起来,开玩笑道:“有我们两个在你身后保驾护航,逢事你就不用动脑子,我们两的智商加起来,绝对堪比福尔摩斯。”

    一番话,逗得夏冰又是一阵开心的笑。

    两人笑过后,夏冰一五一十的把早晨萧一凡的求婚的经过讲了一遍,许静忍住笑,不可思议的表情,“天啊!想不到萧一凡这么有品位一个男人,在求婚这件事上思想会这么死板。”

    夏冰笑了笑,“我感觉挺好的,这种事不在场面有多庞大,也不在形式有多轰烈,只要他有一颗真诚的心,足够了。”

    “是呀,看一个人还是要看心,女人最忌讳男人花言巧语,说的多做的少。只做不说,这种男人才有安全感,才最踏实。”听夏冰一番话,许静不无感慨地说。

    夏冰点了点头,“其实真正爱你的人,不会一直说爱你,而是会一直在你身边关注你,守护你,不让你受一点点委屈,默默为你做很多爱你的事。”

    许静闻言,收起脸上的笑意,若有所思地品味夏冰这句话,随后,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爱不需要太多的形式,也不需要语言,它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感受到。爱你的那个人,他就像一盏心灯,能在不知不觉中打开你的心门,然后倔强地生存在你灵魂深处,刻骨铭心,难分难舍,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守望一生。”许静长吁一口气,直视夏冰,“遇到这样的爱,才配叫爱。”

    “看来,林剑枫最近把你腐蚀得不轻。”夏冰看许静表情,笑着打趣许静。

    许静淡淡地笑了笑,“剑枫人真的不错,心眼好,对我女儿也好。其实,至于孩子,我倒不要求他能怎么样,毕竟不是亲生的,他能接受并善待童童我就知足了。但是没想到,他做的那么好,比他亲爸对孩子还有耐心

    。一到星期天就主动约孩子一起去郊游,还带上我爸妈,别提我妈有多高兴了,平白无故又多出这么体贴、孝顺一个儿子,老人能不高兴吗?以至于我妈最近常说我因祸得福。”说到这里,许静的脸上不自觉泛出一丝幸福的意味。

    “听你这么多,真替你感到高兴。”夏冰由衷说道。

    “对了,今天我也有一件好事与你分享。”许静直起身子,想起什么似的,“我今天接到了法院的判决书,本来这个结果早就该出来了,但因我那前夫耍赖,拖到现在才有结果。”

    “你们之间还有没说清楚的事?”夏冰疑惑问道。

    许静放下手中的杯子,语气里带着欣然,“当时,我前夫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转移走了我们所有积蓄,以至于我只剩下固定财产,我们在西郊还买有一套别墅,那个时候房子还没交工,手续也没办齐,他没法做手脚。离婚时我申请了财产保全,现在法院把房子判给了我。”

    “真的?太好了。”夏冰一听,抑制不住地替许静感到高兴。

    “夏冰,你不会认为我这人俗吧?”许静不无担忧地问。

    “怎么会,为什么这样说?”夏冰不解道。

    许静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在这点上你给我观点不同。”许静耸了耸肩,“我跟你不一样,我得收起我的自尊,为了女儿,我得争取我的权利,是我的我一分都不会留给那个混蛋。离婚对每个女人都是一场劫难,尤其是有孩子的女人,没有钱更是寸步难行。所以,我当时就想着,是我的我就一定得努力争取,我不能为了那点自尊让孩子跟着我受罪,我得面对现实。”

    听许静一番话,夏冰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起许静的茶杯为她续了一杯水,走过去递给她说:“你想多了,许静,听到这个消息,我打心眼里替你高兴。人给人不同,我当时的情况和你根本就是两回事,我的选择和衡量人的观点是两个概念,咱们得视情况而定。我认为你做的很对,这么做也是对孩子负责,在这个世上,不是我们的我们都不要,但属于我们的就得努力争取,俗话不是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许静闻言,释然一笑,“你这么理解我就放心多了,本来还怕你对我有看法。”

    “瞧你说的,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不理解女人,谁还理解咱们呢!”夏冰拍了拍许静的肩膀安慰她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晚上有时间没?我请客,庆祝一下。”许静邀请道。

