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和波进了村庄后,就看到在街道边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耍的流。
    “呀,你们要去兰的家里?”流一下子跳上了天宇的脖颈,“我也要去!棘做的饭可好吃了!”
    波厉声问道:“你今天怎么不去学堂?是不是又翘课了?”
    “怎么会!”流急得抓着天宇的耳朵就往上扯,“今天长老有事,就让我们休息一天了!”
    天宇被流揪耳朵疼得受不了,“休息就休息了,你也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哦,我知道啦!”波那狐狸样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盯着流坏笑着,“一定是怕你妈妈知道你有自由时间,然后让你去看菜园子吧!”
    流的语气一下就软了下来,“好婶婶,不许你告诉我妈妈。”
    “婶婶?”波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我有那么老吗!”
    “那还叫你小妹妹不成?这么大了,也不害臊。”流冲着波做了个鬼脸,又看见波的巴掌快要飞了过来,便赶紧抱住天宇的头,对天宇说,“大哥哥救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天宇只能在中间和稀泥,“波,咱们不是还有事呢嘛!”
    波瞟了流一眼道,“都被这个小崽子气忘了!”
    于是三人继续前行,天宇注意到每家的房子都是大同小异的,圆圆的顶,像一个个小蘑菇,每家还有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果树和蔬菜。不一会儿,一行人来到其中的一家。波上前敲了敲门,门马上开了。
    开门那人竟然是炎!
    天宇和炎一见面,眼神就立即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气氛一下子就僵住了。
    “哈哈。”天宇冷笑了几声,“原来是炎兄啊!”
    炎也冷哼一声说道:“你这手下败将又来干啥?找打吗?”
    “你们两个什么臭毛病,一见面就吵啊吵啊的。”流从天宇的脖颈上跳下来,抱怨着,又拉起波的手,“让他们吵去,咱俩吃饭去吧。”
    炎见二人朝院里走去,嘿嘿一声冷笑着说道:“那就让我们在这儿斗个你死我活吧!”
    天宇捋了捋袖子,“求之不得!你这个冒失鬼!今天俺就要替你老妈好好教育你一下!”
    这时屋里走出个十五六的女孩,看到天宇和炎正激烈地对视着,吓了一跳,“哥,你怎么这么样接待客人呢?”
    “不管你的事,走开!”看也不看那个女孩,炎就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妈妈刚才好像……”小女孩转过身去好像要走似的,“出了啥事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呀,坏了!”炎很明显地一惊,撒腿就跑没了影。
    那女孩怀着歉意地笑着,走到天宇的身边,“我哥哥就是这样,很粗枝大叶的一个人,但为人还是很坦率的。我叫兰,你怎么称呼?”
    天宇打量了下这个叫兰的姑娘:
    淡红俏发刚过耳,色如桃花;目若铜铃溢流波,似在说话;眉色浓黑,脸如圆月;粉唇微启含笑靥,生气勃发赛朝霞;五分童真三分羞,又有二分妩媚显——好一个清秀怡人的小妹子。
    “俺叫郑天宇,叫天宇就好。”天宇礼貌地答道。
    “还是叫你郑大哥吧。”兰腼腆地笑着,“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开饭呢。”
    天宇走进院子。院子很宽敞,东边是果园,西边是鸡圈,最里面就是一幢与其他人家别无二异的圆顶的大房子。他跟着兰走进屋里。米黄色的墙壁显得整洁又温馨,右边的墙上挂着两幅字,似乎是他们的语言,天宇看不大懂,左边的墙上则挂着一把刀一柄剑和一个大盾牌。右面的墙边放着一张长长的半旧木桌和几把椅子,兰让天宇坐了下,又往里屋喊了句什么,似乎也是他们自己的语言。
    没一会儿,从里屋走出个高大结实的白发女人:
    扬眉不怒亦自威,逆凤美眸淡红尘;银瀑飞旋盘乱髻,声如白鹤清云天;修身挺拔步如风,凝脂雪肤何岁月?——好一个睿智而淡薄的漂亮女人。
    和她一起出来的还有波。
    兰拉住那女人的手臂娇声说道:“郑大哥,这就是我母亲——棘。”
    “也是这个村落的负责人兼雪狼部落医疗队的队长。”波补充说。
    天宇显然有些生疏感,“你好,俺叫郑天宇。”
    谁知那女人走上前来,二话没说就一把将天宇揽入怀中。她温柔又激动地说道:“真的是小宇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天宇被搞得像个丈二和尚一样摸不到头脑。棘双手扶住天宇的面颊,惊异地看着他,眼中还有少许的泪珠,“你不记得我了?”
    天宇也只好摇了摇头。
    棘微笑地抚摸着他的头,泪水却滚滚落下,“也好,也好……”
    这时流也从里屋走了出来,“哎呀,啥时候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棘赶紧擦了擦泛红的眼睛,调整了一下状态说道:“你看我都把正事忘了!嘿嘿,让你们尝尝老娘我的手艺!”
