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是三师弟查验他的第二把琴,但是由于三师弟突然受伤,于是就由我去了。唐琦看到我的时候,神情十分惊讶,而且有几分慌张。本来我还没有太过在意,准备意思意思就行了,料想他都已经被抓住过一次,也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奎星轻蔑地看了唐琦一眼。

    “但是他的表现让我产生了怀疑,所以在查验的时候,分外小心了些。”奎星的唇角挑起一抹笑容,让唐琦更加不安,想要打断。然而,唐琦刚刚站起来,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得跪在了地上。

    唐琦回头,便看到原本乖乖呆在水月怀中的白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到了他的身上。明明只有小小的一只,却有千斤重,让他站不起来,甚至动弹不得。唐琦想要开口,却发现在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完全发不出声音。

    鬼狐抬起一只前爪竖在自己的嘴前,做出“嘘”的动作。

    奎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倒是没有想到,唐琦是个十分有胆量的。他第二次交上来的琴,和当初我通过考核的那把琴十分相似,只是在细节上稍稍改变了一番,外观样貌上有所不同罢了。”

    枯颜轻笑一声:“他是个聪明的,你们内室弟子的作业都是师叔亲自查验,彼此之间不知对方作业的具体形容。若不是落在了你的手上,也许还真能给他糊弄过去。”

    奎星挪了挪身子,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来:“当初被我发现之后,我带着他一同去见师父。在师父的斥责之下,唐琦害怕被逐出师门,称自己只是仰慕我的才能,以借鉴的方式表达对我的崇高敬意。”

    “噗”,正在喝茶的钱裕一时没能憋住,将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枯颜给他递过去一块帕子,也是忍不住脸上的笑容:“这样的话也能说得出来,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我原本以为他现在还打着遂礼上仙的名号行事已经是过分,却没想到他还曾有过这样的往事,这般的事情,放在他身上也就不稀奇了。”

    唐琦的脸色憋得通红,鬼狐看到枯颜的颜色,才大发慈悲地离开了唐琦身上,回到了枯颜得脚边。

    唐琦好容易获得自由,迫不及待地开口:“奎星师兄,我敬你是师门前辈,但是不代表我愿意承受你的污蔑。当初的那个设计,我的确是有借鉴你的琴。但是我从未真的见过你的琴,所有知道的一切也不过是从别人口中或是典籍中得来。”

    奎星眼无波澜地看着唐琦:“是吗?你知道你做的那把琴和我的琴最大的区别在哪里吗,你知道为什么师父当初可以包不犹豫地将你逐出师门吗?”

    唐琦没有说话,反而是枯颜好奇地“唉”了一声。

    奎星缓缓挥袖,一把雅致精巧的古琴出现在他的手下。奎星缓缓拨动琴弦,空气中似乎出现了道道波纹。钱裕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手中紧紧握着枯颜刚刚递过来得手帕。

    随着波纹的扩大,渐渐开始实化,出现了色彩鲜明的图像。而图像中的人,正是当场跪在地上的唐琦。

    唐琦的身体顿时僵硬了,画面里的出现是场景他是最熟悉不过,正是他当年偷偷潜入藏琴阁的场景。从那个视角来看,就是奎星的琴所“看到”的一切。

    额角的冷汗低落,奎星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响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唐琦看了一眼面露怀疑之色的钱裕,如果承认了这件事,那么他仅有的名声也毁了,那他就真的是没有任何前途了。

    “奎星师兄神通广大,捏造这样的镜像并不困难。唐琦虽然尊重仰慕师兄,但却不能接受这样的污蔑。唐琦事前没有见过师兄的琴,所有一切不过是唐琦从书中和传言中得来,千真万确。”

    唐琦咬死了不肯承认自己抄袭了奎星的琴,反正奎星也拿不出确切的证据,一切也只不过是空话而已。

    枯颜笑了,将脚边的鬼狐抱到腿上:“哎呀呀,小白,主人乘此机会呢也教你一个道理,叫做人至贱则无敌,说的就是当下的情况。”鬼狐似乎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

    “师兄,那么我拜托你的事情还要师兄多费心了。”看到奎星站起来准备离开了,起身准备送他出门。钱裕作为裕王府的正统主子,自然也是要送一送的。

    唐琦终于站起身,眼神怨毒地看着把他丢下的三人:“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来败坏我的名誉,我所承受的一切难道还不足够吗?”

