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数日,钟神秀又将他所修行的另一部功法寂灭神诀传给了江雨霏。而江雨霏索性将之与自己所修的无名法诀相互印证,倒也让他获益匪浅。至于风灵犀则是在钟神秀的指点下静心参悟那些上古秘阵,其中便有覆海奇阵和留影神阵。而在修炼之余,江雨霏二人也经常会与钟神秀谈古论今,了解一些不为人知的上古秘闻,同时也将近六百年以来发生的一些大荒之事说与钟神秀听,尤其是之前龙族倾东海之水覆灭炎氏以及二人缘何流落到此一事,更是详细述说了一遍。

    钟神秀对龙族如此逆天行事亦是感到愤慨不已,而当江雨霏二人问及该如何离开这里时,钟神秀却表示他也爱莫能助,除非江雨霏二人的修为双双晋入神级之境,那样单靠修为的话应该便能御空而上离开这里,否则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江雨霏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并未在意。毕竟经过他的估算,另一条岔道被淤泥堵塞之处距离渊底的纵深大概有千丈左右,而钟神秀所说回戈之渊的纵深则约为千丈出头,那么淤泥堵塞之处距离地面应该最多不过只有百丈而已,如此看来,根本不用顺着原路挖回去,只要从那里笔直地向上挖去,总有一天能够挖出一条路来离开回戈渊底。

    眼看脱身有望,江雨霏心情大好,修炼起来更是动力十足。这一日,钟神秀却突然将二人唤到了身前,满脸淡然地说道:“江小子,我大限已至,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今日我便将我昔日仗之纵横天下的离光剑诀传授于你,至于你能领悟几分,便全看你的造化啦!风姑娘,你也一样,虽然离光剑诀须有离光剑配合方能全力施展,但武学一道,素来讲究触类旁通,加上离光剑诀本身自成一道,蕴含至理,故此应该能让你的修行有所领悟精进才是!”

    “前辈……”江雨霏闻言心神大震,这一天终于来了么,虽然他早有预料,钟神秀本就是靠着一缕残缺元神才能支撑多日,化羽而去更是迟早之事!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却还是忍不住阵阵酸涩悲伤,难受无比。风灵犀脸色也是一阵黯然,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根本无从出口,最终只能化为一声叹息徒留心间。

    “不要多言,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看好啦!”钟神秀却是有些急促地出言打断了江雨霏即将出口的话语,接着持剑在手,开始一招一式地舞起了离光剑诀。

    一时间但见场中剑光纵横,其疾如风,其势如电,纷至沓来,连绵不绝,而钟神秀富含韵律的声音亦随之不断传来:“剑如流光,追风逐电……此为流光诀!”

    待到数十字长短的剑诀诵读完毕之后,只见钟神秀剑势一转,开始变得忽快忽慢、不可捉摸起来,而随着剑势的转变,只听钟神秀又继续漫吟道:“剑似浮光,快慢自如……此为浮光诀!”

    浮光诀一止,却见钟神秀手中的离光剑仿佛突然化为了一柄光剑,将四周的光线吞噬一空,剑身却愈发耀眼夺目,似乎能够湮灭一切光亮一般,钟神秀也适时吟出了与之相对应的剑诀:“剑出光断,剑即为光……此为定光诀!”

    随着剑势的展开,之前被湮灭的光亮不知何时又恢复如初,而且竟开始和着剑招的轮转不断折射起来,远远看去,一片光怪陆离,让人眼花缭乱,钟神秀所吟剑诀则又有不同:“剑动光转,万变由心……此为逆光诀!”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钟神秀已是垂下手臂,离光剑斜指,静立于原地不再舞剑,可是却突然有无数白金剑光从他身边无中生有,然后四散飞射,接着一抹黑暗倏然笼罩开来,将钟神秀的元神湮没,而钟神秀的声音却是从黑暗中杳杳而来:“剑由心生,一剑无光……此为离光诀!”

    黑暗倏现即逝,钟神秀已然变得虚幻无比的元神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无声无息。江雨霏正为如此夺天地之造化的神奇剑诀所折服惊叹,见状心下却是莫名地一阵慌乱,忍不住移步上前,轻唤了一声道:“前辈,你还好么?”

