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径直走出正厅,来到院落之中,院子里,宁浚和宁涛两人正坐在石桌前喝茶,宁浚百无聊赖地将一杯茶来回的倒腾,见到木梓衿,豁然起身,“红线,你出来啦?可以走了吗?或者,可以让我进去看看尸体吗?”

    “王爷,我有话问你。”木梓衿开口打断了他,她立刻将手中的佛珠拿出来,给他看,“你看,你认不认识这串佛珠?”

    宁浚低头看了看,点头,“认识啊,这不就是齐侯送给顾家夫人的佛珠嘛。”

    “你确定吗?”她再一次问道。

    “确定。”宁浚点头,“当时啊,我看见明瑛郡主的香包被二夫人扔了,脸都绿了,而二夫人将自己的这串佛珠送给顾夫人,说是什么这串佛珠才上得了台面,比明瑛郡主那个粗糙低贱的香包好多了。哈哈哈……”

    木梓衿眉头紧蹙,“你是说,这串佛珠,是送给顾夫人的?”

    “是啊,我亲眼看见的!”宁浚翻了个白眼,“怎么,你难道还不相信我?”

    “我信。”木梓衿将佛珠收好,转头看了看正厅之内,沉默不语。

    “怎么了?”跟随而来的宁无忧轻声问道。

    她摇摇头,低声说道:“这串佛珠……”

    “红线,有线索了吗?”顾明朗忧心忡忡,这一下,顾家失去两个孙子,而且还是唯一的两个孙子,他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平安候与平安侯夫人交代。更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的兄长顾名城交代。

    木梓衿微微蹙眉,咬了咬唇,微微摇头,“还不确定,若是有线索,我会告诉你的。”

    顾明朗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点头。

    恰在此时,刑部与大理寺的人也纷纷赶来,孙尚书与木梓衿配合查办宋奎英的案子,两人已比较相熟。

    刑部的人,立刻将顾允鸿所住的院子,与齐侯住过的院子都封锁了起来,不相干的人一律不能随意出入,更不能随意触碰院子中的东西。

    一连经历了几场案件风波之后,木梓衿觉得有些困倦,强打着精神将事情与孙尚书说了一遍。

    孙尚书脸色黑如锅底,“为何顾少爷的死因与齐侯夫人的死因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梓衿握紧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如同触及到一个即将浮出水面的真相。可她的猜想可能吗?

    顾允琛的死,宋奎英的死,金都尉、王大人、齐侯夫人、顾允鸿……这一桩桩,一件件……太可怕了。

    其中牵连到的人和势力,岂是她能够撼动的?就算揭穿,那掀起的,会是怎样一个风波?说不定,是大成国又一次战乱的开始……

    “五哥,我得回礼部一趟。”宁涛上前,看向宁无忧,“玄空大师和礼部的祭祀大典,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你去吧。”宁无忧慵懒地抬手,“正好,本王也要回府,礼部的事情,今日就先交给你,大典之上的东西需要工部处理的,便让工部尚书来找本王。”

    “好。”宁涛点头,神色从容不迫,似乎这么大的风波对于他而言,不会有丝毫的影响,“过几日,西域诸国的使臣便会离开了,礼部的人会安排人相送,五哥您要不要去送一程?”

    宁无忧蹙眉,“再说吧。”

    他抬头,见木梓衿与顾明朗站在一旁低声细语,脸色不由一沉,沉声道:“过来!”

    木梓衿一愣,转头看过来,立刻怪怪的回到他身边,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却抬起头来咧嘴一笑。

    他眯了眯眼,看了看顾明朗,微微点头,带着木梓衿离开。

    再出荐福寺,街道之上依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随从细心地为几人雇了马车,乘马车回府。

    木梓衿在宁无忧之后钻入马车,这马车自然比不上楚王府的马车,她缩在车门旁显得有些憋屈,就算将自己缩起来,马车一晃一晃的,膝盖也难免触碰到他伸长舒展的腿。

    “和顾明朗说了些什么?”他高大的身躯微微靠过来了些,自带一股隐形的压迫和怒意,让她不由得想要快逃。

    “他问我顾允鸿到底中了什么毒。”她如实回道。

    “哦?”他清隽浓眉轻轻一挑,“你怎么回答他的?”

    “自然是如实回答。”她蹙眉,看向他,眼神很是认真,“这有可隐瞒的吗?告诉他,也是应该的吧。”

    “应该的?”他嘴角微微一弯,语气中竟听不出是讥诮还是怒意,“本王不是告诉你了,让你离他远一些,意思就是让你戒备着他,他问你你就怎么答?”

