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九移开油灯的那刹,床榻上的男子睁开阴鸷之凤眸。依旧可以再娶……他脑海里盘旋着她方才的话,不经意间心又抽痛了一下,他以余光望着顾九吹灭油灯的一点星火,又端着案盘掩门而去。

    寡月强压下起床冲出去将她搂入怀中,与她紧紧相拥的冲动。这个时候他不能再把她吓到……

    三日的料理寡月的病情看着好了许多。

    凌晨,顾九将早就洗好的衣服叠的整齐用靛青色的麻布包着,又望了身后的阴寡月一眼似乎在说:“走吗?”

    阴寡月伸手接过顾九手中的包袱,淡淡道了一句:“我一个人去。”

    顾九想开口说“一起去”,却被少年一个眼神给堵住了。清澈的凤眸之中带着让人不可拒绝的威严,迫使她妥协。

    寡月终究是不忍,伸手握住她的,顾九本能一颤想要收回,他却握得更紧了些,“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不知怎么了顾九竟“噗嗤”一声傻不拉几的笑了出来,突然之间觉得这个药罐子有冷幽默的潜质,男人?他算么?

    寡月见她笑了,脸莫名一红,低头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没有什么小青梅。”

    他口中温热的如兰气息,激起顾九耳根的酥麻,一瞬热潮如电流袭入全身每一处,顾九从脸红到脖子,那种羞臊难耐之感想让她自己将自己给埋了……他都知道了?他那日并没有睡着?那如今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阴寡月将她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伸出苍白的手掬一缕她耳畔青丝别在她的耳后,柔声道:“不要胡思乱想。”

    顾九愣在那处,直至寡月掩门离去上了林叔家的马车。

    ——

    寡月至长安东城后去了城东当铺街。

    他是下定决心与那人再无来往。

    阳光有些刺眼,大街上素白色衣衫的男子修长苍白的手将一块白布包着的一套首饰颤颤地拿出来,其实这首饰也不是一套全的,只剩下一对血玉耳珰和一只血玉手镯了,这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值钱的东西了。

    他没有关于父母容貌的丝毫记忆;有的,只是从生下到现在背负屈辱与殷叔从小对他耳提面命的复仇雪冤。

    他游离的目静静地望着街道两旁游离的当铺,他从未想过要将母亲遗物拿来换钱,即使是往昔最难渡过的严冬……他深叹了一口气,步履轻盈的往前方走去。

    当铺这一行业,他并不懂,担心受骗这心里他不是没有,只是很小的时候殷叔给他讲故事,向他提起过琅琊王氏在长安城还有江南各省都设有老王家当铺,名声极好,所以他直向街道最高的一座楼而去。

    楼外是六个带刀卫,楼里只有一白发苍苍的老人忙碌着。

    阴寡月走向柜台的老人,将手中的物事摊放在柜台上,声音有些沙哑的开口:“掌柜,您看着当。”

    老人瞟了一眼这副首饰,眼中放着光芒,如此上好的血玉石,好说也得值几百两。他抬头复看阴寡月见他神色郁郁,心思重重。

    老人摸着下巴道:“公子,此等珍贵之物定是公子先人所留,公子还是收好吧,我们老王家的当铺不收祖传独货,若是公子急需银两可以去老王家的镖行去押一次镖换钱。”

    押镖?寡月眸光一黯,眼底似有漆黑之意,他这身子要他怎么去押镖,再说这一来就得十天半个月的。

    “我急需用钱。”阴寡月沉声解释道,“就在今天。”

    老人放下手中的金算盘,打量寡月一眼,又望着那白布包的首饰:“这样吧,若是公子要当就先当下这镯子我算你两百两,等公子有钱了久过来赎回去。”

    阴寡月眼眸之中的惊讶无处可藏,他抱拳道:“多谢掌柜的。”

    “诶,你可别先谢我,说好了在我这把老骨头还没入土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赎,过时不候。”老人说道,一面将那布包中剩下的耳珰递与寡月收好,又一面招人来给阴寡月取了银两,“我们老王家的人会帮公子送到家去,请公子留下地址。”

    “不用送到我家,还请掌柜的派人跟着我将这银两送往城南。”寡月道。

    ——

    等寡月跟着老王家的人将两百两银子送往城南沈巷璇玑门,也就是那日御赐四轮车停下的地方。

    他敲了门,开门的是一个老人,寡月盈盈一福道:“在下阴寡月,找卿公子。”

    老人了然,先示意他进前堂,又给他看了茶,才道:“我家主子有事出去了,还特意交代若是有阴姓公子前来就告诉他半月后今科放榜的时候顺道来找他。”

    素白色衣衫的男子眸光一凛,凤眸微眯,当即起身朝老管家道:“阴某前来感谢卿公子对我与内子救命之恩,这两百两银子请官家务必告诉卿公子要他收下。”

    “还有这是那日内子所穿的衣裳。”阴寡月将包袱递与官家,又道:“阴某,告辞!”

    “诶,这……阴公子!”老管家跟着赶了出去,这银子他怎么能做主收下呢?

    哪知素衣男子步间生风带着老王家当铺的几个伙计出门,老管家压根跟不上他的步伐。

    这里,他不会再来了,两百两,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财富,从此顾九与他都不必再欠着他什么了,他这么做都只是为了顾九,无论前路多么坎坷,他都不想放手……无论她心里念着谁,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愿意替她了断,替她做决定。

    ——

    今科后的三日是审卷期,夜帝命太子与璃王(二皇子)协助太傅萧时等三位一品大臣,三十九位正五品以上官员审卷。此次夜帝已定会试为主,殿试从简,日后殿试他只召见头甲三人即可,会试名次落于一百二十名至四百名之后的皆视作“同进士”,今科可谓是一场会试即定生死。

    礼部,卷阁。所有考生的卷子都装订好,并用纸条和着浆糊封好考生名姓。

    每一张考卷上都糊有几张空白纸,空白纸上写着初审分数,中审分数,和末审分数。

    初审由二十二名四品和五品官员完成,中审由十二名正三品官员先审,再由四名正二品复审,最终的末审是三位正一品官员审核统计做一致决定,最终再将争议颇大的上报太傅萧时、太子及璃王。

    这时候卷阁东面的三品何二品大员们正进行中审,西面一品的大臣们在进行末审。

    一头发花白的老臣拿着手中考卷略皱眉头,这字体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这字体颇像一位故人。”这老臣姓祝,人称祝老,记性不大好,常记不住事,有时候只一个事情要反复问上几遍,却是文学大儒,翰林二品,夜帝怜他年事已高决定等他批改完今科考卷就让他告老还乡的。

    ------题外话------

    片花:

    【看到两百两银子后】

    泓:寡月你丫的不愧姓阴,够狠!

    月:一切向九看,一切为了九(二卿:神马,这素口号么)

    九默默数银子,心疼的滴血啊……

    ——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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