    鬼狐从枯颜的肩头露出脑袋,朝唐琦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唐琦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趁着奎星离开的时机,枯颜将鬼狐送了出去。现在给黎梦传消息的最好的途径,就是通过鬼狐。

    等钱裕和枯颜回来的时候,唐琦早已不在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钱裕自以为了解唐琦的想法,被揭露了这样的事情,他也大概是没有脸面再见到自己了。

    然而,事实证明钱裕还是太天真,枯颜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唐琦袭击了。

    面对自己胸前的长剑,枯颜挑了挑眉,她并不认为这么一把剑可以把自己怎么样。

    唐琦自然看出了枯颜的想法,左边的唇角轻轻挑起:“水月公子,可不要小看这把剑哦。你以为我会傻到拿一把普通的剑来对付你吗?这一把,可是遂礼上仙的藏剑之一的‘逆泉’!”

    逆泉剑在唐琦手中旋转了一圈,闪出明亮的光芒,令枯颜眯起了眼睛。当光芒再次散去,唐琦手中极其普通的长剑已经变成了一把十分精巧锋利的剑,剑身留有凹槽放血,剑柄上有三瓣兰花,兰花下方有篆写的“逆泉”二字。

    “原来,唐琦公子不止偷别人的想法,也偷别人的东西啊。”枯颜冷笑连连,看着眼前的唐琦,就如同在看一个笑话。

    唐琦无视枯颜的嘲笑,将逆泉剑捅入枯颜的胸口,离他的心脏只有寸毫之远:“水月,你最好忘记这所有的一切,还我清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枯颜仿若没有任何痛楚,没有半点恐惧,仰天而笑:“清誉?你还有那东西?你在说笑吗?”

    逆泉剑又往枯颜的身体里去了几分,剑尖已经触上了心脏。无论是人或非人,心脏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器官。人的心脏受损,必死无疑;非人的心脏受损,即便死不了,也得养好长一段时间,修为倒退。

    枯颜却似乎无所觉一般,依旧不改笑意:“唐琦,你真是自欺欺人。就算六界都知道你的那些破事了,你也会说是别人在毁你的‘清誉’。”赤手抓上逆泉剑身,不顾不断滴落的血色,直直地将逆泉剑从自己的胸前拔了出来。

    唐琦感到手下的剑柄正在不断升温,而枯颜推剑的力度让他无法抵抗。“你干了什么,快松手!”唐琦开始有些慌张了,枯颜的表情让他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地上的蝼蚁,不堪一击。

    枯颜看着逆泉剑的剑槽中逐渐畜上自己的血液,却没有松开逆泉剑的打算:“这把剑,本就不属于你,你没有权利握着它,更没有立场叫我放手。现在,我就要替奎星师兄、替遂礼师叔,拿回这把剑!”

    “你休想!”唐琦纵然感觉到手下的温度不断升高,却也仍旧在自己的承受范围之内。这样就叫他放弃,不可能!

    枯颜耸了耸肩:“那就、千万、不要、放手、啊!”枯颜笑得无比灿烂,水月那张本就诡谲的面容更显明艳妖娆,唐琦的心如同被猫爪子挠了一下,顿时不知该如何安放了。艳极近妖,眼前之人给他十分危险的感觉。

    鲜红的血液在眼皮子底下燃起火焰来,剑柄的温度逐渐达到他所不能承受的地步。唐琦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手心的皮肤因为不耐高温已经开始皱缩。灼痛不断侵袭着唐琦的手,身体的本能让他放手,大脑却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放手。

    枯颜看着唐琦扭曲的面庞,手下轻轻晃动,果然看到唐琦的脸色越发苍白:“还不肯放手吗?那我就只能连着你的手,一起去还给师叔了。”枯颜话音刚落,红魔剑便已经朝着唐琦的手腕砍下。

    唐琦迅速收手,即便如此,手腕上还是被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而他的手心,已经是一片血色,手心的边缘已经冒出了一圈水泡,逆泉剑的剑柄上还沾着他被扯下的皮肤。

    枯颜挑着手指,将因为高温而黏在了剑柄上的皮肤剥了下来,朝唐琦步步逼近。唐琦步步后退:“你、你不能杀我!”

