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很难。”他摇头。

    “那将军可知,这种铁钉有何作用?”她将那铁钉给他看,“由三根比较细的铁丝并在一起,呈‘品’字状。”

    他伸手拿起那枚铁钉,再三认真查看了一番,最终迟疑地摇头,“看不出来。”

    她有些气馁地将铁钉包起来,两人说完话,那摊贩的年轻妇人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地羊肉馄饨上了桌。

    白腾腾的雾气满是香味,浓烈醇厚,颗颗馄饨如元宝般,莹亮饱满,弹滑细润,如玉般如水晶般,皮儿中的馅儿若隐若现,让人垂涎欲滴。

    年轻妇人纤细的手神了过来,娇媚热情地喊了声:“客官,葱花来哦。”

    话音一落,只见年轻妇人手中的新嫩葱花撒入碗中,混着沸腾滚烫的汤汁,香味扑鼻而来,直钻入鼻息之中,木梓衿口中的口水一瞬间就像决堤了一般。

    她再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入口中,滚烫汤汁和馄饨入口,让她大快朵颐。

    “将军,你也吃啊。”她满口嚼着馄饨,兴奋含糊的说道。

    他轻笑,埋头吃起来,“想不到楚王府那种连下人都容止优雅的地方,还能有你这样的人。”他顿了顿,轻笑,“你是楚王身边的意外。”

    “是啊,意外哦,”她吞了一大口馄饨,“王爷经常嫌弃我不讲究。”

    “有吗?”他意味深长又轻声地问道。

    这一声太轻太低,正大快朵颐嘴巴大开大合的木梓衿没有听见,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深切。这西北羊肉的滋味,或许也会适合她。

    吃完一碗羊肉馄饨,木梓衿抢先付了钱,两人相行走了一段路。

    “将军,若是皇上得知这几起案件与云南王旧部有关,那有关宋统领死亡与你有关的嫌疑就洗清了。”她说道。

    金光满地,京城浩荡巍峨,他此时英挺神姿,神色与来时大不相同。

    “如此,我得多谢你。”他摇摇头,“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这是我分内的事。”她轻笑,“不是什么人情不人情。”

    他大手一挥,十分豪迈,“别跟我客气,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对我开口,若我能办到,定尽力而为!”

    这个便宜不占不太好,木梓衿没有矫情,立刻就应下了。

    “顾少爷在荐福寺清修,虽然清苦一些,但是还是要人守护才好。”她说道,“毕竟,顾少爷,也是你哥哥的儿子。”

    “这个我自然明白。”他蹙眉,“虽然不知为何中毒的只是琛儿,但是如今鸿儿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我不敢掉以轻心。”他深吸一口气,“我母亲已经请人看了良辰吉日吉时,让我亲自护送鸿儿到荐福寺,届时我会随时让人注意他的安全的。”

    她点头,目光看向荐福寺的方向,轻笑,“说起来,这荐福寺还是京城之中最繁华热闹的场所,不输西市东市。”

    “寺中高僧开过光的护身符特别灵验,改日不妨去求一个。”

    “我倒是更愿意去凑凑热闹。”她随口接了句,“寺中的高僧深受京城百姓的爱戴和尊崇,连皇上都会在某些重大的时刻请他入宫呢。”

    “谢丞相比较信佛,也很信道家。他与寺中高僧的关系像是不错。”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听说前段时间,丞相在府中修养时,就曾请荐福寺的高僧去了自己府上,为自己讲经。”

    “谢丞相倒是效仿起市外隐居之士了。”她不过淡然一笑。

    两人相行走了一段路程,便各自告辞离去。

    木梓衿回到楚王府之中,悠然王府安静如画,询问了之后,才知宁无忧还没有回来。夏日蒸腾的热气将身上熏了一身的汗,身上似乎还残留着羊肉馄饨的味道,她赶紧回房打了热水,彻彻底的洗了个澡,再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出了勤居所。

    勤居所离宁无忧的懿德堂有段距离,从这偏小的院落抬头看去,此时霞光漫天,皇城之内光芒万丈,气象不凡。而这楚王府,却如九天之上,瑶台之中镶嵌的一颗明珠,宁和雅致。

    她无所事事,悠然朝着水榭之上走,水榭之上清风徐徐,水光潋滟,清荷香味依稀飘繆,沁人心脾,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木梓衿刚走入水榭之上的暖阁,便见游廊之上,一行人不紧不慢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一身青白常服,宽大衣袖清逸生风,似轻攫满堂清风,清贵翩然。她见状,立刻迎上去行礼,此时才发现他身后跟着端王宁涛、贤王宁浚。

    “王爷。”她刚行完礼,宁无忧点头,说道:“你来得正好,刑部已经查出那指甲之上积沉的毒了,只是为保万无一失要同贾大夫确认一番。”

    她立刻惊愕又欣喜地看着他,双眸灿然有光,“是什么毒?”

