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眼陡然一亮,弯若娥眉的眼眸霎时轿若皓月,熠熠生辉。她显得十分兴奋,又问道:“那我可以骑上我的小红马吗?”

    “你的小红马?”他不解。

    “就是赤璁。”她宛然一笑,“我习惯叫它小红马了,她分明就是一匹小母马,干嘛给它取名叫赤璁呢?怪怪的。”

    他摇摇头,说道:“赤璁是我麾下一匹千里良驹的子嗣。后来那匹良驹老了,我将它埋在了沙场,便将它的子嗣带回了京城。你别看赤璁温顺,它现在还小,未长齐全,等它长大之后,说不定青出于蓝。”

    “就算是青出于蓝,我也不喜欢它上战场了。”她说道,“只骑着它上猎场就行了。”

    “围猎虽然是有皇军把守,但是猎场之中不可预知的因素太多。猎场之中还有猛兽,你骑术不精,还是不要骑马了。”他直接拒绝。

    她张了张嘴,又在他冷峻严厉的眼神下败下阵来。

    夜色溶溶,晚风轻送,宫灯之内的烛火微微闪烁摇曳,蜡炬成泪,最终那淡淡朦胧如桃夭般的红慢慢褪去。他轻轻地将宫灯放在一旁,说道:“天色晚了,回房休息吧。”

    她起身,敛衽行礼之后,说道:“王爷也早些休息。”

    “嗯。”他点头,又将一只蜡烛放在宫灯之中,说道:“顺路,送你一段吧。”

    浩淼灯火连绵点缀,灯火阑珊之中,唯有他手中一盏宫灯,照亮她身边的道路。

    两人相携的身影,在悠然的灯火之中时而交缠时而重叠,不知不觉已经到达懿德堂,她停了停,转身对他说道:“王爷,我先回房休息了。”

    他点点头,一身月白长衫柔软如纱,霁月清风、清贵而立,手中宫灯映出的暖色,灯光之下,那身雪色显得越发纯洁。

    “平安侯府的案子,若是没有其他问题,你不用再管。”他轻声说道,似乎是嘱咐她,而不是命令她,“若非情非得已,我们最好都不要卷入无端的暗潮之中。”

    他声音轻柔,神色淡然,可眼神之中,却有一股沉稳的笃定,仿佛是无声的沉重的诺言。“我说过,你是本王的人,只要有本王在,一定保你平安无虞。”

    宫灯之中的蜡烛突然闪出烛花,跳跃的火苗瞬间绽放怦然盛开,霎那之间流光熠熠,如刺破苍穹的清辉。她的心也随着这烛火的跳跃而怦然悸动,久久凝睇着他,千言万语,百转千回地积在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敛衽,欠身,恭敬地行礼,唯有真诚地说一句:“多谢王爷,梓衿今生今世,誓死追随王爷,绝不动摇。”

    手臂轻轻被人扶住,他直直地看着她,说道:“不自量力!本王需要你追随,可不需要你誓死。难道你信不过本王能够保你平安无虞?”

    她行礼行了一半,只好收回站好,轻轻的点头。

    “如此,甚好。”他展颜一笑,放开她的手,将宫灯放进她手中,“这宫灯给你,明日晨起再来还给本王。”

    她接过宫灯,灯柄光滑细腻,还带着他手心的余温,她谢过之后,转身继续前进。前方竹影清辉,婆娑姗姗,灯影轻移,她缓步而行,直到即将走出懿德堂,她忍不住回头,却见懿德堂温暖明亮屋宇之外,宁无忧玉立的身影依旧停在原地。

    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陌生又悸动的轻颤,她捏紧宫灯,加快了脚步,匆匆离去。

    回到自己的住处,点亮蜡烛,依旧习惯先拿出自己的手札,翻到新的一页,蘸了墨想要下笔时,才想起宁无忧的叮嘱。若是没有必要,顾家此次的案件,就不要插手。

    没有犹豫,她便将手札合上放在枕头下,梳洗了一番之后,上床拿出针线来,裁剪了布料,准备专心为宁无忧做一个枕头。

    第二日,陪同宁无忧下朝,并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进了宫中。西域诸国使臣,不知是哪国人提出要看看大成国的男儿的马术。

    众所周知,西域大多诸国,百姓自幼便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而诸国都是长途跋涉来到京城,若是不看看如今大成国的实力,那是不会服气甘愿的。

