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气象万千,风卷云舒,天色渐渐明亮,东方楼阁之上,露出淡淡金色阳光,木梓衿的身影依稀模糊,似被笼罩在清晨幽然的微光,圣洁又神秘!

    宁浚眯了眯眼睛,有些担忧,“五哥,你快让红线下来吧,那么高的地方,她还穿着那么大的披风,我看着都担心她掉下来……”

    话音一落,宽阔宏伟的殿堂之上,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陛下——!”

    犹如漆黑沉静之中传来的嘶吼,声音震撼嘹亮,穿透灰蒙蒙的深秋,直刺人的心房!

    太和殿内外,匆忙入殿早朝的文武百官被这声呐喊惊住,诧异错愕震惊地闻声看去。只见太和殿东方重楼一隅栏杆边缘,风猎猎吹过,一道纤细笔直的身影静静地矗立在还未明亮的天际之中。她身后是辽阔宽大的天幕,深沉的夜色之中,似有淡淡的喷薄的金色挣扎而出,她的身影在楼阁晨雾之中若隐若现,犹如鬼魅,也如谪仙。

    “这是怎么回事?那……那人怎么上去的?”

    “这是太和殿,岂容一个婢女大声喧哗,还不快快将她捉下来叉出去!”

    “那人看上去似乎像楚王的侍女……难道……楚王入宫了,那侍女……想要做什么?”

    话音一落,果然见高危楼阁之上,木梓衿缓缓地攀住了栏杆,站了上去。她张开双手,迎风而立,又沉住气大喊了一声:“陛下——!”

    宁无忧垂手而立,衣袂随风而立,清立如玉,身姿挺立,岿然不动。垂于身侧的手缓缓地握紧!

    太和殿外人群越积越多,纷纷站在落下抬头仰望着楼阁之上的木梓衿,诧异又惊愕,惶恐又畏惧,指指点点、面面相觑、躁动不安。

    “红线!”一道愤怒焦急的怒吼传来,众人一惊,骚动的人群之中飞快地奔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宁无忧微微眯了眯眼,立即认出那是顾明朗。他蹙眉,见顾明朗飞快地推开人群,直奔楼阁而去!

    “顾将军!不要过来,否则我立刻跳下去!”木梓衿立即大声喊道。

    顾明朗脸色苍白,战栗的身躯微微发抖,他静止了一般站在楼下,死死地看着木梓衿,“你想干什么?谁让你上去的?你马上下来!”

    木梓衿缓缓一笑,深切的眼中露出几分歉疚,她俯视着楼下乌泱泱的人群,在一处静默的地方,看到了宁无忧。他依旧保持着目送她离开的站姿,不过此时,他无声地看着她,静若暴风骤雨之中的青松。

    顾明朗焦躁不安,此时还未到五更,太和殿双阁重楼之上并没有人照看,他就算此时冲上去,也来不及救她。他心口沉闷堵塞,目眦欲裂般看着木梓衿!

    拂晓之中的皇宫缓缓苏醒,经过太和殿的人纷纷停下,紧张好奇的张望。

    “何人如此放肆,竟敢在皇宫之中喧哗闹事!给哀家拿下!”骚动起伏的声音之中,太后的仪仗迤逦快速而来,众人一惊,立刻跪倒在地,乌黑的人头压了一片。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之下下了仪仗,匆忙愤怒地走到楼阁之下,怨怼地看了看宁无忧,又看着木梓衿说道:“王爷,您这侍女是发疯了吗?为何有如此疯癫之状?亦或者,王爷是想耍什么花样,闹出些鬼神来,想要借此脱罪吗?”

    宁无忧缓缓地勾了勾唇,并没看她,只是轻笑,“太后片刻之后就会知晓。”

    话音一落,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中,御林军簇拥着皇帝飞快到了太和殿之前,皇帝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未开口发问,突然听见楼阁之上有人呐喊:“陛下,各位大人,昨夜我梦见先皇,先皇竟告知我引火自焚之法。他老人家告诉我,这皇宫之中有鬼怪,会颠覆大成江山!为证明先皇所言,今日我以先皇在梦中所述之法引火自焚!就如当日太傅与尚书令大人一样!”

    煞那间,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又是起伏轰然的骚动。

    “先皇显灵,先皇显灵,这侍女被先皇附身了,竟然要引火自焚!难道先皇预言真的要实现?”

    “先皇预言早已显灵,楚王已经谋逆!”

    “今日楚王被召入宫,难道不是被审问罪?皇帝将其斩杀,以慰先皇亡灵。”

    ……

    骚乱之中,顾明朗已经飞快地调集御林军,包抄了整个楼阁,快速地准备围拥上去阻止木梓衿。

    “红线,你胡闹什么!?太傅与尚书令大人为何会引火自焚,你我都心知肚明,那日我和与你一同去检验过太傅与尚书令大人的尸身!你不要再演戏,你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做什么?快给我下来!”他脑袋之中一片空白,心头也一片混沌,他呼吸粗重急促,心头似豁开一道口子,空荡荡的。

    皇帝与众人抬头看着楼阁之上那道模糊的影子,只见她站在栏杆之上,风猎猎的吹着,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夜色朦胧之中,众人突然看见楼阁之上那道影子全身豁然炸开幽蓝色的光,那光芒熊熊随风摇曳,很快将那道影子吞没。

    “我要与太傅一样,烈火焚身!”