    他脚步不停,继续行走,与她错身时,有意无意伸手轻轻地捏住她的手腕,拉住她往前走。她一愣,手腕似被蛰了一般向往后缩,却被他微微用力握得更紧,她再想用力挣脱时,发觉他手臂一僵,这才注意到他用的是左臂。思及他左臂伤势未愈,她立刻安分起来,不再挣扎。

    “五哥,怎么以前从来不见你主动碰过谁?”宁浚好奇地上前来查看,看着宁无忧拉住木梓衿的手。

    宁无忧微微一笑,“我左臂有伤,今日又有些劳累,难道不能让我的侍女搀扶一下?”他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木梓衿,将她蓦地一脸的茫然和不解,笑意又深了几分,“再说,她是我的女官,终身都要效忠于我,我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必须做什么?还有她反抗的余地?”

    木梓衿脸色微微一僵,机械地点点头,立刻笑道:“王爷说得对,伺候王爷是奴婢的本分。”

    宁无忧这才满意地笑了,抓住她手臂的手微微下移,触到她薄薄衣衫之下温热的肌肤,手指有意无意轻轻地摩挲着。

    她顿时觉得浑身鸡皮疙瘩、身体也忍不住抖了三抖,连忙转头看着他。

    满城绮丽旖旎光色连绵,他挺拔的身姿、俊俏的容颜丹青国手难以描绘。在光影交织之中,幽深的目光讳莫难测,似乎没有映出半分光芒。她心头一寒,忍不住满脑子细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要这样对自己,他指尖诡异的触觉传到她全身,她觉得脊梁骨都酥麻了起来,脊背都僵硬了。

    忍住头皮发麻思维混乱的感觉,一行人到了善水堂。

    宁无忧入座之后,众人才在堂内下方的座位上坐好。

    侍女立刻上了茶点,木梓衿终于被宁无忧放开,她赶紧站到他身后,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刚才被他摩挲过的地方,依旧深思混乱。微微垂着头,偷偷地看着他。

    他漫不经心地喝着茶,片刻之后,似乎察觉木梓衿有些急切地想知道结果,便悠悠开了口,“那毒,是一种名为雷公藤的剧毒。”

    “雷公藤?”木梓衿听说过这种植物,对于这种植物的药性也是一知半解。

    历朝历代宫闱之中,总有那么一些剧毒的禁药。雷公藤便是其中一种。木梓衿曾经听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说过,历代所出现过的剧□□物按照毒性强烈排下去,依次是见血封喉、断肠草、鹤顶红、鸩毒、□□、雷公藤、奎宁、钩吻。

    而对于她而言,这些□□无异于是天方夜谭,平民百姓很少会得到,也很少用到,而大成国朝廷,这这些剧毒之物,也是严格管制。所以,雷公藤一般很少有人用到,其药性很少有人知道。

    “这是尸体毛发指甲之中提取而出的,主要成分是雷公藤。”宁涛将一个瓷瓶递给宁无忧,宁无忧淡淡瞥一眼,并没有接。

    身后的木梓衿上前,接了过来。这从死人身上提取出来的东西,宁无忧肯定是不会触碰的。这小瓷瓶不过普通的瓷瓶,彩蓝色釉底,此时在灯光之下仿佛泛着诡异阴沉的光。她打开瓷瓶的盖子,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并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雷公藤生于山地林缘阴湿处,大成国西南疆域比较常见,由于其性质特殊,故而其余地方少见。西南阴潮多虫,其居民多用雷公藤杀虫、祛风,也多可治疗头疼麻风等。”宁无忧手中摩挲着细腻玉瓷茶盏,淡淡的说道。

    “正是正是!”宁涛双眼一亮,欣喜又崇敬地看着他,“五哥博闻强识,竟是早就知晓了雷公藤的特性。”

    木梓衿微微垂眸,宁无忧的书房那么大,期间的藏书不可尽数,他看过几本医术之类的,记住了雷公藤的药性也可能。

    “五哥,你竟然知道?”宁浚一听,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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