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向东送刘母去车站时,刘母的手指快戳到刘向东的额角上,“你这个不知好歹的混球家伙,放着好好的老婆不知道疼,还和那个赵小桃混在一起,你图啥,啊?”

    刘向东皱了皱眉,“你说什么呢妈?”

    “呸,你个不说实话的混蛋,你妈我耳朵没聋,我听到你和赵小桃在通电话,要不是我把门关紧喽,这两天大家能这么和乐?”

    刘向东不出声了。

    刘母继续劝说儿子,“那个赵小桃虽说岁数小模样子嫩,可这些能当饭吃么?她小时候的糗事村里人谁不知道啊,偷别人家的东西,人家找上门来了,还死不认帐,最后从她兜里翻出来……”

    刘向东忍不住嘟嚷,“这都啥时候的事儿了。”

    刘母把眼一瞪,“三岁偷针,大了偷金。我就看着施月华顺眼。当时你一个人进城,在城里四处打工,谁能看得起你。她没有势利眼,做人不能太忘本,有恩报怨,那不是咱们刘家的作风。”

    这几句话刺到了刘向东的伤痛处,他猛踩油门,车子在外环路上飙了起来,跑得飞快。

    刘母这才注意到刘向东那阴沉着的脸,悻悻然不说话了。

    刘向东的回忆的确被这几话勾了起来。他初次见到施月华,印象最深的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有明媚灿烂的笑容。城里的姑娘,却是那么质朴。她说她爱他,他也慢慢地喜欢上了她。

    可后来,别人都说他刘向东是高攀了施月华,不止一个人提醒他要报恩,因为施月华对他有恩。恩,和爱,这两个字怎么能并到一起提呢?恩是带着责任,有着理智报答的成份。而爱由心生出,发乎于情。

    这种提醒给刘向东造成了苦恼。他开始害怕见到施月华,她对他越好,他的心里负担就越重,内心深处的纠结就越来越沉。

    为了逃避这种感觉,刘向东有了赵小桃。那时他刚买了饮料厂,无所事事,常常坐公交车去城郊的饮料厂。有时他也在城郊晃荡半天,然后坐通往饮料厂的小中巴。

    赵小桃就在中巴车上卖票,她将纸箱子里收到的车票钱,按票面分别挑出来,用涂了绿莹莹指甲油的纤纤玉指,将每一张钱理得平平展展,再用夹子夹好。

    这是一件枯燥的事情,但赵小桃做得很仔细,好像带着某种感情在抚摸着那些钱。那天,刘向东鬼使神差地坐到了赵小桃跟前,不停地找话和她搭讪。

    他们本来就同村,不过是从学校出来后,各自在乡村或城里寻找打工的机会。只要想聊,共同的话题一抓就是一大把。

    刘向东很快和赵小桃熟络了起来。赵小桃冲刘向东一笑,他忽地觉得那甜美的笑令他心中如春风吹过,心花儿开了。

    如今赵小桃可以说是比以前美得脱胎换骨了,可刘向东对她越来越没了感觉。她多疑敏感,神经质,纠缠起来令人心情烦躁。

    倒是在这段和施月华相处的过程中,那种来自家庭的温暖,让他感觉到令人安心。是岁数大了心思归于平和了?还是那句老话,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刘向东不知所措地摇摇头。窗外有雾,上午的太阳穿过云层照在大地上。

    车站就在眼前,刘母下车时。刘向东绕过车头帮她开门,随手塞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

    刘母不要。刘向东执意红包塞给她。刘母说:“你也老大不小,赶紧结婚。施月华最合适,如果你追不上她呢,别人都行,除了赵小桃,这个女人不简单,你相信娘的话。”

    刘向东一脸黑线,什么叫追不上她,难道他的形象已经差到这般地步了?他打断母亲的念叨,“车快开了,赶紧进站吧……”

    ********

    早上一吃过饭,施月华直接去了宝祥酒店的装修现场。

    装修楼层的入口处设在酒店背面,用建筑材料专门隔了楼梯出入口。施月华来得早,装修工人还没到场。因为来过多次,守门的已经认得了她,看到是她,给了她一顶安全帽,也没说什么,让她进现场了。

    宝祥酒店位于市中心,地理位置好,所以对装修的要求也格外高,每天只有白天几个小时能施工,入夜是绝对要求停工的。装修无疑会影响到旅客入住的质量,酒店方面要求装修速度越快越好,这样能降低带来的负面影响。