    “晚上不行,我约了人。”夏冰抱歉回答道。

    “哦!忘记了。”许静无奈耸了耸肩,“你现在生活真是丰富多彩,爱情、事业、生活,大丰收。”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去不正好成全你和林剑枫,我才不给你们当电灯泡呢。”夏冰拍了她下,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好吧!那我就给剑枫联系,让他来接我,我们要去烛光晚餐喽。”许静掏出手机,飘然离开。

    夏冰目送她美丽的倩影,抿唇一笑,是欣慰。

    咖啡馆,夏冰先一步赶到,她今晚约了苏末。她考虑了一天,决定还是向苏末坦白。

    咖啡馆很静,今晚人不多,只有轻柔的音乐在回荡在空间,服务生端过来一杯菊花茶,夏冰尝了尝,味道很怪,喝不太习惯。

    她皱眉,强忍住喝了半杯,不过,后味感觉挺好。

    不远处,一抹身影走了过来,坐在了她对面。

    苏末依旧长发挽于脑后,看上去端庄而温婉,她看着夏冰,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问,“有什么事非要到这里说?我们在画室一样可以聊的

    。”

    “感觉这里环境挺好的,还是第一次约您出来,一直都是我在麻烦您,今天尽一下地主之谊,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学习的机会。”夏冰欠了欠身子,不无谦虚地说。

    苏末耸了耸肩,“你客气了,其实我这人挺喜欢交朋友,只要谈得来,就能做朋友,我的朋友圈各个年龄段的都有。我这人就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这样显得有朝气,说起话来充满激情。在家,我和女儿都以姐们相称。”说到女儿,苏末脸上浮现出自豪。

    “呵呵,您女儿很漂亮,真人一定更好看。”夏冰笑着说。

    “她就要来了,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苏末脸上是沉静的笑。

    “好呀!我很期待。她还在上大学吧?”夏冰有意无意地问,其实她平时并不喜欢打听别人*,所以问出这话多少有些不自在。

    苏末反倒不觉什么,很大方地说:“今年刚毕业,现在给几家出版社做插画,大学期间她就在做兼职,现在的收入足够她吃喝玩耍的,我也很少管她,这孩子从小独立能力就强,基本不要我操心。本来我整天也东奔西跑的,无暇顾及她,这孩子也懂事。”苏末脸上现出一丝母亲的骄傲。

    不知为什么,听苏末讲到她女儿独立,夏冰心里微微一痛,说不了是同情还是什么,她端着茶杯的手中轻微一颤,抬眼看着她。

    “我今天约你来,其实是有件事想给你说明。”夏冰轻声直言,脸上现出不自在的表情,“但请你相信我,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你的身份,之前并没有意隐瞒。”

    苏末现出疑惑表情,但还是很温和的语气安抚她道:“什么事?你别紧张,慢慢说。”

    这时,服务生端来了咖啡,等他放好离开后,夏冰才鼓起勇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了出来。

    苏末脸上刚开始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但后来逐渐恢复了以往的淡定,等夏冰说完,她沉静地笑了笑,不无感慨地说:“是天意,也是命运,生活就是这样,充满了惊喜和意外,有时候让你啼笑皆非,感觉根本无法掌握。有时候又感觉它像个巨人一样,永远站在苍穹之上,露出讽刺讥笑的面容看着你,让你无处躲藏。就像我现在,我以为已经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却没想其实我一直在被人展览。”说完这话时,她与夏冰对视,那笑带着一丝寂寥,“我觉得自己很虚伪,虽然看起来很快乐、很洒脱,其实心里是满目疮痍,这么多年,我总是一个人静着,不想被人打扰,虽然很孤单,但始终无法敞开心扉面对他人,我也不知怎么了,一辈子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到现在还走不出自己。”

    不知为什么,夏冰听完苏末的一番话,心里顿时凄凉暗生一大片。

    她强压内心的波动,良久后,低声问了句,“你和萧叔叔为什么不在一起?”

