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他什么人。”他似笑非笑,“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春依,是平安侯府的人。”

    “平安侯府!”她惊愕,轻轻地咬着唇,微微眯了眯眼,“看来,我需要向顾将军将这个春依要来审问审问!”她又想到什么,问道:“春依是平安侯府之中,哪一房的丫鬟?”

    “原本是二房郭襄玉的贴身丫鬟,可后来,郭襄玉将她赏给顾允鸿做侍妾了。”

    她神色蓦地黯然下去,倒八字眉也紧紧的蹙着,看起来有些滑稽。他见她沉默,淡然问道:“怎么了?”

    她慢慢的转头,轻叹口气,“若是能早些调查顾允琛这个案子就好了,这么简单的线索,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现端倪。”

    宁无忧微微一怔,目光也微微一闪,轻声笑了笑,意味不明,“是本王的过失。本王原本以为,顾允琛的死只是简单的家宅内斗,不至于牵扯很广。谁想到,之后会发生宋奎英的事情?”他又顿了顿,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说宋奎英,他的头七快到了,他也是本王的旧部,本王会去吊唁,到时候你也一同前去。”

    “是。”她点点头。

    烈日炎炎,御林军左卫营房严阵谨慎,巍峨宫墙似铜墙铁壁一般,有了这御林军,便更加固若金汤。

    与西域诸国一同狩猎的时期已到,猎场之上旌旗招展、雄伟不已。郁郁葱葱的密林围场之上,御林军严阵守护,将猎场围得如铁通一般,方圆十里之内,无人敢出入。

    华丽奢美的营帐一次排开,营帐之外驻守的御林军严阵紧密,铁甲戎装,站得如铁钉一般。

    最大最奢美威仪的营帐之内,皇帝带着即将上猎场的人与西域诸国的使臣笑谈甚欢,不知何人无意间说起宁无忧手臂上的伤,突厥使臣忽然朗声轻笑,“楚王殿下,真是有些不巧啊,上一次在马球场上还说想看看你的身手,如今却不想你受了伤,您这伤,是怎么弄的?”

    宁无忧神色淡漠,不过轻微一笑,目光不知注视着何方,“不过小伤而已,何必挂齿?”

    “既然如此,那就是可以上猎场了?”突厥使臣大笑着点头,“那便好,我还害怕不能与殿下一较高低,白白来了大成一趟。”

    宁无忧依旧轻笑,端起茶盏自斟自饮。

    木梓衿见识过宁武有的马术和箭术,自然是不用怀疑他的能力,可是他如今左臂受伤,只能单手骑马射箭,总是让人担忧。她端起茶壶,趁机为他斟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轻声一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目光,随即又将目光微微转向顾明朗,“顾将军比我先上场,本王就先偷些懒了。”他向着顾明朗遥遥举杯,顾明朗立即举杯回敬。

    木梓衿有意无意地看了顾明朗一眼,她并没将这场围猎放在心上,坐在上端的皇帝也不过客套地和各国使臣说几句。这几个国家之中,也就突厥人擅长骑射,而其余的使臣似乎就是来凑数的,看个热闹。大成国作为东道主,绝对没有输的可能,能上猎场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身手也绝对不凡。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令官进来报了时辰,选了个吉时开始围猎,皇帝等人纷纷上马,意气风发,策马弯弓,一声令下,千骑卷黄沙,千军万马以雷霆之势,冲入猎场之中,一时如雷霆浩瀚,万军出动,气势如虹!

    “排场真是大啊。”木梓衿与宁无忧目送皇帝带着上千上百的人冲进猎场之中,不由得感叹道。

    “所以,我朝在气势上就胜了一筹,何况,哪国的人又敢赢了大成?”宁无忧讥诮一笑。

    木梓衿点点头。大成国力强盛,周边各国多依属大成,赢了大成恐怕会下不来台,各国使臣心中有数。这场围猎,不过就是向其余国展示大成军方实力,起一个震慑作用。

    日照当空,营帐之内萦绕着清凉的风,放置在中央的冰块慢慢地融化,直到侍女第三次换冰块儿时,猎场之上的阵势似乎稍稍减弱下去。

    “第一场比试结束了。”宁无忧起身,让人牵来自己的马,刚翻身上马,顾明朗便带着人策马回来。

    两人在马上相视一眼,便各自策马而去。

    木梓衿看着宁无忧慢慢消失在风尘之中的身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黄沙滚滚,日光烈烈,一身矫捷戎装的宁无忧英武飒爽,身姿矫健挺拔。想来,那一年,他南下平藩,剿灭云南王时,也是如今日这般,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策马狼烟、烽火疆场之上,挥斥方遒。

    听闻猎场之中因为宁无忧的加入而人心振奋,烈日明晃晃的将猎场照得满地金光,开阔的视野之中,气象万千,万马奔腾之声如松涛骇浪,雄浑辽阔。

    身旁的马蹄声哒哒响起,营帐之内有人喊了声“顾将军”,她才微微惊醒过来,收回目光,转身向进了营帐。

    顾明朗一身铁甲寒衣,朔气凛凛,器宇轩昂,饱满麦色的肌肤之上些许薄汗,似带着夏日的炎热与贲张。

    侍女端了干净的水来,为他擦了汗水,又端了冰镇过的水果与茶点。顾明朗抬眼看了看木梓衿,对侍女侍卫挥了挥手手,示意他们退下。

    木梓衿趁机上前,还未走近,便闻见他身上微微的汗味,她略微停了停脚步,欠身行礼。

    “免礼。”顾明朗蹙眉,“在我这里不用客气。”

    木梓衿点点头,“奴婢有话要对将军说。”

    顾明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明了,“可是案情有进展?”

