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呢?”施月华仍旧微笑着,问道。

    “你认识刘向东吗?我是说,除去我们一起吃饭那次。”

    “当然认识。他是我前夫,我们早已离婚。”离了婚自然不用见人就说吧。

    “哦,”任宝民重新打量施月华,猜测眼前这女人到底有多少岁,看起来她还年轻,怎么就结婚还有了前夫呢?他若有所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和他有一桩生意正在谈,他主动提出要在价格方面给予优惠,条件就是把这装修的单子交给你做。我想,既然有人愿意买单,所以我也就顺水推舟了。”

    任宝民做人虽然不够圆融,但说话时语气纯粹平和,不带任何感情,清清爽爽。

    轮到施月华吃惊了,刘向东居然在帮她?为什么呢?她的大脑转过很多弯,可还是想不出答案。只好开口道:“老实说,我想不到他帮我的原因。”

    “哦?”任宝民眉头皱了起来,漆黑的瞳仁很漂亮,“那天我们一起吃饭时,他很拼。”

    “哪一天?”

    任宝民翻一翻桌上的台历,给出了准确的时间。“唔,三天前。”

    施月华心里乱糟糟的,难道那天刘向东酒醉而归居然是为了她?这太令人震惊了!她起身告辞,“那也是任总的厚爱,多谢!”

    任宝民揉揉眉心,摆摆手,示意施月华可以离开。

    施月华满脑糨糊,下到十楼,又突然清醒,这笔生意关乎到她能不能在美源公司干下去,重要性不言而喻,管刘向东帮自己是什么意思没什么现实意义,先把这饭碗捧牢是重点。

    “请问刘主任在吗?”施月华站在办公室门口问道。

    “这里,这里。”里面有位男士应道。

    只见刘主任五短身材,圆脸似面团,看起来蛮好打交道的。施月华松了一口气,对刘主任微微一笑,“我是美源公司的,任总让我和你对接宝祥酒店装修一事。”

    “哦哦,我知道的。”刘主任起身往门口走来,“我们到小会议室去谈吧。”

    施月华发现刘主任岁数不大,虽然体形胖,但行动极为灵活。灵活的胖子。她想,不管对方怎样,她会尽力保持良好的沟通,把这单生意做到完美。

    进到小会议室,刘主任开了顶灯,坐下。

    施月华把图纸等资料从袋子里拿出来,递给刘主任,“这是我重新修改过的。”

    刘主任接过资料,只见这厚厚的一叠纸张,页面平整无折印,还用不同颜色的便利贴归了类。他还没看内容,先满意地点了点头。按说刘主任看起来心宽体胖,可是他在细节上要求甚为严格,否则公司也不会将酒店装修这样重要的事务交给他。

    在办公室工作多年,刘主任对本公司内外事务很是了解,这美源公司是第一次打交道。他第一眼看到施月华,很年轻,难免心中不够重视。可是看到她拿出的这些资料,他预感觉这次合作,将会是愉快和放心的。

    施月华自然不知道刘主任心中所思所想。她端正地坐在刘主任斜对面,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垂着,注意力全部放在对方翻阅的那些资料上。

    里面有她经过冥思苦想琢磨出来的设计图,还有从材料库里挑出来最合适的用料,在预算上她也是分档次做的。用了心,只是想做到很好。

    刘主任并没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他能看出来,她的设计方案做得详细,每种风格都做了全套,看得出是花了功夫。

    看完后,他把那些资料收到一起,表示下午经营管理层要开会,会决定到底选用哪套方案。

    施月华如释重负,脸上露出明媚灿烂的笑容。

    刘主任提醒她,“下一步你要提供施工需要的资料,我们这边也要做选择。”

    施月华让刘主任放心,说她知道怎么去做,并将联系方式留给了他。

    谁说漂亮的女孩都是花瓶,只负责站在那里提供美丽,刘主任看着施月华离去的背影,心里暗自感慨。

    出了宝民公司,施月华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忽然觉得好累。看见旁边有间甜品店,她推门走了进去。

    她坐在临窗的桌子前,要了杯热牛奶,默默想心事。听刚才任宝民说的那番话里的意思,是刘向东帮了她。他为什么会帮她呢?