    苏末搅拌着杯子里咖啡,“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和他在一起。”

    夏冰感觉苏末这句话说出如同夜幕下的星空般空灵,她脸上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也许,一个人只有痛到极点才会这般麻木。

    她咬了咬唇,柔声道:“苏姐,……”夏冰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末打断。

    “你该改称呼了,论辈分,你其实应该叫我姨。”苏末笑着说,脸上带着一份自嘲的意味。

    夏冰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真诚地说:“我感觉叫姐挺好,你看上去没有那么老。”

    苏末笑了笑,“还是叫姨吧,毕竟一凡还是逸夏的哥哥,将来你就是她嫂子,咱们不能乱了辈分。”

    夏冰脸一红,窘迫点了点头,“好吧,苏姨

    。”刚叫出口,她不自觉捂上嘴巴笑了起来,“这称呼好别扭。”

    苏末也笑了,看着夏冰,眼底是柔和的光,“就这么叫吧,习惯就好了。”

    夏冰点点头,接着刚才没说完的问,“我不明白,你和萧叔叔现在都是单身,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

    苏末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淡然一笑,“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进入我们这个年龄,好多看法已经改变,就爱情而言,已经没有了你们年轻人那种如胶似漆,我们的感情已经趋于平缓,不再会过于注重那些内容和形式。对那些不能实现的愿望,只能将它深深藏在心底,当作一种对过去的纪念和回忆,不会刻意去强求。”

    夏冰长吁一口气,理解地点了点头,“是的,有时候故意强求的话,会使人更痛苦。”

    苏末敛眉,搅了搅咖啡,“在这点上,我是理解他的,我不想为难他,他其实心里的负担很重,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迈不过那个坎。人有时就是这样,深入骨髓的东西,很难打破。基于性格上的棱角又不太容易去磨平。他现在离开我,也是一种解脱,是对我们后半生的另一种保护,不至于我们后半生都陷入痛苦不堪的境地。而对于我来说,我也已经把这些看淡。”

    夏冰陷入深思,脑海一闪而过萧启正板着脸的面孔,半响后,她抬眼缓声问了句,“苏姨,萧叔叔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末嘴角微微泛出浅笑,继续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举手投足尽显她的淡定与优雅,“他身上有商人的睿智与圆滑,又有儒者的道德和才智,应该可以称得上”儒“与”商“的结合体吧。”说到这里,苏末眼底泛出一种无比欣赏的光芒。

    苏末给出萧启正这么高的评价,夏冰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萧启正能让这个女人一生为他守望,身上一定有他过人之处,只是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事物就不一样而已。

    也许有一天,她走进萧启正的生活,再去看他,可能也会改变之前对他的看法。就像萧启正一开始看她的眼光,其实也不是他认为的那样,人与人之间,只有走心才能看清对方,光凭感觉很难真正了解一个人。

    夏冰玩弄着咖啡杯里的小勺,抬眼看着苏末,“我敢肯定,萧叔叔现在一定还很爱你。”

    苏末闻言,淡淡笑了笑,眼底泛着欣慰,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我,我们现在更多的是……就如一种亲情,他会在我身后注视着我,关怀着我,默默去为我做很多事,从不求回报,我们之间会彼此关照,但不会再去谈感情。我的那个忆末居画廊,就是他帮我弄的,我唯有接受了他送我的这个礼物。”

    这个消息令夏冰顿时恍然大悟,“忆末居”,隐含意义深刻,自己怎么就没与萧启正联想到一起?

    她看向苏末,肃然起敬,忍不住笑着赞誉道:“还是萧叔叔懂你,他对你真有心。”

    苏末轻轻一笑,那笑像天边的一朵云,轻轻散开,那么恬静。

    从咖啡馆回去的路上,苏末的影子一直在夏冰脑海久久未散,她就像从油画走出的女人,很有味道,但不真实,有点虚幻。那是怎样超凡的一种境界?现实中夏冰没有遇到过这种女人,一种身心超越现实的反应,明明爱的刻骨铭心,却又洒脱得如同南去的飞燕,不在乎最终栖息在哪里,而只享受路途中的风景。

    人生中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用一生去等待,而苏末却把这种悲哀演变成爱的最高境界,那种爱已不在需要传情与交待。而仅仅只为看着他快乐平安健康,远远地守望,不论能否在一个屋檐下生活,都把对方看成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生活道路上的伙伴,这是一种道德修养,也是一种更纯粹的爱。

    夏冰不由得对苏末油然而生出一种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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