    “是与案情有关。”木梓衿点点头,“但是不是宋统领的案子,而是顾家小少爷的案子。”

    “琛儿?”他脸色一变,不由自主地猛地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你是说,琛儿的死因查出来了?”

    她微微一愣,不知该如何解释,顾允琛的死并非那么简单,可以说,他的死因是多方面的。她微微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是什么原因?”顾明朗双目犀利冰冷,好像氤氲着怒火,“是什么人?”

    她抿了抿唇,“我想,弄明白了是谁在鹤灵丹之中动过手脚,便能明白顾小少爷的死因了。”

    顾明朗眉头蓦地紧紧拧在一起,似不愿意相信她的话一般,他倏然眯了眯眼,低声说道:“鹤灵丹是回春堂所配制的。怎么会出现问题?”

    “鹤灵丹虽然不会有问题,但是配制鹤灵丹的人却有问题。”她将原委说了一一遍,顾明朗全身微微一颤。

    “你是说,万子业也许是受人指使或者胁迫?”他即刻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那他是受什么人胁迫指使,他如今在什么地方,找来问问。”

    “万子业的行踪如今还不清楚。”她摇摇头,“但是,曾经一个叫做春依的侍女,让万子业在回春堂之中给她偷过药材。”她看向顾明朗,营帐之顶滤过些许金屑,将营帐之内照得明亮豪华,“我看了户部的卷宗,得知春依有个年老的父亲,如今住在京城普宁坊之中,他父亲患了重病,需要大量的药物治疗。”她轻轻一笑,“一个小小的侍女,哪儿来的胆子敢让万子业为她偷药?”

    “春依……”顾明朗若有所思地念了念这个名字,“这个春依是谁?”

    “她是顾允鸿的侍妾。”

    “鸿儿?”顾明朗僵愣了半晌,脸色青红难辨,他深吸一口气,静静地看着木梓衿,沉默不语。

    若此事与顾允鸿有关,那么顾明朗一定会认为这不过是一场家族内斗,为了保全顾允鸿,他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木梓衿也笃定的看着他,语气沉稳平缓,“顾将军,能否让我见见这个春依?”

    顾明朗的呼吸微微凝滞,他一脸沉寂地看着木梓衿,紧绷的下颌线条锋利清晰,“红线,若是此事关系到顾家,你可知道后果?”他一步一步靠近她,声音阴冷低沉,“难道,你是想帮楚王殿下家顾家一网打尽?”

    她豁然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顾将军,当初可是你让我调查此案的。”

    他一愣,半晌不语,最种不得不无奈地叹口气。他轻轻地抬手,捏了捏眉心,似乎是有些疲惫,“我现在也觉得乱了。”既想找出凶手,可是又怕此事牵连到顾家。更何况,对方是红线,是楚王府的人。他要让她调查此案,又必须防备着她。

    矛盾又挣扎。

    “顾将军放心,顾小少爷的案子刑部和大理寺已经结案,这个案子已经是铁案了。”她察觉出他心头的挣扎和矛盾,淡淡的说道:“我保证,就算查出平安侯府的人有牵连,也不会上报刑部和大理寺。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也是楚王殿下的意思。”

    他不解地看着她,目光之中是一片疑惑和诧异,更多的是猜忌与警惕。

    “将军可还记得,我说过,顾小少爷的案子或许不是那么简单,这背后的凶手另有其人。”

    “是,但是那都是你的猜测。”他十分疑惑地看着她。

    她摇头,“不,我敢肯定,这背后一定另有其人,但是背后的凶手谁是我们并不知道。”宋奎英与顾允琛的死因有相似之处,但是目前又查不出其中的关联。

    “顾小少爷的死因,并不只是因为鹤灵丹有问题那么简单。顾将军可还记得,我在为顾小少爷验尸时,发现他的手指甲是发黑的?”

    他点头,“我当然记得。”那场验尸,他记忆尤深。

    “所以,我必须要确认,在鹤灵丹上动手脚的人和在顾小少爷身上下慢性毒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若不是同一个人,那么杀死顾小少爷的人,或许还有他人。”她深吸一口气,语音娓娓淡淡,“这些至少可以证明,顾小少爷的死,或许并不是家宅内斗。或许还会危及到平安侯府。”

    顾明朗震惊又疑惑,缓缓地闭了闭眼,微微点头,“好,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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