    没有人回答,石屋之中空余一片寂寥,风灵犀心中一阵难过,双眼红肿道:“小霏,前辈他,已经去了……”

    江雨霏却犹自不信,下意识地伸手探去,触手间一片温润,那是钟神秀残缺元神的温度,依然如故!江雨霏心中一喜,急忙仔细看去,不想钟神秀的元神却突然一阵剧烈波动,接着砰然四散,化为无数微小如尘埃的白金光点飘散开来。慌乱中江雨霏急切地伸手想要抓住那些光点,可是那些光点却径直穿过了他的手掌,穿过了钟乳石壁,然后越飘越远,渐渐消失不见,了无痕迹……

    “钟前辈,一路走好,希望在另一个世界里前辈能够与洛仙子比翼双飞,地久天长!”透过轩窗,看着那些融入天地间的白金光点,江雨霏在心底呢喃着说道。

    “我们走吧!”风灵犀轻声道:“这里是只属于钟前辈和洛仙子的净土,现在钟前辈化羽而去,我们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坐卧而对的两具冰雕,江雨霏二人终于相携离开了这间让他们终生难忘的钟乳石屋,再不回头……

    离开钟神秀夫妻双双坐化之地后,江雨霏二人索性直接在另一条岔道的尽头开辟了一间石屋住下,之后每日除了打坐修炼、参悟剑诀以外,便是从事先选定的方位笔直向上挖掘数丈,然后将堆积的土石清理一空,顺便外出打猎祭奠五脏庙,如此周而复始,倒也过得甚是充实有趣。

    本来江雨霏还有些担心这里的土石质地坚硬而挖之不动,如今他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上古神兵离光剑,再加上风灵犀的碧灵刃也是削铁如泥的宝刃,如此一来,即便遇到矿石夹层亦只是多耗费一些时日而已。是以按照目前的进度,只要他估算的不错,大概只需一个月之久便可挖通去路,继而离开这里了。

    时间如水东流去,锦瑟韶光留不住。

    半月时光,转眼即过。几番出生入死,又得六百年前大荒天子钟神秀之传承的江雨霏终于水到渠成,在这一日如愿晋入了灵级修为。

    这一日,距离江雨霏人生的第十七个年头尚有六个月零二十一天,而十年一度的天南之会亦将在今年年底,也就是蛮荒历一千年的年底如期召开。只要将这六个多月的时间拖过去,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到那时,就不会再有人强迫灵犀嫁给巫族太子帝螣蛇,就不会……江雨霏收功而起,信步走出石屋,思绪飘扬,不由想到了许许多多离开这里以后的事,却发现无一能够让他稍有懈怠和逃避。

    若是他和灵犀就此抛开一切远走高飞,或是避居此地永不外出的话,也许可以安乐一时,避过娲巫两族的责难。可是就算能够暂时偏安一隅又如何,他们能够心安理得的就此偷度一生么,灵犀又如何能够放得下她的血亲族人?而他自己也绝不会忘记化身精卫神鸟的炎夕月正等着他去解救,还有太阳g在倾天大水中城破人亡、一朝尽殁的那一幕更是始终都在他的脑海之中萦绕不散!

    每当这时,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就会汹涌如潮席卷而来,让他痛恨自己弱小的同时却更加痛恨龙族的残忍无道!而龙族做出了如此暴行之后若是得不到应有的惩罚的话,他又岂能心安?炎狄父子生死不明,夕月化为精卫之身无法复原,满城生灵尽数溺水而亡,经此覆海倾城一劫之后,能够安然无恙的大概只剩下他和风灵犀两人而已。因此若想让龙族付出代价,唯有他们二人在天南之会上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出言指证龙族的罪行,让真相能够大白于天下,如此才有可能让龙族得到惩罚,让死于大水之中的数十万冤魂得以安息往生!

    江雨霏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石屋里安然入睡中的风灵犀,修为精进的一丝喜悦渐渐淡去之后,抛开心中思绪万千,开始了又一天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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