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华八年,旧历四月初十。

    《东唐书》记载:帝南巡,路至淮南道府,遇刺,血战至夜,敌甚多,皇后薨。帝震怒,逃奔至昭城,着三府、大理寺卿严查此事。四月廿九,帝诏,以元氏首,各十一世家谋逆之罪,皆夷九族。

    史书上短短七十八字中仿佛沾满鲜血,暗藏着多少惊心动魄和腥风血雨。

    一宇庄重宏伟的庙堂,阵阵梵音从未断绝,廊牙高啄,不是昭明宫中的奢华繁荣而是独有的静谧安详。

    从上而下的高大的黑檀金线排位静静竖立,四角的长明灯日夜不熄,正中的古朴香炉中燃着安神祈福的檀香。

    贺夜昭亲手点燃三柱香线,端端正正插在鼎中,他跪在蒲团上,看着贺氏先皇的牌位,行了大礼。

    父皇,您的仇,儿臣亲手报了。

    一段香灰蓦然落下,不出一点声响。

    门外守着的天枢见到天璇急匆匆的沿着宫庙的阶梯而上,他皱着眉伸手揽住天璇,低声道:“陛下在敬香,你这么急有什么事?”

    天璇胡乱抹了脸上的汗,也不敢高声,只是急声回道:“出大事了,元清潇要烧含凉殿!”

    闻言天枢眉峰的褶皱加深了几分,转身轻叩木门,道:“陛下,元氏那边……”

    贺夜昭看着贺氏先祖的牌位,冷笑一声,道:“孤知道了,摆驾回宫。”元氏既然找死,孤哪有不应的道理。

    不过短短二十几天,元清潇从门阀贵女的贵妃娘娘跌落成了谋逆余孽,原本艳丽娇嫩的容颜变得沧桑不已,眼角的细纹越发的多了,鬓角下已生下不少白发。

    原本应是最美好的年华,如今却像急雨后的娇花,即将凋零。

    对着高大精美的铜镜,元清潇仔细的扶正头顶上的七尾凤冠,赤金宝链垂在脸颊,她拿起一只螺子黛描眉,正红的胭脂若血一般,她对着铜镜轻轻一笑,眼底满是压抑的疯狂。

    元清潇走到茶案前,心无外物的烹起一壶新茶,她看着即将煮沸的泉水,平静的开口:“陛下既然来了,何不陪臣妾品杯茶?”

    “孤正有此意。”贺夜昭披着风裘,面色如常的坐在案前。

    殿内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和着香炉说不出的奇怪。

    好似这几十天的腥风血雨都不曾出现,他们仍是形同陌路的皇帝和贵妃。

    纤纤玉手提起铜壶,涓涓热水洗净新茶。元清潇将一杯茶汤放在贺夜昭的面前。

    皇帝轻嗅一下,叹道:“好茶。”

    “陛下。”元清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妾身后悔了……”

    她自顾自的不知道说给谁听,眼神像是回忆起什么一样,恍若豆蔻少女般青涩——

    “若是那年,妾身没有任性的逃出家门也许就不会去踏青……”

    元贵妃转手,给自己续上茶,袅袅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

    “若是那年没有在山上遇见陛下,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贺夜昭看着眼神癫狂的元清潇,蹙着眉,没有做声。

    “若是陛下当年能爱上妾身,是不是能放过妾身的家族?”她侧过头,像是少女对自己情郎撒娇般,语气轻轻。

    皇帝面沉如水,冷声道:“元清潇,孤与元氏至死方休!”

    闻言,元清潇压抑不住自己的疯狂和愤怒,她猛地站起来,案上的茶盏倾倒,狼藉一片,她嘶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是妾身不好吗?!是家室?是容貌?”

    贺夜昭冷漠的看着眼前丝毫没有任何仪态的女人,“元简阳当年的做的事你应该知道。”

    元清潇面上一僵,“先皇猝崩的事,家父也是一时糊涂……”

    “呵……”贺夜昭冷眼看着脸色苍白的她,眼中满是嘲讽。

    男人有些不耐烦的继续与她纠缠下去,门外的天枢低头端上一托盘的物件——

    毒酒,匕首,白绫三尺。

    元清潇呆呆地看着冷漠异常的皇帝,只听他道:“孤可以保存你最后的尊严……”

    “不!不!不!”元清潇抓着贺夜昭的袍角,涕泗横流,哑声道:“你不能……”

    贺夜昭撩开袍角,走向殿口,一向清俊无双的脸上满是看透的冷然,“孤能!”

    元清潇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来,状似癫狂,神色绝望:“你逃不掉!整个含凉殿中都被我泼了火油!一起下地狱吧!”

    说着,她将一旁的铜鹤衔枝烛台一把推到,火舌舔着帷帐熊熊燃烧!瞬间整个宫殿浓烟四起!

    天枢一把踢开扑向贺夜昭的元清潇,护着他向殿外跑去。

    繁华宫宇,一朝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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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想死。

    这句话林安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历程中说过无数次。比如说,在她的小说书被老妈没收的时候,期末考试的时候,四六级不过的时候。

    可是,当她真的面临死亡的时候,最想说的却是:劳资不想死!!!

    那只箭穿胸而过的时候,林安的脑中就像放映机一样,人生的无数片段从眼前掠过,连原本冰凉泥泞的地面都感觉不到,最终眼前只余穿越前那锅还未吃到嘴的火锅。

    林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梦见自己买回了饮料,那帮小婊砸却已经吃完了,连口汤都没给她留,只剩最后一颗鱼丸,林安急的和她们抢,桌居然被她们几个踢翻。

    再一抬头林安发现自己坐在了自家餐桌上,老妈做了一大桌子菜,等她来吃。还没等林安感动的热泪盈眶,老妈就喂了她一筷子排骨,尼玛,林安一尝黄连都没这么苦!

    这几天喝中药喝的心理阴影的林安站来就跑,接过她,妈还在后面追,吓得林安直嚷嚷:“我不吃我不吃!!”结果“啪叽”一下,绊倒了。

    之后,林安就醒了。

    然后就看见一个男人低头看着她的胸口,不知道在干嘛。鉴于自己胸前凉凉的感觉,所以确定自己是真空,林安小吸一口气,立马被胸口的疼痛疼的满眼泪花。

    那人“哎哎哎”了一声,不耐烦的嘟囔着:“别乱动!害什么羞,又没什么看头……”

    林安听了这话,差点气的从床上蹦下来,但因为体力不济,只能气若游丝的骂道:“滚……蛋……”

    “啧啧啧。”那人直起腰,居高临下的望着榻上形容枯槁的人,一双桃花眼中暗波潋滟,“都成这样了还嘴硬,真是不应该救你。”

    说着转过身拿着半碗浓黑温热的汤药继续喂林安,一边喂还一边抱怨:“本身以为能在东唐淮南收到一百年灵芝,结果到手还没捂热又进了你的肚子……造孽啊……”

    林安闻到苦涩诡异的汤药味,简直想伏在床沿痛呕三升,结果还是被那人捏着鼻子送了进去。

    楚萧白看着榻上一脸扭曲的女孩,想到前几日收到的东唐消息,眼中掠过一丝暗芒,却轻佻的开口问道:“小娘子,家住何处?为何受了如此重的伤?”

    林安:“………………”小娘子?!什么鬼,麻麻快看这里有活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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