    说着她便走进了厨房。
    “咋不见炎?”天宇问兰。
    兰撇嘴说道:“八成是被棘发现刚才练功时有偷懒吧。”
    “有这么严格啊!”天宇此刻不禁又想起蒙逼着自己练功时的情景。他一般都是不把自己累趴下决不罢休的。当时自己也会很抱怨,但后来等有了本领后,就很感激郑蒙对自己那么严厉了。只是这份感激却从来都没有说出口。自打妈妈莫名奇妙的失踪了,郑蒙就一直在抱怨和怪罪自己,搞得天宇从一开始就认为一切真的都是郑蒙的错。从那之后,一直到郑蒙临死的最后一刻时候,天宇才叫了声爹。
    但了解了这么多往事之后,天宇却说不出来郑蒙到底错在了哪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错了。也许事情本来就是这么个回事,并没有什么对错。他也只能这么想。
    因为餐桌上有好几个女士的存在,天宇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但那饭菜做得太可口了,克制食欲简直就是难之又难的事。没过一会儿,天宇那狼吞虎咽的吃相就毕现无遗了。
    午饭过后,波自己村落里有事,就告辞了,把天宇托给了棘。而流则缠着兰跟自己玩起了下棋游戏。棘把天宇叫到菜园子里。遮天蔽日的豆角秧下有两张小板凳,两人就坐在上面,一边乘凉,一边唠起嗑来。
    “小宇,你打算要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呢?”
    “不瞒你说,俺想尽快就离开。”天宇又嘿嘿傻笑了一下,“但恐怕啥时候离开也不是俺自己说了算——你们啥时候能让俺走呢?”
    “你还是老样子。”棘和蔼地笑着,“肚子里有啥就说啥。”
    “嗯,应该是没变过。”天宇看着棘,“原谅俺的忘性——咱们以前是认识的吧?”
    棘点了点头,“咱们以前是好朋友。”
    天宇失落道:“那真是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这又不是你的错。”棘慈祥地摸了摸天宇的脸颊,“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直到我们想出了能解决你体内的恶灵的方法。”
    天宇点了点头,却说道:“俺想知道这里的大多数人是咋看待俺的到来的。”
    “你是一切恩怨的受害者,这是没有疑问的。我们还是有一些理智的,雪狼族不会把任何外人的旧帐都算到你头上,这点请放心。”
    “但俺来到红谷又能做些啥呢?”
    “那得从莹说起了。当初她领着敢死军去对抗外界人,失败后却意外地被守护魔附体,从此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守护魔控制了意识而乱杀人。”棘微皱了下眉说道,“根据我们的最新情报,她现在已经被日本人注意到,如果她再一次落到外界人的手里,那我们雪狼部落的线索就再一次暴露于世了!”
    “所以你们怕俺体内的守护魔爆发时也到处乱走?”
    “是的。所以为了度过这段难关,只能让你暂时和我们住一起了。”棘坦言道,“但我们决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天宇冷冷说道:“那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杀不得吗?”
    棘惊讶地看着天宇,“什么意思?”
    “俺是说假如杀了俺或者莹就能保护部落的安全呢?”天宇的口气有些戳戳逼人,“到那时雪狼人会咋选择呢?”
    “主战派的时代已经随着平安村大战而结束了。总之,不该杀的人,就算我族因为他全死光了,我们也不会去杀。”棘平静地说,“这就是我们的义。或许你还不了解我们的信仰,不过还请务必相信我的话!”
    “那即使这个部落被公之于众又会咋样?外人会认为有啥价值来入侵你们的地盘吗?”天宇又问道,“这里没有钱,也没有啥珍贵富饶的资源。”
    “恐怕比入侵还要可怕。”棘说道,“有时间去藏书阁看看吧,那里有很多我族的资料,相信对你了解你身上的魔也会有很大的帮助。”
    天宇点头道:“俺会去的。”
    “嗨,真是的,说了这么多严肃地话题。”棘大大咧咧地笑了笑说道:“好孩子,今后就暂时把这里当做你的家吧。”
    天宇也傻笑了两下,仿佛刚才二人什么都没说过,“那多不好意思!”
    “嘿呀,都是老朋友了!”
    “真是对不起,俺啥都不记……”
    “少来这套!”棘开朗地大笑着,站了起来,一把把天宇也拽了起来,“走,跟我看看我儿子练功练得怎么样了。”
    于是二人起身走向了菜园深处,没走一会儿就听到有金属锵锵的撞击声。菜地的尽头是一个大铁笼子,说是铁笼子,其实不如说是大铁盒子。因为除了一个上着锁的小圆门基本就不见什么透风的地儿了。里面乒乒乓乓地响着,似乎关着一头发疯的巨兽。
    “炎,今天就到这吧,你出来。”棘朝着铁盒子厉声喊道。
    铁盒子里一阵哈哈大笑声,随即叮叮当当一阵乱噪,铁盒子的门被撞开了,烂掉的锁头也被弹飞了出去。一股热浪伴着赤膊喘着粗气的炎从门里散发了出来。
    “不错,你的功力又有提高。”棘上前给炎擦着满身的汗。
    炎皱着眉说道:“跟爹还差远呢!”
    棘厉声道:“莫要学你爹!”
    “那又……”这时炎看到了棘身后的天宇,“你这小子,真是冤……”
    他刚要说“冤家路窄”,只是棘在身边便不得不忌讳,改口道:“真是缘分啊!”
    天宇此时也对这个冒失鬼异常反感,但看在棘的面子上,却也显出一副坦然神态。
    “你们认识啊!”棘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不和谐表情,还以为二人合得来呢,“那还真是很有缘呢!”
    天宇和炎的目光中早已撞出了火花,听了棘的话二人都颇有凄凉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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