    高昂的声音之中,蓝色的火光蓦地燃起,将木梓衿周身团团吞没!火光突然笔直地从楼阁之上坠下,晦明晦暗的拂晓之中,诡异的光芒狰狞地撕开夜色,划出一道诡异的弧度。

    众人大骇,纷纷后退,仓皇地喊叫着。

    “不——!”顾明朗瞬间呆怔住,直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即将坠落在地时,他发了疯一般狂奔过去,伸手便要去将那团吞没一切的火接住!

    “顾将军!”御林军之中有人飞快上前阻拦,及时将他拉住。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熊熊燃烧的烈焰坠落在地,他瞬间一颤,似乎连人体坠落之声都不曾听到。

    “燃了燃了……果然和当日太傅与尚书令大人一模一样……”

    “人体忽然自燃,烈火焚身可不一样吗?”

    “太惨了,太可怕了……”

    顾明朗紧紧地盯着地上的火焰,幽蓝色的光照亮楼阁一隅,将缓缓围拥过来的人的脸照得诡异阴森。他目眦欲裂,近乎绝望地看着那团火焰,不敢相信木梓衿就这样被烈火吞噬,就这样坠楼而亡。

    寒冷晨风之中,有人飞快过来收拾现场,即将靠近火焰准备将火扑灭为木梓衿收尸时,却惊疑地叫喊了一声。

    皇帝、太后与文武百官惊疑不定,顾明朗第一个箭步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这……这不过是一件披风而已,并没有任何人的遗体……”

    几乎在下一瞬,顾明朗已经快速地转身朝楼阁之上而去。刚刚转身,便见宁无忧与木梓衿并肩从楼阁之上缓缓而下,木梓衿一身黑青色衣裳,面容纯净精致,如玉似云,陌生得令他心惊。他茫然地看着她的样子,双眼微微刺痛,心却倏然空茫。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只是失落又怅然地看着她,目光焦灼如火,偏偏又看不清她的模样。

    宁无忧微微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再看向一旁走来的皇帝,微微眯了眯眼。

    云集而来的人皆是诧异错愕不已,分明看见这侍女周身起火自焚,还亲眼看见她跳下来,为何她此时却安然无恙……更有人疑惑这侍女的身份,错愕惊疑地盯着她。

    “王叔……这是……”皇帝沉了脸,轻声问。

    谢瑾瑜站在皇帝身后,脸色阴沉,冷然地垂首。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奴婢所耍的一个小伎俩,不过就是想要亲自在皇上与诸位大人面前拆穿太傅与尚书令大人以及云真公主棺椁自燃之谜,解开所谓预言谜团而已。”木梓衿上前,向皇帝与太后行礼,“梓衿斗胆耍了些心计,惊了皇上和诸位大人,还请恕罪。”

    皇帝抿紧双唇,看向宁无忧。

    “木梓衿,你自己已承认自己就是杀父在逃的凶犯,你最大恶疾,根本就没有资格请求饶恕!”谢瑾瑜缓缓上前,睥睨着她,又转身对皇帝说道:“皇上,楚王果然收留逃匿凶犯,其心难测。”

    木梓衿微微咬了咬唇。

    “红线……”宁浚走上前来,插科打诨地笑了笑,顺手将谢瑾瑜轻轻地推开,“哦,不……你是木梓衿……”他微微蹙眉,问道:“刚才怎么回事,把我吓了一跳。”

    木梓衿缓缓勾唇,清晰地说道:“其实想要引火自焚,很是简单。只要一样东西就足够。”

    “什么东西?”宁浚问。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剑,却带着几分疑惑和彷徨。身后的百官好奇又震惊都看着她。

    她微微抬头,“磷粉。”

    “又是磷粉?”宁浚挑眉,“似乎昭阳公主的驸马也用过,可他说,磷粉并不会这么容易自燃。”

    “磷粉也分很多种,一般民间艺人得到的磷粉,纯度并不够,所以想要自燃并不容易,要用些方法,可若是得到纯度极高的磷粉,尤其是白磷,那么便会很容易自燃。”她一字一句,清晰有力,“那日,我与顾将军一同前往京兆府查看检验太傅与尚书令大人的尸体,在他们两人未曾完全烧毁的衣服之中发现了异样。他们的衣服之中,竟夹带着磷粉,而且是纯度极高的白磷,白磷易燃,且温度只需达到与人体温度接近就可自燃,当日,太傅与尚书令大人之所以会自燃,便是这个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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