    知道要跑工地,施月华出门时特意穿上了一双平底鞋。可楼梯上时不时出现的装修垃圾还是令她皱了眉头。进到正在装修的走廊,施月华一眼就扫到踢脚线处,直觉告诉她这线的确有些低了。她蹲下|身,掏出包里随身携带的钢卷尺,一量,15厘米,比设计的足足短了5厘米。

    施月华站起身来,从走慢慢走到客房,边走边看,材料、组件、装配和建筑构造,还有是否符合hits机电设计标准,她一样一样地察看着。皱紧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过。

    进度在明处,当然没有问题。可内行要看细节,有几处细节就跟那踢脚线一样,看着也做了,可就是做的不到位。施月华感觉纳闷,这施工队是师太介绍来的,按道理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楼梯口处忽拉拉上来一群人,施月华回头一看,是施工队的人到场了。她看了看,随便抓住路过她身边的一个工人问:“曲工呢?怎么没见到他。”

    那人答:“曲工家里有事儿,这两天都没来。”

    施月华心想,难怪啊,领头把关的人不在,这质量就开始下滑了。她又问:“现在现场交给谁负责了?”

    那人指了指一位站在不远处的个子瘦高的男人,“张工,有人找。”

    那瘦高个子的男人过来见施月华,“施经理,你找我?”

    施月华说:“你看看这施工现场,那楼梯,还有那入口,装修现场每天收工必须做到的‘三光’,你们是怎么执行的?”

    那张工没想到施月华说话的口气这么严厉,摸了摸脑袋上的安全帽,不知道说什么。

    施月华回头往外走,张工跟在后面。施月华有把火在忽忽烧,她停下脚步,对张工说:“这施工质量有问题。上午先停工,什么时候开工,你们等我电话。”

    板着脸,施月华从施工出口走到酒店大门口,她这才看到了刘主任。刚想打招呼,眼神就撞到了旁边的大神任宝民,心里忍不住一惊,难道这件事情惊动了任宝民。

    她内心忽上忽下忐忑着,脸上却露出笑容,向任宝民问好,“任总好!”

    接着转向刘主任:“刘主任好,我刚才已经看过现场了。上午先停工,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刘主任的脸立刻拉成了苦瓜脸,“要停工啊,那进度……”

    施月华心里很着急,可她脸上实在不能表露出来,只好歉意地说:“刘主任,对不住你了,不会影响到装修进度的,你放心。你需要我陪你上去再看看吗?”

    刘主任说:“那没必要了。下午能复工吗?”

    施月华答:“我争取。”

    “复工前你给我打电话,我们再把需要处理的问题沟通一遍。”

    “嗯,好的。”

    其实施月华也不保证下午能不能复工,她还没去公司,要找部门经理沟通。内心自是十万火急,但任宝民就站在旁边,她也不好就这样离去,只好有礼貌地问了句:“任总,您还有别的事情找我吗?如果没有,我得回公司了。”

    任宝民眼尖,一下车,他就看到了施月华。见她穿着短外套,细腿长裤,头发全部拢到脑袋后上方,盘成光滑的发髻,看起来有职业女性的干练自信。真让他刮目相看,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跟受气包子一样。看来人真的是会变的。

    面对施月华的询问,任宝民笑了笑,微微颔首,又摇头,他有能什么事情会找她?

    他早上刚走进公司,就看到刘主任匆匆地往外走,不免诧异,“刘主任这么匆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刘主任这才看到大老板,心里叫苦,老大最不喜欢手下慌慌张张,说有损公司的形象。赶紧停下脚步,解释道:“昨天我去看宝祥酒店的装修现场,感觉到走廊的踢脚线低,和美源公司的施小姐约好去看现场。”

    美源公司?应该是那个叫施月华的女孩负责的吧?任宝民思忖了一下,上午他没有别的安排,便慢悠悠地说:“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老大要亲自跟着去,这可少见,刘主任大脑里的弦一下绷紧了,他快走几步,出了公司大门,一溜小跑去帮任总拉开车门。接下来,就有了宝祥酒店遇见施月华的一幕。

    刘主任被老板既点头又摇头的动作搞糊涂了,他追问了一句:“任总,你看?”

    任宝民只好开口:“施小姐既然有了解决的办法,你和她多沟通吧。”

    施月华向他们道了再见,走出酒店的大门。

    刘主任请示道:“任总,我去超市看你上次交待的那批进货。”

    任宝民点点头,刘主任也离开了。

    司机很有眼色地把车子开了过来。任宝民站着想了一会儿,天高云淡,上午的阳光不浓不烈,看起来是个好天气,可他居然不想回办公室。那他能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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