    他在为以前的事情道歉?应该不是,刘向东是那种凡自己做的都特别有理的人,不会良心发现自己错了。

    难道想回头追她?不不不,她被刘向东劈腿后,自信心自尊心重建都异常艰辛,压根儿没有自恋到这种地步。

    施月华抚额长叹,怎么也弄不清刘向东这样做是为哪般。

    回公司的路上,施月华接到三条短信。一条是刘向东发来的,说晚上不回来。嗤,他回不回来关自己p事,施月华从鼻孔里冒出一声冷笑。

    下一条是准新娘小魏发来的,说要把新房交给施月华来装修,就是时间上有些紧,不知道能不能按期交工。施月华赶紧回复:能按期完工。让工人加班加点去做没问题,不过需要跟着工程进度付材料费。

    最后那条居然来自许沅:亲耐滴,我回来啦!晚上你家我家还是外面?施月华嘴角扬起笑意,有些日子没见了,怪想她的。她回道:幸福里我家见。

    下班后施月华接朵朵回到家,没了刘向东在眼前晃悠,那感觉不要太好哦。

    施月华买了好些零食,什么蔓越莓曲奇、手剥榛子、姜汁软糖……全摆到茶几上,这些都是她和许沅爱吃的。都要奔三十的人了,还是那么爱吃零食,生活中这点爱好必须加持。

    吃完饭,施月华照例收拾厨房,朵朵在看天线宝宝。

    门铃响声大作,施月华伸头喊:“朵朵快去开门,你许妈妈来了。”

    朵朵一听,立马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去开门。

    门一开,门里门外两张笑脸。许沅将一大袋给朵朵买的礼物丢到桌上,伸手把朵朵举高高,朵朵笑得咯咯响。你亲我,我亲你,吧唧吧唧,闹成一团。

    施月华擦干净手走出来,看她们这样,只觉得幸福。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一样,有的人觉得有花不完的钱最幸福,有的人觉得健康不生病就是幸福……施月华觉得现在这个场景她最幸福,有亲爱的女儿,还有闺蜜,夫复何求。

    许沅去换拖鞋,看见鞋柜里居然有一双男式拖鞋。她大张嘴,转过头看施月华,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我就出了几天差,错过了什么?”

    “错你个头啊,那是朵朵爸爸的拖鞋。”施月华没好气地说。

    许沅更吃惊了,她穿好拖鞋站起身来,指了指这房子,作恍然大悟状,“我是说你怎么又搬回来了,和朵朵爸爸又那个了?”最后四个字她用肩膀碰施月华,对了对手指,压低了声音说着。

    “我的天,你的思想能不能纯洁些?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施月华皱着眉嘀咕。

    许沅转身去了卫生间,看了看台面上摆的有男士牙具。又进到卧室,拉开衣橱,那里赫然挂着一件男式衣服。“啧啧,还说我思想不纯洁,你看看这些,让我这样纯洁的人都没办法纯洁。”

    “好了好了,你别绕口令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施月华拉着许沅回客厅,坐到沙发上,打开一包榛子塞进她手里,然后起身去泡茶。

    许沅捧着榛子,边吃着,边溜溜哒哒地来到施月华身边。“说说吧,怎么回事?”

    施月华望着茶壶里袅袅升起的水汽,把她如何回到幸福里刘向东如何租到她对面以及她签下宝民公司单子,一应事竹筒倒豆般全讲了。听得许沅傻呆呆地站了会儿,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嗯?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施月华给许沅倒了一杯茶,用胳膊肘捣了捣她。

    许沅拧眉望着屋顶,想了半晌,才问施月华:“你到底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再和刘向东在一起?”

    “喂,你脑袋进水了吧。我宁愿单身过一辈子,也不想再过从前那种生活。”施月华翻翻白眼。

    “如果他改了呢?”许沅不甘心,又问。

    “那也不可能,他伤害我太深,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施月华态度很坚决。

    许沅也就是那么一问,她怎么能不知道施月华的心呢。那时,施月华铁了心决了意要跟刘向东离婚,她那么爱他,爱到和全家人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到后来却执意要离婚,可见刘向东伤她有多深,弄得家里天天鸡飞狗跳般不安宁。现在想起来,那还是一段难堪加难过的日子。

    许沅望了望施月华,轻轻地说:“你确定刘向东对你没那种意思?”

    “没有吧。”施月华说完又有些犹豫,“至少我没有发现。”这种事的确不用多说,男女当事人之间一个眼神就能传情达意。

    “我说句话啊,错了你也别介意。我感觉刘向东从来不会浪费他的时间和金钱。我觉得他是这样的人。”许沅揉了揉眉心说。

    “是的。”施月华回答得有些难堪。刘向东毕竟是她爱过的人,可是他那时选择和她结婚,现在想来,是不是动机不纯在利用她?

    “所以呢?”许沅问施月华。

    施月华这才警醒过来,是啊,刘向东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或者换句话说,她施月华还有什么可以供刘向东所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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