    有人下战书,大成国的皇帝以及文武百官又怎么会畏战?当下就答应了。不过皇帝和百官们怕话说得太满,到时候输了下不来台,所以谦虚地强调,点到即可,不要伤了诸国和气。

    皇家梨园马球场,周长一千步,三面用围墙围住,只在北面搭建看台。此时已接近无时,毒辣火热的太阳当空普照,将整个跑马场照得烈烈如火。

    皇帝带着王公众臣上了看台,依次坐下,木梓衿也随宁无忧一同上去,位置恰好在皇帝左侧下方,视野正好。

    一阵马蹄践踏滚滚如闷雷之声响起,大成国的马球队和西域突厥的马球队入了马球场。

    球场之内,豪气男儿们英姿飒爽,雄姿勃勃,整齐威武的列队震撼人心。看得看台之上的人连连点头。

    “五哥,不如我们来赌球如何?我赌……赌咱们大成能赢!”宁浚兴奋地说着,翘首看着球场,根本就坐不住。

    突厥国的使者听闻,眉头轻蹙,“贤王殿下,我突厥的男儿们,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马术精湛得很!不见得会输。”

    “马术精湛如何?”宁浚挑眉,“马术精湛也不代表能够打马球是吧?我告诉你,我们大成的马球队,那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成国上上下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明百姓,没有谁不会的。”

    “哦?”突厥使者轻轻一笑,目光落在木梓衿身上,“既然全国都会,想必这位侍女也会了?”

    木梓衿心头一跳,沉默不语。

    宁无忧被焦灼的太阳烤得有些烦躁,此时听闻两人将矛头对准了木梓衿,蹙了蹙眉,笑道:“本王平时喜静,侍女们都不怎么舞刀弄剑。”

    “那真是可惜了啊。”突厥使者讪讪一笑,“原本还想和王爷切磋切磋。只是,听闻王爷早年受过重伤,怕是……怕是不会再骑马射箭了。”

    话音一落,看台之上的人统统将目光转向突厥使臣,眼神愤怒。突厥使臣的话虽然是在说宁无忧,可却含沙射影,话里有话。一方面说贬低了宁无忧,另一方面,又暗指大成王公武力不强。一时间,愤愤之声微微起伏。

    宁无忧冷笑一声,“本王虽说喜静,但是马术却是父皇亲自教导。父皇教诲又怎么敢不精?改日在猎场之上,再与各位一决高下。”

    “如此甚好!”突厥使臣爽朗一笑,得意忘形地拍了拍大腿,抬手指着此时马场之上,厮杀得如火如荼的马球比赛,说道:“那些男儿虽说厉害,但是也不能代表尊贵的皇族。猎场之上,才是比较高低的时候!”他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毕竟,马术精湛,是用来上阵杀敌的,而不是用来玩乐游戏的。”

    宁无忧淡笑不语,几句话之间,球场之上已经是风云变幻。由于突厥使臣临时提议,所以进行的是短赛,当先进三个球的算是赢。

    当最后一个球被月杖挥起,直直飞向球门,如流星一般,雷霆万钧,撞得球门一阵,惊起球场之上黄沙弥漫!

    “好!”

    惊天如雷掌声震耳欲聋。看台之上大成国的人总算觉得没有丢脸。

    突厥国的使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看着球场之上手持月杖,骑在高头马之上英姿飒爽的人。那人笔挺腰身英气十足,举手投足风雅英朗,可行动之间又带着男儿没有的风情与娇媚。

    尘土之中,她带领大成国的马队上前谢恩。

    木梓衿听突厥国使臣问道:“大成国的马球队,竟还有女人?”

    “当然,”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我大成国无论男女老少都爱马球,马球不过是游戏而已,对小孩儿女儿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

    突厥使臣勾了勾唇,看着马球队之前的人,“不知这位姑娘是谁?”

    “这是齐侯之女,明瑛郡主。”宁无忧轻轻地说道,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回答突厥使臣的话。

    明瑛郡主将月杖交给他人,一身胡服短打英气十足的上了看台,直接走向齐侯,“爹。”

    齐侯点点头,将一碗冷的酸梅汤递给她,明瑛郡主却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坐下。

    齐侯有些尴尬,悻悻地放下碗。

    这短暂又有些异常的场面没有维持多久,皇帝便起身,让突厥等各国使臣移步大殿之中避暑。也让刚才赢了球赛的明瑛郡主一同前往。

    明瑛郡主拱手行礼,说道:“陛下,明瑛身上出了汗,如此前去怕是不妥。我爹……”她看向齐侯,冷淡地说道:“我爹,他最是喜欢宫宴这种热闹的场面了,让他去就可以了。”

    皇帝抿了抿唇,点点头,“既如此,一身汗的确不妥,还是先回去换洗,以免受凉得好。”

    明瑛郡主点点头,下了看台,翻身下马,直接策马如流星急箭般,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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