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御林军的巡逻队伍每隔一刻钟便路过承天宫,整齐的步伐震动着青石铺成的路边,沉闷却铿锵有力。焰火在夜风中摆动,明晃晃的火光在死寂无声的黑夜里更加刺眼,辉煌威严的宫城之内,显得分外和谐。

    可谁都知道那不是真的,只要一个稍稍的一个跳动的人影,便会让这井然有序的现状变得面目全非。本来就是草木皆兵。

    明天,宸儿会随军出征,从下午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始,我的心就像是被绳子缠绕着,纠结得紧,疼却又道不出来。

    “陛下!”

    “陛下?”

    突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我的肩膀,我才猛然回过神来,对上面前一脸担忧的欢欢。

    “怎、怎么了?”我茫然地望着她。

    欢欢垂下了眸子,叹息道,“陛下是为宸儿主子担心吗?”

    “若是陛下不愿主子离开,宸主子也断然不敢违背您的命令。”

    她说的也对,可是,却有哪里不对劲。眼睛不安地闪烁着,手脚也突然觉得很尴尬,我猛然站起来,想起还未替宸儿收拾包袱。

    “陛下,欢欢不忍心您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自从意风主子走了,您就没有几天开心的,好不容易宸主子让您心里欢喜了,宸主子又要走了,陛下,您是咱们王朝的主子,何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呢?”

    我慌乱地收拾着柜子里的宸儿的衣服,衣服被我搅得乱乱的,放在床榻上。蓦地,欢欢突然挽住了我的手臂,那般坚定的决心,想要知道我心底的答案。

    沉默了半晌,我才讷讷地转过头来,眼睛有些湿润的感觉,手上还是停不下来。

    “欢欢,宸儿还年轻,若是我将他一直锁在自己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厌倦我。与其让他到时候后悔,倒不如让他出去好好历练一番,或许、或许,他会找到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

    我极力地做出宽慰的大方的神情,希望掩饰着什么,答案,我自己应该清楚。此去出征,不是因为我是否愿意的问题,而是,这本来就是宸儿心中所想的,强求也强求不来,留也是留不住的。

    欢欢的脸色一黯,松开了我的手臂。我想,欢欢能这样大胆地挽住我的手臂,想她当初与颜惜若和意风,也一定是十分交好的朋友

    可是,颜惜若是颜惜若,我是我,我不是忍心破坏宸轩一家的暴君女皇,我只是一个平凡地爱着他,希望他幸福的女人。

    门外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宫外的太监与宫女纷纷行礼的声音。我的手依旧在捣鼓着那些纷繁的衣裳,他出征的铠甲已经送过来了,这件是他明早要穿的,我放在桌边,等他明早换上。

    出门换洗的衣裳也要带上几件,宸儿不喜欢花哨的衣裳,就准备三件蓝白的长衫吧。现在虽然是初春,可是边疆严寒之地,夜里也还是冷的,再给他备一件夹袄。

    “惜若!”淡淡的一声呼唤,我的心万般地凌乱起来,我背着身子,努力地让自己专注在包袱上。

    对了,边疆苦寒之地,少不了一些蛇虫鼠蚁的,备一个檀香木,驱蚊杀虫也好。

    “惜若……”

    宸儿喜欢玫瑰花香,我前日里给他缝了好几个香囊,正好全给他戴上。

    “惜若……”

    还有,还有……

    “惜若……”

    背后,他将我抱住,喘息吐在我的脖子上,可我却莫名地一阵心酸。

    “惜若怎么了?”

    背对着他,我泪流满面。

    是的,我不愿意他离开我,我不想要失去他。我知道,这一次,不仅仅是出征而已,我知道的,不要把我当做傻瓜一样。

    “惜若,傻惜若,出征而已,更何况宸儿是将军军衔,哪里要宸儿亲自上阵,惜若不要为宸儿担心。让宸儿为惜若平定外患,保家卫国是一个男人应该的职分,对吗?”

    我说不过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

    他将我的身子板正过来,轻轻地凑近我的脸,温暖的手掌替我拭去脸颊的泪水,“看看,漂亮的美人都哭肿了眼了,像只大熊猫。”

    “呵……你这个混蛋,人家都这么伤心了,你还逗我。”我推开他的手臂,却被他抱得更紧。

    “唉……”他在我耳边长叹一声。

    “傻惜若,我要拿你怎么办?”

    “宸儿,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会一直等着你,一直到你回来。”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湿热的泪水没湿了他的衣服,他温热的体温伴随着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传来,震得我晕沉沉的仿佛一切混沌。

    他的细细碎碎的吻舔去了我的泪迹,轻柔地碰触着我的唇瓣,年少情狂的他仿佛特别热衷于身体的触碰,因为我的强烈的拒绝,他没有越雷池一步,但是依旧那样温柔而执着地蹂躏着我的双唇,来回的噬咬啃啮,粗重的喘息声在我耳畔响了整整一夜。

    大将军出征,皇帝出来相送,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借着这样的机会,目送着宸儿离开我的世界。马背上的他,英姿勃发,器宇轩昂,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增添了一分与年龄不适的少年老成,就是这样的他让我迷恋得不可自拔。

    他随着军队离开了,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我想像着我们会想电视上演的那样,男女主角神情相视,依依不舍。

    可是,一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们的视线都没有交汇。甚至,我觉得,离开我的势力范围对他来讲,是多么迫切而惊喜。

    隐隐的不安一直存在着,从那天起,我开始热衷于上朝,迫切地想要听见有关边关来的消息。思念膨胀到了无可抑制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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