    她只觉得一股子冷意迎面而来,忍不住微微垂眸避开他的眼神,“是,我……我知错了,往后……”

    “还有往后?”他咬牙切齿,“木梓衿,你什么时候把本王放眼里过?”

    她猛一抬头,咧嘴一笑,露出晶白细碎整齐的牙齿,“我不敢把王爷放眼里……”

    他眉头一蹙,眼神氤氲怒火。

    她一挑眉,话锋一转,很是讨好地说道:“我把王爷放心里。”

    她似乎看到他脸色一僵,不,全身似乎都僵了,眼神瞬间似溢彩流光,她眨眨眼,以为自己是眼花,忍不住狠狠地看了一眼,他却微微将脸偏开了。

    车窗之外,金乌东升,金红的日光照透京城,也照在他的脸上,将他清俊的脸拢出几分红晕,似是脸红了一般。

    难得看见楚王殿下脸红,那种风情与秀色,是常人难以见到的,她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阳光更加的绚烂,璀璨生辉,似将他的脸氤氲得更红。

    她微微一笑,马车辚辚摇晃,他舒展的腿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膝盖,她避无可避也没再躲,车厢之内一时宁静,只闻两人依稀可闻的呼吸。

    马车在楚王府前停下,两人入府之后,不约而同心照不宣地进了懿德堂。懿德堂内清风徐徐,暗香轻浮,阳光溶溶,却经过树荫的筛漏,只投下些许金屑,斑驳姗姗,如肆意挥洒在纸上的墨迹。

    红袖安排侍女上了茶点,宁无忧靠在软榻上,一双静若沉渊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

    她慢慢走过去,将怀中的小叶紫檀佛珠拿出来,不敢用手直接触碰,而是用手绢包裹着,“王爷,这小叶紫檀佛珠,是齐侯的。”

    “齐侯?”宁无忧微微眯眼,“齐侯的东西,怎么会在顾允鸿那里?”

    于是她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宁无忧饶有兴致地听着,面色淡漠,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齐侯,送了二夫人这串佛珠,又将这串佛珠送给了顾允鸿?”

    她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但笑不语,眸中却含危险之色。

    “关于宋统领他们如何中毒的原因还不得而知。”她微微抿唇,“但根据柳儿的说法,他曾去过秦淮楼,而且,在秦淮楼住过一段时间,还有,他的私宅之中私藏的女人,也有秦淮楼的女人。所以我想,秦淮楼,是个疑点。”

    “嗯。”他微微点头,“事情不过才过去几天,就一连死了那么多人,的确让人震惊。虽说对外封锁了消息,但是朝堂之内依旧人心惶惶。再加上西域诸国的使臣在,想要行事查案就更加困难些。难保有些不安分的喜欢挑事。明日我就让礼部安排,将他们送走。”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狭长的眼眸如猫一般斜斜睨着她,“秦淮楼的那些人,我已经让人去查过,纳兰贺很快就会把秦淮楼那些女人的卷宗送过来。”

    “不仅是女人,”木梓衿又加了句,“还有龟公。”

    宁无忧顿了顿,嘴角似是微微抽了抽,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纳兰贺做事,你尽管放心。”

    “王爷英明,高瞻远瞩。”她不忘阿谀奉承。

    木梓衿回了自己的住所,很快纳兰贺便将秦淮楼的卷宗送了过来,卷宗已经被筛查过,送来的是几个值得怀疑的人。木梓衿一一翻阅,其中几个的确是在成瑞九年入京,并且也恰巧在那年进入秦淮楼。入京和入楼的时间与平定云南王的时间相差不远。

    其中一人,景蕊色,还有一人,言如是。

    其余几人,果然是秦淮楼的大茶壶,也就是龟公,但其卷宗资料比较详尽,甚至在京中还有家眷的。

    最后她又看了几个,那人却是用红圈圈起来了的。

    木梓衿一惊,赫然见那人的名字是万子业!

    那万子业竟是在秦淮楼当过龟公!但是在三年前就离开了秦淮楼的,三年前,也正是他进入回春堂的时间。

    这太巧了,一切的巧合,都隐藏着疑点。

    没想到万子业的卷宗这么奇特,在回春堂查他时没被查出来什么,查秦淮楼时却查出来了。这说明他出了秦淮楼之中,递给户部的资料被改动过。

    木梓衿拿出手札,快速写下几个名字。

    顾允琛、顾允鸿、明瑛郡主、万子业、齐侯、宋奎英……

    最后一个人名写在中央——宁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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