    枯颜收起逆泉剑,面无表情:“我才不想杀你,杀了你只会脏了我的手。唔,不如就把你的那些事公之于众如何?对你这样的人,毁了你的名声,揭露你黑暗的历史,远比收割你的性命要让你不好过。”

    唐琦趁着枯颜的疏漏跑了出去,听到枯颜所说的话,也不过是稍稍顿了顿脚步。无论他出去怎么说,没有证据别人也只会当成留言来听,反而给他传播名声。到时候,只要他出面义正言辞地反驳这些传闻,那他就依旧光芒万丈!

    唐琦走后,枯颜并没有如她所说,出去宣扬唐琦的所作所为,呆在裕王府中十分安分。湿润的南方的初冬,总是带着阴冷的气息,寒意直渗入骨子里。鬼狐尚未回来,枯颜先从钱裕口中得知了乾国最新的消息。

    皇甫隐睿已经派兵出战,并且分为两路。一路扫略周边非附属国的小国,一路开始试探性攻击枫国。

    乾国和枫国目前处于僵持状态,枫国不让乾国在国土内前进一步,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击,从战略上看,一直是处于防御的状态。

    枯颜心下一沉,这样一来,就说明了黎梦没有能够阻止皇甫隐睿。晚上的时候,鬼狐带着黎梦的回信回来了。黎梦也说起了乾国出兵之事,这件事是皇甫隐睿背着他做出的决定,并且没有在朝堂上提起便派了将军出兵。

    黎梦还说,在近期,他将会再次将皇甫隐睿进行“重塑”。如果还是不能成功,那么他就只能给乾国换一个皇帝了。这件事他也已经跟人皇商议过,人皇没有异议。

    烧尽信纸,枯颜脑海中出现了对皇甫隐睿仅有的印象。帝师府的书房里,从阳光中走入阴影的帝王,他阴狠毒辣腹黑,但是却也宽容大度爱才,曾经黎梦也曾咬着牙夸他确然是帝王之才。

    “人生莫测,难得安稳。皇甫隐睿,可惜了。”枯颜抱着鬼狐坐在院子中,常飞和秋月就站在她的身后。她知道身后的两人其实是钱裕安排来“监视”自己的,但是没所谓,反正她暂时也没有打算做什么。

    “常飞,麻烦你去和你主子说一声,我有事相求。”枯颜抬头看了一眼常飞。

    常飞附身作揖:“水月公子请尽管说,王爷让我们尽力满足您的要求。”

    枯颜叹了口气:“这件事,并不是你们能够办到的。我想知道,枫国女皇现在的状况。”

    常飞愣了愣,站了起来:“小的这就去和王爷禀报。”看着常飞小跑的背影,枯颜摸了摸鬼狐的耳朵,“真是个傻子。”

    秋月的耳朵不聋,将枯颜的话听得分明,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给常飞默哀了一下。这个常飞什么都好,老实、勤快、武艺也不错,但是……老实过了头,那就是傻了。

    “南疆,北荒,也不会安宁多久了。”枯颜看着没有阳光的天空,合上了眼睛。

    钱裕接到常飞的通报的时候正在处理公文,本以为水月是想去见钱劉,却没有想到他是要问枫国女皇的事情。想到自己与水月上一次相遇,便是在枫国百川,当时还有传言,说水月会是当时的女皇秦凤的后妃。那时候自己就觉得,水月不会看上秦凤那样的女人,老女人!

    难道,水月没有看上秦凤,却看上了秦凤的女儿,现在的女皇——秦梓阳?

    放下手中的毛笔,钱裕拿起了手边关于当下中原局势的奏本:“你把这个给水月送去。”

    枯颜看完奏本之后,只觉得脑袋里面一片混乱。梓阳的状态十分正常,但是她身边的人却没有几个正常的。看样子,优昙虽然保住了梓阳,却仍旧没能维持枫国朝堂的安稳。朝堂之上,并不是皇帝就可以一语□□,只要控制了大半朝堂,即便的皇帝,也要顾忌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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